如果不是来福消失得太久,如果不是潜意识里我一直想把他遗忘,那么当白雪告诉我,那个强行将忆兰拖上车子的男子,一脸凶相,并且脸上有刀划过的疤痕,我一定第一时间就能想到他就是来福的。然而,眼下,我却大吃一惊。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有些发呆。脑子里乱纷纷的闪过忆兰嫂子的影子。她不是带着来福永远的离开,再也不让来福来骚扰我和忆兰了吗?怎么来福却忽然又闯入了我们的生活里,强行把忆兰从公园带走,却不见她出来阻挡?她此时又在哪里?难道是来福偷偷的回来的吗?我猛地晃了晃脑袋,努力不让这些问题对我纠缠不清。现在还不是弄清这些的时候,而今眼目下,当务之急,还是把忆兰从来福身边毫发无损的救走。来福见是我,冲我笑,一如从前一样的凶狠和不屑。我吼道:“来福,放开忆兰!”来福对我冷笑,没有说话。没想到忆兰却冲我道:“放开我?他有抓住我吗?谁让你来的?你来做什么?!”是的,来福虽然在公园强行把她拖上车带到了这里,但此时此刻,却并没抓住她。他只是站在她身边,站得很近。忆兰这么说,仿佛我倒真是一个多事的人了。可是,忆兰刚才明明还对他柳眉倒竖,红颜一怒的!我心里有些痛有些酸,我道:“忆兰……”忆兰更加冷若冰霜的道:“你走吧,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我道:“忆兰,怎么与我无关呢?难道你真忘了从前,就算你忘了从前,你也该记得后来。我毕竟是你的……”“是她的什么?男朋友吗?”我还没说完,来福就冷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意味深长的嘲讽道:“你就真的还想做她男朋友,不怕……”话没说完,故意别有含义的停下。我心冷冷的一颤,但我料想他应该还不至于知道我和忆兰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的事,道:“怕什么?”“哈哈,怕什么?怕天打雷劈呗!”我心颤抖得更紧张,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强作茫然,恨恨的道:“来福,你他妈都什么意思。我想不想做忆兰男朋友是我自己的事,怎么就与天打雷劈有关了?”来福脖子一硬,半偏着脑袋,笑得更加猖狂,道:“是吗?那你就如从前一样追她,和她如胶似漆呀,怎么却把她独自扔在一边,让我在公园里对她有机可乘了?”停了停,不再笑,盯着我,忽然比先前更凶狠的一字一句道:“你就别他妈装了,如果我得到的消息还算可靠的话,那么好像你再也做不了她的男朋友了!哈哈,你就认命,乖乖的做她哥,看我慢慢赢得她的芳心,和她缠缠绵绵,朝朝暮暮吧!”我比先前看到那个站在忆兰面前的男子竟然是来福还要惊诧。我不知道他是从何得来我和忆兰是兄妹的消息的。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就连忆兰同母异父的哥,我们都没告诉他,担心他的心脏,依然如幼时一样脆弱,承受不了他的父亲早已在那场事故里逝去的痛苦打击。我无法知道来福在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都做了些什么,都跟哪些人有联系,他怎么知道我和忆兰的消息的,但我却无比分明的看出他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小人更加张扬了。如果是从前,他如此对我,如此大言不惭的要得到忆兰。忆兰一定会很反感的给他几个冷眼,并且走到我身边,牵着我的手,和我携手并肩的在他眼前离开。既不屑与他站在同一个地方,又要故意让他看到她和我的亲密无间。然而,此时此刻,她竟然怒道:“他不是我哥!”她看着我,话却是冲来福说的。冷冷的,歇斯底里,像浪在怒吼。我诧异而心痛,忆兰是忘了我们从前的好,还是更加深刻的记得?她是留恋我们旧时的情意,直到现在还不愿意直面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哥的事实,还是早已在内心和我们的从前决别,不认我这个哥,只把我当了陌生人?!来福比我更诧异,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我和忆兰,喃喃的道:“难道那消息真的不可靠,可这怎么可能,明明……”忆兰打断他的话,道:“别胡乱猜疑了。我说了他不是我哥,他就不是,他什么都不是!来福,要不你让他走,要不你带我上车离开。”话说得很冷,比冷若冰霜还冷。她会如此绝情的对我,我想不到,来福更想不到。然而来福却忽然扬起脸,那么激动而得意,道:“寻欢,你都听到了吧,忆兰说,你不是她哥,你什么都不是。请问是我带她离开呢,还是你自己乖乖的走。不过我想,你应该是很知趣的人,不用……”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转身走了。我上了那辆出租车,重重的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只对那个司机道,向前,能有多快就多快!我是那么恨。但我却忽然不恨来福。我恨忆兰。她怎么可以这样伤我,当着来福这样伤我。她不会不知道,我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才来,可她还是伤了我,这般冰冷无情。我忽然觉得她好像表妹娟子。我也曾为了娟子,反被娟子恩将仇报,狠狠的打过耳光,并且极不屑的说,我不是她表哥,她根本从来就没把我当表哥。忆兰,她虽没打我耳光,可她的话却比任何响亮的耳光还痛,如凛冽的刀锋,深深的刺入我的心。她说,我不是她哥,我什么都不是。这口吻,寒心伤人,比起娟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路上,我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伤心又无地自容的面对出租司机的眼神的。也许,我根本没面对,我一直在逃避。但我不记得,我是不是始终都低着头。我也不知道,我明明怀揣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又怎么做到若无其实的回到我和白雪的住处的。白雪望着我,犹豫了好久,没有问我那个女子怎么样了,却道:“寻欢,那个女子和你什么关系,你为何如此紧张她?紧张得……不惜将我丢在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