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狼王尹绝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禁闭一月,反省之。”言罢,便离开了大堂。此语让或慈有些意外,她疑惑地望向狼王的背影,有些不相信会是这样的处判。而堂下的各位也都非常吃惊,这个处罚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或慈刚来狼族不久,如今这行为,谁都觉得像是奸细,再说,这可是私闯禁地啊,所以,大家都想不通为何狼王不对或慈惩以重罚,就连葵羽和尹诺都甚感意外。不过疑惑之余,葵羽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而那尹诺,比起当年来也沉稳了许多,不再是气躁地马上质问,而是冷静地看向旁侧的长老。那元长老的眉心似乎有些气郁暗结,看样子,他并非赞成这决定;苏长老依旧是保持了一贯的不动声色,谦和之下却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至于弘长老,本就是性情中人,一脸的不悦清楚明白地写在了脸上,想必也是在商议中对此决定持反对意见的;再看那烈长老,虽面露凝色,却最为平和,这倒也符合了他一心修仙的品性。这样一来,就不知道父王是否是一意孤行了,那这处决会不会影响父王的威望呢?难道那之前的谣传是真的?尹诺暗自想到,心里已经打定了要探个究竟的主意。至于亦佐,更是感到意外,她没料到或慈怎么会突出此举,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算起来,这事刚好发生在尹诺对自己……该死,要不是他那天行为异常,也不至于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天都心慌意乱的,居然连或慈被关押了都不知道。但此时的或慈已经被下令禁闭,自己也没法去问个明白,只是觉得这肯定是个误会。要不先去找尹诺去说说情?但一想到他,那日之事便突然出现在脑中,她便忍住压下了口中的话。不过,随后转念一想,自己可以去求求葵姨,看能否给或慈开脱一下。在众人退散后,亦佐赶紧去了葵羽处,谁知却不见葵羽人影。殊不知,此时的葵羽却在狼王处一语不发地坐着。她的神情有些沉静,但复杂的心事却在脸上若有若无的浮现着,良久,她才缓缓开口:“王,你——是想起了他吧?”尹绝没有回应,只道:“或慈是否是想闯禁地,现已无法定论,但,她身上却有着闯禁地的行为。不过,我念在此举并不算太恶劣,所以才只是让她禁闭一月,反省反省。一是让她知道,闯禁地的念头是有都不能有的;二是让她知道,不仅是不能有这念头,就是类似的行为也不能有,哪怕初衷并非如此。”“王,凡心难测,那或慈本就不属我族群,她的此举不论轻重,都应该惩戒,仅仅是禁闭,是不能服众信的啊。况且,这私闯禁地的处罚是有前例可循的,难道对前者重罚,后者却——”还没等葵羽说完,尹绝便有些情绪激动起来,“前者私闯禁地已成事实,而她今日却只是有这个行为!我不想错判!不想!”说话间,尹绝有些神情痛苦地坐在了椅子上!见状,葵羽叹了一口气,“唉,你终究还是在为尹谷的事自责。”许久,那尹绝才头也不抬地缓缓说道:“有多少年了?可那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说的那句话,死都不会原谅我!死都不会!羽儿,你知道当时我看到或慈跪在堂前的感受吗,就像当年看着尹谷跪在我面前一样——这王位为我带来了什么?带来了什么!失去了你,失去了我的亲兄弟!我还要这王位干什么!”尹绝越说越发地激动起来。葵羽赶紧上前,握住他的双手,待他情绪平复了后,才道:“无情无欲才能成就大业,才能成仙。如果你有了我,又或是成全了他,都会成为你的牵绊。”她摇了摇头,示意尹绝不要开口,继续说道:“我们的命运,在出生之日就被安排好了。谁也逃脱不了。”言语间,一滴眼泪从葵羽的脸上滑落,见状,尹绝不再说话,只是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这次,葵羽没有再推却。却说,亦佐在葵羽处等了许久都不见她人影,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去找尹诺。哪知在半道上便碰到了羌我,刚好,他也算是当事人,亦佐便赶紧拉他到一旁,问起当时的情形来。于是,羌我又将在大堂说的那一番话重新说了一遍。听完后,亦佐是又气又好笑,心想,难怪或慈说他是榆木脑袋,这不,果然是呆板得要命,自己现在既然这样问他,自然是想打探到他所知道的,但在堂前却没有说的事嘛。岂料,羌我倒理直气壮地说,要说的,已在堂前说完,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些了。见他认真的样,亦佐也觉得他这肚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便道了谢,继续去找尹诺。谁知,到了尹诺处,他也不在,亦佐不禁有些气恼,可自己目前也没啥办法,只得郁闷地回到了住处,准备明日再做了解。可接下来的几天里,竟一直没有见过葵羽和尹诺,而族群里虽然都议论纷纷的,但每当亦佐旁敲侧击地询问起来,大家都顾左右而言他,仿佛都在为那谈论之事所避嫌。此时,亦佐才发现自己在狼族里,竟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同时,也越发地对那禁地好奇,甚至还动了“也去禁地附近看看”的念头。她要真有了什么想法,那就必定是要去做的,这性子自从当年请愿去参加大狩猎之后便越发地明显了。好在这念头出来没多久,亦佐便在暮越之地碰到了元琪和弘婉。许久不见,亦佐不免有些惊愕,但随后便高兴起来,忙拉着她们的手,道:“你们两个大忙人,要再不出现,我都快忘了你们的存在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撅了撅嘴巴。元琪忙轻声笑道:“这族里啊,就你最会耍性子,关键是耍起来还十分逗人喜爱。”“琪姐姐,你又取笑我了……”亦佐道。“可不是……哎呀,佐儿佐儿,我们要再不见你,都快被你气死了。”弘婉学着亦佐的语气笑道。“嘿你个小婉,学我——诶,气死了?我做了什么啊?”亦佐道。“这大家都说你呀,隔三差五地出去狩猎,几乎每次都有猎物呢——哼,你是不知道,这些法术学起来可真费劲,还不如天天打猎畅快呐。”弘婉撅嘴道。“哦……哈哈,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好啊,那咱们一起去啊。”亦佐笑着说道。“要是能这样就好了……”弘婉继续撅着嘴道。亦佐被她的神情逗笑了,这个弘婉呢,就像个妹妹,天真可爱,遇事果敢,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直肠子,所以,光是听听她的声音都会让人觉得开心。而元琪呢,自己一向都很喜欢她,性子温和,为人和蔼,有大姐姐的风范,虽是四大家族之首的后人,但却又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元长老的架子和顽固,更没有那种还没见人,就觉得一股冷气直逼的感觉。至于那个苏玉,嗯,亦佐撇撇嘴,苏长老是个好人,可他孙女着实不怎样,自负又骄傲,凡事看重血统不说,说话尖酸刻薄,见不得别人好,也不承认别人好。估计天底下,也就只有尹诺能入她的法眼,这样也好,就让尹诺去受她折磨吧,想到这,亦佐忍不住自己偷笑了几下。大概也是许久不见,性子也都相投,三人刚见面便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说着说着自然是说到了或慈因私闯禁地而被关禁闭的事上。“……那琪姐姐,你问过元长老吗?”弘婉问道。“我哪敢呀,你是知道的,爷爷从不让我们搀和这些事——就算我问,他也不会说的,没准儿还会责备我几句。”元琪答道。“嗯,也是,不过要说或慈私闯禁地吧,我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弘婉道,说完突然朝亦佐问道:“佐儿,你跟或慈一向交好,你知道些什么吗?”亦佐摇了摇头,道:“唉,我也想了很久,实在是不知道她怎样会遇到这样的事儿,要说她有预谋,我是完全不相信的,这之前我俩天天一起,也见她有过任何动静呀。”“嗯。可是听说禁军都放了冰箭呢,那也就是至少出现在禁地附近了,这可真是让人费解呀。”元琪的态度始终是不温不火的,言谈中虽说没有认定或慈一定是被误会的,但也表明了,这举动确实容易让人误解。倒是弘婉,直接就冲口而出,:“她平日里就很少多言,跟我们也不算太亲近,性子又那么内向,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呢?”弘婉自言自语道。此话一出,元琪赶紧责备地拽拽她袖子,见状,弘婉赶紧说道:“呀,佐儿,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别放心上啊。”“不碍事儿,事已至此,难免大家会这样想的,况且,我也是觉得十分奇怪的。”亦佐说道。“可不是,不过好在只是禁闭而已,不像我之前听说的那样……”“弘婉,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没等弘婉说完,元琪赶紧打住了她。亦佐看了看她俩,越发地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所有人都辟之不及的样子?同时,她的心中也有些失落,没想到这话到了这儿,还是因为“避嫌“而中断了,而元、弘二人的态度也让她越发觉得自己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不禁有些沮丧地说道:“怎么所有人都是这样,看来,我在这儿终究不过是个外人。”“佐儿,”见状,元琪赶紧说道:“你别误会,不是我俩不说,是事已久远,所以,我俩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目前,我能确定的,只有这种事在咱们狼族发生过一次。”“是啊是啊,佐儿,话说,我也好奇得很——要不,咱们去问尹诺吧。”弘婉突然兴奋起来。亦佐忍不住一下就笑了,自己刚才失落之语只是随性而至,并没有要欲擒故纵的意思,没想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而这弘婉,性子果真跟自己一样啊。“嗯嗯,我也觉得可以问他,再怎么说,作为狼族长子,他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些吧——琪姐姐,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啊?”亦佐着急地问道。“呃……就是曾有族人私闯过禁地后被逐出了狼族。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再说这事年生已久,关注的族人也不是太多了。”元琪小声地说道,“至于去问尹诺,我觉得……”说到这,元琪有些迟疑起来,见此情形,亦佐还当她是怕惹事,忙说,“琪姐姐要是不愿意去,我就跟婉儿去,了解到的真相后再告诉你。”这话一出,元琪依然是一脸的犹豫,倒是弘婉,一下就看清了她心事,忙小声地揶揄她道:“干嘛,平日里又不是没有见过面。”这下,元琪的脸上是彻底露出红晕之色,清楚明白的神情连亦佐都懂了,她一下就恍然大悟起来,“哦!!!哈哈哈哈……”大笑间,忙跟着弘婉一唱一和地推着元琪,一路嚷着,走吧走吧,便离开了暮越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