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有看到我期待的那张梨花一枝春带雨的脸。眼前的脸虽然也满是伤心的泪水,却不是白雪的。白雪的脸白净得近乎苍白。眼前的这张脸,也白净中有几乎憔悴,却是健康的颜色。她不是别人,她是刘若萍。她用雨伞为我撑起了一片晴空,自己却站在雨里。冰冷的细雨淋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然而她却全然不知。她喉头哽动,颤声道:“大哥哥,白雪,白雪她……”她不知道白雪已走了,永远的走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说白雪的坏话,还想挑拨我和白雪的关系,白雪到底哪里碍着她了。“不要给我提白雪,白雪她已走了,永远的走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我冲她怒吼,并且用力的推开她举过我头顶的雨伞。我可以要任何人来关心我,柔娜,忆兰,甚至如花和秋痕,但我就是不要你。如果不是你,白雪她不会走,不会走……我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忘记了那天在公园里对她和雪峰的错误判断,明明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却把白雪的不辞而别牵怒于她。刘若萍怔怔的望着我,如我因白雪打了她耳光的那次一样怔怔的望着我,仿佛我是个她从来不曾走近过的人。我是那么不屑我对她的伤害,我觉得她就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甚至更深。我本打算转身离开,再也不要见她,但我没有,我不能就这样轻易罢休,我要她的良心受到永远的折磨。她应该会受到永远的折磨的,毕竟无论怎样,她还是个有良知的人。我恨恨的对她道:“你可知道,白雪,她是个身患绝症的人,无数专家都已下结论她活不过二十岁,而她离二十岁仅仅只差几个月。”我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最近脑子特别混乱,我忘记了我之前有没有对刘若萍提起过,但我还是说了,却没有说得太多。就这一句话已足够,这句话的分量是那么重,足够沉沉的压在刘若萍的内心里一辈子。刘若萍脸上的表情果然比先前还痛苦,她使劲的摇晃着脑袋,摇乱了满头被雨水淋湿的头发。那些头发有几丝紧紧的贴在她的满是泪水和雨水的脸颊上,还有几丝垂过她的眉毛,遮挡住了她看我的眼睛,然而,我却没有丝毫怜惜,更没有伸出手为她把那些头发轻轻理开。她愈是不想相信这个事实,我脸上的表情愈是严肃而冰冷,容不得她半点怀疑。她道:“你还是怀疑我,怀疑我……”有些泣不成声。然后忽然转过身,抛下雨伞,双手捂着脸,在雨中踉跄着单薄柔弱的身子狂奔而去。我没有唤她的名字挽留她也没有追她,甚至连她的背影如何消失在远处苍茫的雨夜里,也没抬头去看一眼。被她抛弃的花雨伞,在风雨中轻轻着地,滚在我的脚边。我是那么不屑的要迈开步,从那把花雨伞前经过,然后离开这个让刘若萍永远也无法轻松无法释怀的地方,然而我却无意中发现,在花雨伞旁边躺着一个纸团。内心的**让我认为,那一定是随着花雨被刘若萍一起抛弃的纸团,我先前一直没在意,然而却曾一度真真实实的被她捏在手里的纸团。我弯腰拾起那躺在雨地里的纸团。纸团已被雨水湿透,我小心翼翼的轻轻展开。雨中朦胧的路灯光,为我照亮。纸条上竟有着一行字迹,镌秀的字迹,跟白雪留在那间出租屋里的桌上的一纸书信上泪迹斑斑的字迹竟一模一样!竟是白雪写给她的。“若萍,无论你是寻欢的谁,都请你好好的对他吧,你大可放心,我再也不会纠缠在你们中间了,我走了,永远的走了。”这么说来,刘若萍在我身后为我举起雨伞时,她早已知道白雪走了,她并不是来说白雪的不好,挑拨我和白雪的关系的。我**多疑的内心,再一次错怪了刘若萍。我心里隐隐的难受。但我更难受的是我直到现在都还不真正了解白雪。白雪,她到底是以为刘若萍是我的爱人了,还是以为忆兰?可是这一切都永远也无法向白雪求证了。我在雨中拖着无力的身子,漫无目的的向前,走过那些熟悉的大街小巷,哪一条路不曾留下过我和白雪的身影。我有时看见她在远处向我姗姗而来,笑容无限凄美。我欲迈步而去,和她紧紧向拥,却发现前方什么也没有,只有偶尔路过的陌生人,和没有任何感情的飞驰的车辆。我甚至还路过了芳卉园小区,然而,我没进去。我只是远远的站在雨里,百感交集的望着2046的窗子,没有半点灯光的窗子,雪儿一定睡得正香正甜,柔娜那么爱怜的依偎在雪儿身边,却并没有入睡,正思念着在另一间出租屋里的她的爱人,她心里是不是有着几分怨恨,她以为我和白雪正在缠绵,如窗外连续不断的细雨。她哪里知道白雪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窗外的细雨也并不缠绵,反是让人难受的冰冷无情。离开芳卉园,我不知道我还在雨里走了多久,我回到那间早已人去楼空的我和白雪租住的屋里,没有睡,只是坐在桌前,傻傻的对着桌上的那一纸泪迹斑斑的书信,和我从那个小女孩手里买过来的漂亮精致的首饰,尤其是那把木梳。为什么从前,我没想过为白雪买点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要来迟都要错过?……我一夜未眠,第二天我早早的就去了公司。我以为进了办公室,我就可以把心思花在工作上,不去想白雪的事。白雪的事再怎么想也没有结果了,她既然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就决没有让我再找到她的可能。我不要让那不可能的事,再折磨我自己。然而,事实却并不如我以为的那样,我根本无法把心思投入工作,睁眼闭眼都是白雪的长发白衣,还有她白净得近乎苍白的凄美的脸……有人轻轻的敲门。我无力又有些不耐烦的道:“谁?”我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被人打扰,我发觉我头沉得厉害,身子还有些发烧,我被昨夜的雨淋感冒了。敲门的人没有应声。门却被轻轻的推开,那人不请而入的进来了。那人没有掩门,只直直的向我而来,竟是高跟鞋的脚步声。我慢慢的抬起头,竟是忆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