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再进宫,是在懋泽离开以后的半个月以后,她如果再不进宫,就几乎要忘记了还有一个身份。这次皇上倒是没有摆太大的架子,姝凰走在青石板地砖上,这里宽阔无比,一眼望过去,全部都是青石板地砖,踩在地上咔咔的响。也许是觉得御书房实在是太隆重,而且给人的压迫感也很强,所以皇上这次把地方定在一个小偏殿,开春以后,整个皇宫都显得生机勃勃,就算很多花草还没有来得及抽枝开花。但是勤劳的画匠们,已经在温室里培育了很多好看的鲜花绿叶,重新栽种下去,放眼望过去,还真的有百花齐放的感觉。“听说,你的日子倒是过的不错,把礼王妃都赶了出去,看来朕还真的不敢小瞧你了。”皇上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姝凰,幽幽的说着,他是一个很内敛的人,所以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从他的语气和神情都是判断不出来的。但是,姝凰不需要判断。皇上愿意在偏殿接见她,那就表示这次的接见就算不是好事,也绝对不会坏到会要了她的性命。既然性命还在,那有什么好害怕呢。“这件事是王爷做主,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实在是不敢多说什么。”姝凰低着头,同样用幽幽的语气说着,虽然说姜都是老的辣,可是还有一句话就做后浪推前浪,到底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呢。“他是怎么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年轻的时候也许还有一些斗志,可是如今却已经老得只剩糊涂了。这么糊涂的人,都是求家和万事兴,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姝凰,你可要说实话。”皇上笑了笑,但是最后一句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他找姝凰来,可不是为了拉家常,而是有话要问;对于姝凰来说,她只要回答一个满意的答案就可以了。“是。”姝凰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皇上明察秋毫,任何事情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这件事,的确是我安排的。”姝凰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皇上,见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一个王府上的王妃去别院暂住几天,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事情,既然儿媳过门了,让儿媳掌家,也不是十分离经叛道的事情。可是,这等家中小事,皇上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只能说明,皇上对礼王府的事情,真的了如指掌,连晚饭吃了什么,只怕都要汇报。对自己的亲兄弟,真的可以痛下杀手吗?棉瑜这样对她,她都不曾想过要杀了棉瑜,只能说皇家薄凉,大抵上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如何安排?”皇上眯着眼睛,看来这个女人,也不是很傻。“只是说了一些忠孝的话而已,王爷对这些繁缛节很重视,甚至可以说有些死板,不会灵活变通。”对于礼王妃离开的说辞,姝凰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好了,如今也不过是再次复述出来而已。她看皇上眯着眼睛不说话,明摆着就是让她继续往下说下去,那么她也不客气的往下说。“懋泽公子逃婚,连皇上太后的赐婚都敢逃,明摆着就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而且,让我蒙羞,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这个仇我怎么会不报呢。”姝凰说着,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看起来她真的很恨似的;想要骗过别人,首先就要骗过自己。“我便跑去和王爷说了一通,把礼义廉耻还有忠孝义都说了一遍,王爷倒也明事理,知道懋泽公子这样做不对;既然他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接受惩罚,而礼王妃身为懋泽公子的亲娘,不多加管教,本来就有错,到别院那里受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姝凰一口气说了很多,让人连打断的机会都没有。皇上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问了一句:“你在从中,有没有什么好处?”“能让懋泽公子得到惩罚,姝凰什么都不要。”姝凰是下了决心,要在皇上面前,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而且是一个愚昧又有强烈报复心的女人。“真的没有?”皇上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也变了,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拥有生杀大权的男人,不管什么时候,说话都是最有分量的。“姝凰不敢有所隐瞒。”姝凰连忙跪在地上,小声的说着,心里却在那里无奈的叹气,这每次来都要跪着跪着,膝盖都要擦破皮了,这笔账,要好好的算在意琛的头上才行。“朕要是不问,你就不说是不是?”“姝凰不敢有任何隐瞒,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姝凰低着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掠过脑海,最后才确定在账簿身上。做一个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而且是一个愚昧又有强烈报复心,而且还贪财的女人,真的很不容易。“府上的主母是要管账的,所以我如今也在学着,还有很多地方看不懂,账目也凌乱不已;所以才不敢在皇上面前说这些,生怕让皇上笑话了。”姝凰低声说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都于心不忍。“姝凰,做人不要贪图眼前的小芝麻,而丢了后面的大西瓜,你替朕好好的看着礼王府,如果有什么异样的话,马上让人进宫传话。”皇上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还不能说太笨,知道他要说什么。“你要是做得好的话,钱财方面,朕是不会亏待你的;但是如果知情不报,或者是倒戈相向的话,朕的丑话,可就要摆在前面了。”先是给点小甜头,然后马上外带警告,这种小把戏,她以前经常玩,想不到如今却要被人玩耍。“姝凰明白,我有今天的荣耀,都是皇上给的;只要皇上的一句话,姝凰定然万死不辞。”姝凰像是背书一样,把皇上喜欢听的话,全部都背了出来;她倒要看看,到最后,这份莫大的荣耀,倒是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