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神魂出窍 五岳会盟(二)

邓钧此时已将“一念成神”之法推升到了出窍的地步，神魂壮大，念力磅礴，神通堪比结丹境界的炼气士，丝毫不为风玄阳的气势所动。二位剑宗长老却不明就里，只道是眼前这泰山仙宗之人的修为高深，那安规和尚忙地向自家掌教真人传音道：“真人，要不要将魏、楚、冯、陈四位长老请出一个来？”转头看向清虚子与安规，邓钧使了眼『色』示意他们安下心来，复又看向风玄阳，等他说个清明。风玄阳闻听问话，却先卖了个关子，反问道：“你可知前些子莽山之中有仙府出世？”邓钧心知这人定是将自家草草创立的道场看得扁了，当下笑道：“我得峨眉剑派之人相邀，未待仙府出世，便先到了莽山守候。等那古仙显化一绺元神出来分发宝贝，引得群仙一场混战，我见得场面太『乱』，便先走了。”听得这话，风玄阳先是惊讶，旋又质疑道：“哦？尚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在这青城剑宗道场里属何身份？更欲知是哪位峨眉弟子恁讲义气，这般大的机缘也将你拉上了！”清虚子是个直脾气，看不上泰山仙宗这人的嘴脸，这时便道：“这是我青城剑宗掌教神秀真人，号作红袍祖师。说了半天，你到这时才想起请教称呼么？”风玄阳闻言，眉头一皱，狠狠瞪了清虚子一眼。邓钧见他似要发作，『插』话道：“我那些朋友的名头在仙流中不算响亮，不过是峨眉剑派初代长老太昊真人在心血来『潮』时收的几个年少弟子而已。若说讲义气，还轮不到他们，得说是我的一位师姐最大方。”心念一动，与神魂相合一处的天罡寒沙显化了出来，邓钧一手将之托在掌心，另一手探出一根手指细细拨数，继续道：“那位师姐得了一百零八颗天罡寒沙，顾念我这做师弟的没甚家底，便舍了三十六粒送来。她名唤蔡青锄，乃是五行宗的二代弟子，你若哪日赶巧见了，不妨与之结交一番。仙流中不乏手段神妙的高人，讲义气的却不多见啊。”听得眼前的红袍少年有名有姓地讲出了他那朋友的根脚，且又看到了他掌中的神沙，风玄阳这时却知眼前的剑宗掌教并非是未见过世面的小户出身。若非是脑子里少根筋的，谁会无端和交下了“好朋友”的人过不去？这泰山仙宗的门人，先前虽小视了剑宗人物，这时却知不好再摆出傲然姿态，略显尴尬地微笑接话道：“是，讲义气的人确实不多，神秀真人能交下那般朋友，乃是旁人求之不得的福缘。”邓钧觉着有些好笑，心道：“这人面皮也忒薄了些，换做久经历练的老鬼，转折哪会这般生硬？不过他倒真是个识趣之人，日后还有前途。”他本出身市井，又在精怪记忆中打了个滚，观人之时只看其识趣与否——若是面子上过得去，那便怎么都好；若是不会自找台阶下的，他便只信奉一句“反脸无情大丈夫”，出手除了便是。譬如当初来夺青城剑派道场时，那齐云鹤不明形势，几次用话挤兑，最终便被他送去了黄泉。如今见得这人转了口气，他便不以先前之事为意，道了句：“还请说说那法会之事吧。”风玄阳点了点头，说道：“莽山仙府出世，旁门虽然几家得了风声赶了过去，但却因势不如人，未敢放手争夺机缘。此番我五岳仙踪召开法会的目的之一，便是会盟不在正魔两道之中的旁门诸派，相约守望互住，日后若与大派起了争端，也不至势弱吃亏。”闻听这话，邓钧心中便思量道：“从未听说五岳仙宗有一心为公的名声传出，此次这五家联袂出头主持法会约盟旁门，怕是还有其它心思在里面。猜来大概是想把这‘东道’的名头长久做实下去，给自家添些势力。且听这泰山派的门人还能说出些甚么来，若只是这么件，我却懒得参合。”风玄阳注视邓钧，却瞧不出这童子真人心中想的甚么，便又道：“除此之外另有两桩盛事——一是嵩山派遴选镇山大教，邀天下仙流观礼；一是华山派倚天峰一百二十年降下一次的接引仙光会在今年四月初七出现，到场的门派中都可选出一人来，去那希夷洞天一撞机缘。”“哦？”听到这里邓钧便来了兴致，忙道：“我先前还疑『惑』你讲述五岳仙宗名头时怎么落下了嵩山派，原来那名山的福地的镇山教派尚未选出么？那华山的接引仙光和希夷洞天又是甚么个名堂？还请风兄细说一二。”泰山仙宗的立教祖师乃是东岳真君，待其飞升大千后，将掌教尊位传与了弟子石道人。石道人与人争斗时殒了命去，他的弟子七劫才成了如今的泰山掌教。这风玄阳为七劫门下徒子，说来乃是泰山派的四代弟子，如今听得与峨眉剑派、五行宗二代门人平辈论教的少年真人唤自家一声“风兄”，未免就有些得意，当下言道：“嵩山之上有三家炼气门派，分是会善寺、寻真观与鬼谷斋。此番法会之上，这三家掌教要比试一场，哪家胜了，那嵩山仙宗的名头便由哪家摘去。”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至于那华山倚天峰的接引仙光，一百二十年降临一次，能将人接入一处唤作希夷洞天的地界。那洞天福地乃是开辟于小千世界虚空之中，传闻是数位前辈古仙合力留下的手笔。内中机缘……且容我卖个关子，到时真人自去走上一场便知。”听了这说法，邓钧当即心动：“那希夷洞天既然是古仙的手笔，倒是值当走上一遭，便是没甚机缘可得，长长见识也是好的。海外之行不忙在一时，那接引仙光却难得，错过便要再等上两个甲子……”想到这里，他撇了一眼犹自被青年道人捏在手中的请柬，先是一笑，随后道：“如此盛会，没几分本事的话，还真不好到场去现眼。只是若与风兄动手，我怕伤了合气，”他伸手指向远处一座高有二十丈余的石峰，“且看我拿它演练手段。”风玄阳打从知晓邓钧与正教大派结有渊源，便没想过要再去为难，更还起了结交之心。他刚要把请柬直接递交上去，却见那少年真人话一说完便出了手，只轻描淡写地一指，石峰便被一团黑烟包裹了住。但闻一阵轰轰声响，黑烟复又散去，再看时，却见那石峰已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一地石灰碎渣。却是邓钧施展了念力神通，用地煞黑沙将那石峰裹了，而后将天罡寒沙藏在内间化作大磨撞击碾压，这才搞出如此声势。泰山门人不明就里，只自忖道：“便是以我结丹境界的修为全力出手，想要把那石峰毁成这般模样可也不容易；这童子看来不过是合气境界的修为，却轻易办到了，定是身怀上品法器无疑！唉……我先前还当青城剑宗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真个是看走眼了；日后却该好好结交这人。”这般想着，他面上带笑，恭恭敬敬地将请柬递了过去，边道：“真个是玄妙神通！能请得真人法架与会，想来家师也会欢喜。”邓钧含笑接过，谦道：“微末手段，当得不‘玄妙’之称。”旋又扬手虚引，邀道：“风兄，进我道场喝杯茶水？”那风玄阳摇了摇头，拒道：“差事未了，我还要去几处仙流道场送柬，只等法会那日再与真人对坐长谈不迟。”说着，他对邓钧与清虚子、安规和尚三人拱手作别，“这便去了。”待得那紫玉如意放出的遁光渐渐远了，清虚子轻哼一声，对邓钧说道：“那人前倨后恭，不是个好东西，真人莫要与他走得近了。”邓钧一笑，应道：“比起我来，那风玄阳还是个雏哩！长老无须担心。”言罢，他当先催动红莲回了道场。清虚子与安规和尚对视了一眼，便也笑了，转又齐齐往峰顶院落飞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