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兰没有看我,只把一张纸放在我桌上,眼睛别向窗外,面无表情的道:“寻欢,我告诉你,无论你和她什么关系,都请你们不要把我扯进去,我跟你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来由的话,搞得我异常纳闷。我忍不住伸手拿过纸条,低下昏沉沉的头去看。因为感冒,我实在不想睁眼,倒是恨不得能闭上眼睛趴在桌上好好睡上一会儿,但我还是只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反反复复的盯着纸上的那些字。镌秀的字,不错,跟白雪留在出租屋桌上那纸泪迹迹斑斑的书信一样镌秀的字!“我叫不出你的名字,但请容许我叫你一声姐姐。写这些没有别的,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寻欢的谁,都请你好好的对他。你大可放心,我再也不会纠缠在你们中间了,我走了,永远的走了。”竟是白雪写给她的。如写给刘若萍一样写给她的。里面的内容都几乎相同。我没想到,白雪走得那么不舍,却又那么细心。她以为因为自己的存在,让我和刘若萍,还有忆兰产生了裂痕,她要为此做出解释,并让对方可以放心好好的对我。可她哪里知道,刘若萍和我之间的裂痕或许与她有关,可忆兰和我之间却与她扯不上半点关系,就算她不来重庆这个城市,忆兰也照样会对我冷漠。只是,如果不是来福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回来,忆兰对我的冷漠不会如此之深罢了。白雪到底竟如我一般**多疑,只是她比我周密。她到最终也没弄清到底是刘若萍还是忆兰才和我是一对,所以她给两个人都留了纸条。只是不知道她都是怎么把纸条交到她们手里的?刘若萍我是不好再问她了,我昨夜已伤得她太深。我问忆兰:“你是怎么收到这张纸条的?”然而,忆兰没有回答。我从纸条上抬起眼睛,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忆兰竟早已离开,办公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又被轻轻的关得严严的了。我不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急的开门而出,纸条还握在手里,却对着过道睁着一双急切的眼。我没看到忆兰,在空荡荡的过道那边,柔娜像是刚从洗手间出来,本打算进财务部的,却看见了我,也许我看上去实在太异样了,她便奇怪的向我走来。我没有退回办公室,就那么站在门前,手里握着那张纸条,好像没感觉到柔娜的越来越近。到了我身边,柔娜问我:“你这是怎么了?”一边把手轻轻抚上我滚烫的额头,一边用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纸条。我没有回答。她道:“寻欢,你生病了,发烧得厉害。我去向胡总告假,然后带你去医院看看。”急急的转身欲去,忘了对我手里那张纸条的好奇。我不喜欢胡总,尤其不喜欢她独自去胡总那里。可因了雪儿和种种别的原因,我却一直在隐忍。而此时此刻,也许是因了白雪出乎意料的离开,我却忽然不想忍了,我一把拉住柔娜,道:“不要给他请什么假了,我们走吧。”既然办公室里也不能静下心来,既然忆兰那么不想听我说话,我还不如离开公司。就算不去医院,躺在2046柔娜的那间宽松的**,把头埋在柔娜暖暖的怀里,也比呆在这憋闷的办公楼里好。说完,我就拉过办公室的门,锁上,头也不回的走了。柔娜犹豫了下,还是终于没去向胡总告假,跟在我身后,一起进电梯下楼。走出公司大楼,我们招了辆出租坐上去,没等我开口,柔娜就对司机道:“去医院,最近的医院。”我其实是不想去医院的,我最想去的是2046,我说过,我想念柔娜卧室里的那张床。那张宽大舒适的床,我曾和柔娜双双而卧。然而,自白雪来重庆后,我却好久好久没在那张**躺过了。还有隔壁的我的卧室,尽管我知道柔娜一定让它保持当初的样子,衣被整洁,窗帘在和风中柔柔的垂着,但我还是想走进去看看它现在的模样。尤其是雪儿,好久好久都没乖巧的坐在我怀里,一边和我嬉戏,一边把她最爱吃的巧克力送进我嘴里了。但我更多的还是,想在无人的时候,将头埋进柔娜的怀里,深深的,深深的,然后放纵的哭出声音。这段日子有太多的东西,在我心里沉沉的压着,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虽然我是个男人,却除了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怀里放纵的痛哭,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别的办法可以宣泄可以释怀。我望着前方,愣愣的坐在司机背后的前排,柔娜轻柔的贴在我身边。她把手放上我的手,很轻很轻的放上我的手。也许她只是想轻轻的爱抚我或者将我的手柔柔的握着,用她手暖暖的温度驱除我内心的悲伤,然而,她却碰到了我依然握在手里的纸条。再一次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轻轻的将我手里的纸条抽出。我依然愣愣的望着前方,但我知道她在看纸条上的字。她忽然道:“白雪走了?!”怕大惊小怪吵着司机,柔娜虽然完全出乎意料的惊讶,问得焦急声音却低低的。我终于不能自己,撇着嘴道:“是的,走了,永远的走了,再也不会见我了……”我明明是要回到2046才在柔娜怀里放纵的哭的,我却忽然像个孩子一样情不自禁的哽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夺眶而出。柔娜把手轻轻的抚上我的头,让我的头紧紧的贴在她隔着衣服的双峰之间。多么柔软而又弹性的两团,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魂牵梦萦的地方,然而,我此时却没有半点别样的感觉。只有悲伤,无尽的悲伤,大颗大颗的泪水,更加恣意放纵的浸湿着她胸前的衣襟。柔娜轻轻的抚着我,没有说半句安慰的话。然而这却是最好的安慰,也许她说得越多,我悲伤的泪水就越多。哭过之后,我的心情有所好转。到了医院门口,柔娜扶着我走出出租车,仿佛我真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出租车司机在驾驶室里睁着一双奇怪的眼睛,无比艳羡又无比怨恨,那感觉仿佛是巴不得我患的不是感冒,而是绝症,等我乘鹤西归之后,他好有机会将我取而代之,日日和柔娜执手并肩,天涯海角,海枯石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