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夕事端起1~是夜,盛夏里,白日的灼热在此刻得到缓解,丝丝的风轻轻吹拂,让人压抑的心情仿佛也得到了一丝的缓解。苏墨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右手,经由黄太医上药后,手指竟是未曾疼过,那所谓的祁芸花,她未曾听过,也不了解,可是,光从那药效来看,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那人用金令换取她的手不废……值得吗?如此做又能如何呢?正想着,听闻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墨抬起头看去,只见夜冷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夜冷眸光低垂的看了眼苏墨的手,淡漠的脸上闪过一抹欣慰,他将盒子递给一旁站着的小单,说道:“以前的那个珠子还在墨园没有拿出,这里是王爷向皇上讨要的,虽然不及那颗大,用来照明应该也是足够的!”苏墨蹙了眉头,缓缓站起来,眸光扫了眼小单打开的盒子,果见里面有一颗比先前那颗小了一些的夜明珠,随着盒子打开,在月光下发着薄薄的光晕。“王爷还是记着姑娘怕黑的!”小双笑着说道:“奴婢给姑娘放到屋里去……”说着,和小单二人双双向屋内走去。“王爷……其实是关心你的!”夜冷缓缓说道。苏墨淡漠的勾了勾唇角,未曾说话。夜冷看着她憔悴的神情,心生不忍,静静的说道:“五日后,我会随着王爷一同去边关,如果一切顺利,大概……一两个月就会回来!”苏墨微微蹙眉,虽然知道打战不是儿戏,可是,也不知道会用如此久!夜冷将苏墨眸中那稍纵即逝的神情看的真切,久久的,方才问道:“王爷凯旋而归之时……你可愿放下过往的一切?就当……未曾发生过……”苏墨缓缓抬了眸子,怔怔的看着夜冷,印象里的他,淡漠且冷酷,眼中只有尉迟寒风,他的生命就仿佛是尉迟寒风的影子一般。但是,为何……此刻她感觉到眼前的人有些无奈何的悲恸?“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何当没有发生过?”苏墨反问,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伤痛。夜冷微微蹙了眉头,不想说过多关于王爷的事情,他不能,也不可以去讨论!他深深的倪了眼苏墨后转身离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脚步,微侧了头,缓缓说道:“如果这战无法顺利拿下梓国……王爷将会放你自由……你心里是希望自由?还是……此战拿下梓国?”苏墨拧眉看向夜冷在月光下那孤傲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听他如此问,她反射性的不愿意去正视这个问题,就如同白日尉迟寒风说过后,她未曾去考虑他话里的意思一般。等了会儿,夜冷见苏墨没有回答,拉回微侧的脸,平静的看着前方的门扉处,淡然的说道:“也许……你是希望寻求自由!”她和王爷一样,他总以为在背后能够看懂他们,却不然,她和王爷他从来不懂,每每以为自己懂了,却发现,他们在他眼里仿佛一直笼罩着一层迷雾。夜冷轻轻一叹,夜色下,他眼中笼罩了不为人知的沉沉哀叹,只听他缓缓说道:“你的自由……如果是用王爷的命来换,你还希望自由吗?”说完,夜冷没有等苏墨回答,只是嘴角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跨着步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北小院。苏墨整个身子僵在那里,目光一直看着刚刚夜冷站着的地方,久久的,眸光都未曾拉回,脑子里突然慌乱成一团,无法去思考……过了好一会儿,苏墨方才拉回眸光,缓缓的垂下,看着那被包扎的右手,脑海里想起尉迟寒风白日里说话的神情……他说:如果没有顺利拿下梓国……他就放她自由……此行很凶险吗?当年十五岁的他能在那样的颓势下打了胜仗,难道……此次会更加的凶险?想着,苏墨的心不由得抽痛着!她真的希望自己的自由是用他的命来换吗?不……不……苏墨的眼中突然氤氲了一层水雾,渐渐的,凝聚成了水滴,滴落在固定手指的小木板上,晕染开来……一连三日,苏墨除了小单和小双之外,唯一见过的人就是定时来给她换药的黄太医,她的活动范围也只有北小院那一方天地,现在,那颗老槐树成了她每日必定呆着许久的地方。此刻的苏墨,一脸的淡漠,静静的喝着茶。那个祁芸花真的很神奇,果然如黄太医所说,三日必然痊愈,手上的夹板已经去掉,手指也能小幅度的活动,没有了疼痛,只有着创伤后的麻痒,她知道,那是伤口见好的过程……想着,脑海里不免又想起那晚夜冷说的话,算算日子,那人再有两日就要出征了……+++++++寒风阁内,尉迟寒风正和尉迟寒月对弈着,二人落子平和,你来我往,竟是不加思考。但是,渐渐的,尉迟寒月举棋不定,直到最后含笑的摇摇头,道:“本以为得到玄天大师的真传,却依旧无法赢大哥……”尉迟寒风薄唇轻扬,慵懒的啜了口茶,缓缓说道:“这几日身体可好?”尉迟寒月点点头,垂眸侍弄着竹笛上的穗子,温润的说道:“大哥此行有几分把握?”听他如此问,尉迟寒风嘴角挂着他那千篇一律的邪笑,说道:“此战非比寻常,需要我和赵翌配合的天衣无缝,期间稍有差池,都将是无穷的变数!”“我相信大哥的能力,必然会还东黎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尉迟寒月说着,脸上难掩崇拜的光彩。尉迟寒风并不反驳什么,非要他对此次前去有多少把握,他也只有五成的保证,他不想寒月为他担心!“大哥走后,就打算一直幽禁着她吗?”尉迟寒月突然问道。尉迟寒风知道他指的是苏墨,狭长的眸子微微凝了下,方才缓缓说道:“如果我回来,我们必将痴缠终生,如果……回不来,我自会放她自由!”尉迟寒月蹙了眉头,他从来不认为此战能对大哥造成阻碍,换言之,大哥就是要禁锢苏墨一生!“这对她不公平……”尉迟寒月缓声说道。“她的事情你不要过问,我……自有分寸!”尉迟寒风逃避问题,微冷了声音的说道。公平……他是东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黎王,他说的话就是公平!尉迟寒月苦笑,大哥对苏苏的占有欲好强烈,强烈到……不能有人干涉其中!“我……想见见她!”尉迟寒月缓缓说道,眼中有着期待,因为是大哥,他选择退让,不止因为他是大哥,更加因为他给不了苏墨将来。看着自己的胞弟,尉迟寒风有着愧疚,微微点头。来到北小院,尉迟寒月竟然有些犹豫,有些害怕,亦有着深深的愧疚。“唉——”尉迟寒月纠结的一叹,往北小院内踏去。“奴才参见二少爷!”守门的侍从恭敬的行礼,见尉迟寒月要进去,急忙说道:“二少爷,您不能进去,王爷交代了,除了给姑娘换药的御医可以进入,剩下的一概人等都不许进入。”尉迟寒月一愣,暗骂自己失神,竟然忘记了拿大哥给自己的令牌,“我可以进了吗?”“二少爷请!”侍从看了令牌,让出大门让尉迟寒月走入。苏墨静静的坐在树下的凉椅上,双目失神的看着远方,看着她那平静的表情,尉迟寒月有些不忍心打扰。也许是被人注视的久了,自会有感应,苏墨收回目光,缓缓的向尉迟寒月的方向看去……“寒月!”嘴角微微一勾,苏墨嘴角的那抹笑淡而又绚丽,犹如雨后初绽的茉莉花。尉迟寒月笑着向前,小单急忙搬了凳子,他在苏墨对面坐下,眸光扫过她的手,手指上的皮肉已经渐渐愈合,看的出,并未曾影响到手骨。祁芸花的疗效果然非同凡响!尉迟寒月心中不免赞叹一声。大哥将金令还给皇上,就只为换得可以续骨的奇药,尉迟寒月突然内心闪过一丝嫉妒和凄凉,大哥的爱……好深!“看到你的手无事,我就心安了!”苏墨反射性的倪了下手,突然,问道:“寒月,你说……河灯的愿望真的能实现吗?”“……”尉迟寒月不明白,为何苏墨突然想起来问起这个,遂说道:“人都是有信念的,信则灵,因为……那托付着我们内心的希望!”苏墨不免有些自嘲的一笑,想不到她此刻竟是希望那个真的可以托载心中所愿,她暗自一叹,继而询问道:“能给我编只蚱蜢吗?”看着苏墨那隐藏的哀愁和苦涩,尉迟寒月内心一叹,但是,嘴角始终有着淡淡柔和的笑意,他缓缓点点头,走到墙角处,找了几根较为长的青草,半蹲在地上,认真的编着……苏墨看着尉迟寒月那修长的手指,认真的表情,心中有那么一刻,希望此时这个人是……呵!苏墨自嘲的一笑,终究……她无法做到决绝,她恨他……但却不希望他死!一只翠绿的草蚱蜢出现在苏墨的眼睑,绿幽幽的,真的犹如真实的一样。“谢谢!”尉迟寒月淡笑的摇头,看出苏墨那干涩的笑意下所隐藏的淡淡愁云。苏墨怔怔的看着那只蚱蜢,缓缓说道:“寒月,你说……爱上了一个人,会因为他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情,而恨他吗?”“不会!”尉迟寒月肯定的回答,他看着苏墨那平静的脸,缓缓说道:“爱恨本就是一念之间,如果爱的深,则无从恨起。一旦真的恨了……那说明心以破碎,则无法去爱!”苏墨拧眉,一时间对尉迟寒月的话有些无法理解,久久的,方才说道:“你倒是一点儿不像在深山里的长大的,这人世间的俗世你到体会的十之八/九!”尉迟寒月淡笑,心中有着苦涩,他一生只在苏墨身上倾注了压抑的情感,只不过是短短数十日,他却像是经历了人世间的沧桑。对于情爱的认知,不一定是要经过风风雨雨!“想出去走走吗?”尉迟寒月突然问道。苏墨摇摇头,说道:“在这里,能安安静静的呆着也是一种福气,他要出征了……再多的私人恩怨,也不及国家百姓来的重要,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造成什么……虽然,我不一定有那样的能力!”说到最后,苏墨自嘲的笑了下,内心里,真的就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国家百姓吗?尉迟寒月未曾说话,心中不免失落,不管如何,他们彼此相爱,也许……爱的方式不对,或者是……大哥和她之间还需要磨难,但是,他此刻可以肯定,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介入,不管是爱,还是恨……尉迟寒月举起竹笛置于唇边,缓缓的乐曲飘荡在小院内,此刻,能如此和她做伴,却原来也是一种幸福,就让他用仅剩的生命,陪她走过孤寂的岁月!苏墨的微扬着头,看着那渐渐落下的夕阳,思绪仿佛飘的很远,很远……望着那接近黄昏的落日,洒在王府内的光辉,煞是美观和壮丽。从来没有静静的在这里看过落日,原来,是这样的美丽。风伴随着西沉的落日缓缓吹着,渐入夏末,傍晚的风,有些凉意。小单贴心的为苏墨披上一件薄披风,淡淡的对着她一笑,静静的退到一侧,不想打扰到此刻的那份和谐。随着太阳的下落,屋檐被映衬成了红色,耳边的笛声依旧悠悠,让疲惫的苏墨渐渐有了睡意,直到双眼轻轻的阖上……她太累了!此刻的安宁竟是让她放下了心里承载着的负担,那悠扬的笛声仿佛有着镇定心神的效果,如此,在夕阳的余晖下,她沉沉睡去……笛音落,尉迟寒月缓缓放下竹笛,怔怔的看着苏墨的睡容,俊逸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失落和浓浓的幸福……+++++++翌日,尉迟木涵在皇宫内替尉迟寒风践行,预祝他凯旋而归,收复梓国,还东黎边境一个安定。皇宫内,杯盏交错,无非是一些祝尉迟寒风打得胜仗,早日而归的一些话语。席间,赵晖脸带愁色,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此战凶险的人。“王爷,臣预祝你早日归来!”赵晖的话有着几分沉重。尉迟寒风微微颔首,心知他担忧赵翌,缓缓说道:“他身边有十名死士相随,总是能多少有些保障的!”赵晖一听,感激的抱拳,沉重的说道:“赵家男儿,为国为民实属应该,臣如此放不下,倒是让王爷见笑了!”尉迟寒风浅笑,拍了拍赵晖的肩膀,说道:“关心家人,实属应当,只是……有国才有家,无需本王多说,你自是明白的!”赵晖点头,举杯敬酒,一切言语都在酒中,彼此仰头饮尽。赵晖心知肚明,这次……凶险的不止是赵翌,王爷何尝不是?相较于这里的凝重,此刻的王府内,倒是一片祥和,对于她们来说,并不知道尉迟寒风此行的真正目的。“主子,傅侧妃前来传话,说是王爷明日要去边关了,芳华苑的姑娘们提议今晚为王爷践行,说是商议一下!”纸鸢为柳翩然倒着茶水,说道。柳翩然一脸的冷然,冷漠的哼了声,道:“怎么,我只是被幽禁了几日,傅就以为她是王府里的主子了……”想起那日傅为了苏墨求情,柳翩然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原本对她心存的几分好感,顿时荡然无存。纸鸢倪了眼柳翩然,缓缓说道:“她也就是来问问,这不,还是要主子您拿主意吗!”“王爷远行,自是要践行的,这个何须那些个姬妾来操心!”柳翩然冷嗤的说道。“那……主子您去吗?”纸鸢问道,眸子不免存了几分紧张。“她们是什么身份,配和我商量吗?”“主子说的是!”纸鸢陪笑的说道:“奴婢听说,傅侧妃和那些姬妾打算等下去游花园,顺便商讨这个事情,如果主子不去……岂不是给她机会,以为自己是主子?而且……奴婢担心,如果芳华苑内的姑娘们因为这个事情,都站到了碧波园那边,虽然对主子您没有什么大碍,却始终不好!”柳翩然沉思的合计了下,不免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虽然……我不介意那些贱人站在那边,但是,始终是王爷的事情,总是要操心的!”说着,柳翩然拖着腰缓缓起身,纸鸢嘴角浅浅一勾,急忙上前去扶,主仆二人带着几个奴才出了兰花园,往王府的花园行去……刚刚入了花园的范围,就远远看见湖畔的众人,由于傅的活泼,并不以自己的身份而压迫别人,芳华苑内的那些姬妾倒也喜欢和她攀谈,倒是对柳翩然,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避之!“呦,这都在呢……”柳翩然嗤笑的说着,杏眸不屑的扫过众人。傅灵动的一笑,迎了上前,不理会柳翩然脸上的疏离,笑着说道:“柳姐姐,我们正在闲逛呢,顺便商讨给王爷践行的事情!”“参见柳侧妃!”芙蓉等人,心里虽然不情不愿,但是,脸上却笑容满面的,再怎么说,都是歌舞伎出生,这笑脸迎人的面子活儿,她们还是会的。柳翩然应了声,缓缓向前,道:“大家研究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