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个世子,不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却在这里对弈,不知道是说大材小用呢,还是世子你原本也就只是这样而已。”姝凰拨乱了棋局,虽然嘴里不说,可是心里到底是有些可惜,一盘好棋呢,胜负未分,正是乐趣所在。上一世,她跟在主子身边,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唯独只学会了对弈,其余的三样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因此,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只能是费脑子心思的人,至于那些绉绉的事,她终究是学不来。懋泽和姝凰不同,自小就有良好的家教,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看到棋盘被拨乱,他下意识的蹙了一下眉心,却没有说话。懋泽很清楚,姝凰这样做不过是故意气他,如果自己因此而生气的话,就会中了姝凰的计谋。“睡得可好,昨晚?”虽然是关心的话,只是在这个时候,由他的嘴里说出来,并不合适。至少,姝凰是这么认为的。情绪是一种不可以琢磨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会消失。可是,它一旦出现的话,就会快速的增长,啃食人心。姝凰是女孩子,对于这方面的事更加的纤细,她不去想懋泽这些不正常的行为到底怎么了,至少不能让他继续增长下去。所以,她略微扬起下巴,带着挑衅的口吻说道:“这等春闺闲事,不是你该问的。”要如何把情绪扼杀在摇篮之中,姝凰对这种事可一点都不在行,上一世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在寂寥的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她曾想过,也许一生就这样老死在皇宫,成为一个老宫女,盛夏夜晚拿着团蒲扇,对着小宫女述说着远古的事。这等风流的事,要去请教谁呢。姝凰觉得自己很可怜。“你变得易躁了。”既然知道姝凰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自己生气,那么不管她说什么,懋泽都不会再动怒,他性格本来就很温和,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都可以一笑而过。见气不到他,姝凰心塞了一下,人没气着,却气了自己。她想自己终究不是心狠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下狠心。“世子,请不要再管我的事,对与错好与坏都是姝凰自己的选择,而且我从来不曾想过希望得到谁的帮助。”如果说狠话没有用的话,那么就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懋泽这样聪明的人,不会听不懂她的意思。“我和你终究是两个不同阶层的人,你不知道你的对我的帮助,实际上只会让我遭受更多人的厌恶。如果可以的话,请世子不要再过来见我。”如果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懋泽还没有表示的话,就只能说他故意装疯卖傻。韩晋很识时务的躲在一旁喝茶,顺便拉上巧妮说两句话,看着她惊恐可怜的模样。阑珊抿着嘴,恨不得一棍子把姝凰给敲晕,到嘴边的压鸭子,就这样飞了。“原来,我让你困扰了。”懋泽依旧是那么的好脾气,眉宇间的笑意甚至一分都没有减弱,这厚脸皮的功夫,让姝凰都自愧不如。“对,很困扰,你离开就好了。”姝凰从进来这里开始,就没有叫过他的名字,而是叫他世子,要知道姝凰可是仗着两世为人,对他们从来都是名字相称,现在的改变,让懋泽多少有些不习惯。懋泽还是没有生气,双手一摊苦笑着说道:“你总不能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呀。”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今寄人篱下,连说话的气势都弱了好几分。懋泽一边说着,一边好脾气的把打算的黑白子一颗颗放开,放回棋盅里。他这不紧不慢的样子,把姝凰气的牙痒痒的。她一再赶他走,是为了他好,像她这种不详人,谁靠近都不会有好事。可是,她做了那么多,在别人看来,却成了没心没肺,无理取闹的象征。“是,你是主,我是客,我走总可以了吧。”姝凰不想和懋泽吵,上一世主子那么珍惜的男人,为了他甚至丧命都可以。这一世,她又怎么能觊觎伤害呢。“是真的吗?”懋泽见她要走,把最后一颗棋子放回棋盅,抬起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姝凰就觉得奇怪了,不过是一个很正常的决定,到了年纪男婚女嫁人之大伦,本来就正常,没有好惊讶或者怀疑的。可是,每个人都在吃惊,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一样。“对呀,你不替我开心吗,这么说来,我们很快也要成为一家人了。”姝凰顿了一下脚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毁了自己的一生,只是为了报仇而已。那么报仇过后,她要怎么办,这一生还那么漫长,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别开玩笑了!”懋泽原本还很温和润泽,忽然间一声大喝,然后手一甩,棋盅里的棋子全部都倾洒在地上,稀稀拉拉的发出很长的一串声音。“我不许你那仲良开来玩笑,你明知道他,明知道他是……”仲良的事,懋泽从来都不说,就算是暗地里帮助也是意琛一个人在操持着。但是他不说,不代表不在乎,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懋泽的话,仲良不会变成这样,心里最难受的人,应该是懋泽才对。“我做的这些,在你的眼里仅仅是开玩笑吗,朱懋泽,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姝凰凄怆的笑了一下,再温润的人,也不会了解她的处境。就好像所有的人都认为,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她自作自受一样。她从来都是骄傲的,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骄傲,而且不可一世,这样凄怆的表情,连阑珊都不曾见过几次。“姝凰。”懋泽愣了一下,见她大踏步出去,直到看不清人影才捏起拳头,朝着桌面狠狠的打了一拳。从前就说过,懋泽并非像表面看到的那么温润,而意琛也并非像表面看到的那么没用。一向玩世不恭的韩晋看到懋泽生气的样子,也噤声,稍微拉过巧妮,以免伤及无辜。而巧妮也从来没有见过懋泽这个样子,竟然忘记了躲开韩晋,任由他把自己拉到身后。好一会儿,懋泽才移开拳头,有些颓靡的坐下来,用手撑着额头,低声笑了起来。“阿晋,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女人他不是没有,对于当权者来说,从小就被教导,女人如衣服,只不过是暖床的东西而已。如果有利用价值的话,不妨对她好一点。而且,即便他没有娶妻,也不代表没有伺候的婢女们,男女之事也并非一窍不通。只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现在的行为。宋姝凰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自己这样做,只是徒劳,而且浪费时间。“着魔了吧。”韩晋笑得意味深长,却也隐约可以看出眉宇间的担忧。“姝凰是一个讨喜的丫头,却也不是你可以乱来的。”“哪里讨喜了?”懋泽蹙了一下眉心,他可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姝凰讨喜,难道韩晋的审美观有问题?韩晋平日玩世不恭,但是说起正事的话,却比谁都认真,他年纪最大,虽然不是懋泽的表兄,却也时常担任这个角色。“你和她的身份差太多,礼王妃是绝对不会允许有这种事发生。而且,礼王妃阴险狠毒……”韩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礼王妃终究是懋泽的生母,说话还是要小心点。“你这样做,姝凰会很危险的,而且,就算礼王妃不会对姝凰出手,门不当户不对,难道你们要私奔吗?”韩晋虽然说的有些诙谐,可是却句句在理。懋泽没有反驳,却也带了一点不屑。“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可笑。算起来我和她也认识和很多年,算是故友多做关心而已,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自命风流,处处留情?”“还真的关心够彻底的。”韩晋也不多说什么,利弊权衡只要说一遍懋泽就会去想,礼王妃连亲王的骨肉都敢痛下杀手,面对区区一个姝凰,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懋泽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就什么都不要做。最失望的莫过于阑珊,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懋泽,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姑爷,可是却那么坚决的说,他对姝凰一点意思都没有,仅仅只是故友的帮助而已。“既然我是多余的,那么也没有必要在出现在这里了。”谁也不知道懋泽在想什么,是认真亦或是玩一下,因为谁都不敢去质疑她,亲王不少,世子不少,可是能有如此影响力的恐怕不多。自从姝凰那些不堪入目的事传出来以后,曾经垂涎于她美色的承世子早就不见了踪影。“走吧,她就由我照顾,或者是阿琛照顾。”韩晋微微笑着说,懋泽在听到意琛的名字时,脚步有那么一顿,可是依旧大步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