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石台之上一阵躁动,却是听说那幽游子往华山地脉之中埋了阴雷,得知此间随时都可能遭遇地火蓬发,化作人间绝域,各家炼气士俱都坐不住了。多有架起了法器遁光的,却顾忌那鬼谷斋主人心意不明未肯当即离去。一众应邀来客中虽未无元神境界的高手,但也不乏那师门根底强硬、更兼见惯了风浪的人,当下便站出一位枣面青袍的老者出声向东道们质问道:“你们五岳仙宗做的是甚么戏?我等多是不愿坏了与仙流诸派的脸面情分,这才应邀来法会走上一遭。可如今你们自家闹起了内讧,却把我等一并置于煎锅之中,这算甚么道理?”对着烈火、七劫等人说完,老者又朝幽游子一指,怒道:“你说华山、衡山那几家仙宗『逼』你、扰你,在场别家门派却与鬼谷斋无冤无仇吧?缘何将我等也算计在内?幽游子,莫道是成了元神便可肆意妄为!老朽虽在修为上弱你一筹,可我绵山结云观的师长之中却也并非没有能人!”这时又有一锦衣公子打扮青年怒哼一声,说道:“我陆地真仙派也有一位元神师长在!”有这两人话头做引,一众来客顿时有了底气,纷纷道出自家倚仗。邓钧见那幽游子练就的是一身鬼气森森的法力,心下估『摸』这人脾『性』不好以常理揣度,生怕众人这般一来反倒激恼了此人。稍作思量,他踏着红莲冉冉腾起,出言道:“诸位,且静下!”这一声杂合了法力进去,直如滚滚雷音,在华山之中回『荡』了数息工夫方才消去。听了这声喊话,来得早的自是认得此人乃是青城剑宗的童子掌教;晚来一步未曾看到邓钧与五毒教陶熊一场比斗的炼气士们,见他脚踏红莲、头顶宝光的模样,还道他是哪家佛门弟子;另有瞧见这童子一身红袍之上有魔神厮杀游走的影像,却在想他是否与那身着百鬼袍的幽游子有什么渊源。见得场面静了,邓钧先对下方施了一礼,而后道:“诸位,五岳仙宗自家生了些龃龉,咱们虽遭牵累,却也不该在这时『乱』起来。当下该看他们如何将这事处置好才是。”这话说完,他望向鬼谷斋主人,道:“幽游子前辈,想来你埋下那玄阴秘魔雷也非是为了对付我等一干修为不济之人吧?”许是看着眼前童子法袍的样式与自家类同,幽游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邓钧一番,见其不惊不慌全无惧『色』,颇为几分欣赏地点了点头。只是他却没有答话,转而看向其余四岳的主事之人说道:“你们可知我为何将不顾众怒将诸派道友一同算计了进来?”烈火祖师、七劫真人、道灵真人、金花姥姥俱不答话,却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幽游子见状,轻哼一声,掂了掂手中的铁卷,又道:“七劫、烈火,修为一到元神境界,可瞬息遁走千里,便是地火,也难伤到你们。我方才虽在暗中用黄泉铁卷布下困阵锁了方圆百里的虚空,可仍无把握不被你俩逃脱出去;如今将诸派同道一并算计了,便是你俩走脱了,可到时被你们邀来的众多道友俱都死在华山地界,诸多仙家门派怪罪之下,你们这做东主的却还能活么?”“那样一来,我等自是吃不消众仙怪罪;你身为元凶便能活了么?”烈火祖师早也想到了这一点,是以先前听得此间埋了要命的事物,却也没立时遁走。幽游子闻言一笑,道:“早也说了,我这天鬼元神另有天赋——等那阴雷发动地火喷发,我做了案便往小千世界虚空里藏躲进去,哪家苦主能日复一日地不停寻我?倒是你俩,虽已元神有成,却没我这般手段,是躲也躲不了、辩也辩不清的。”七劫真人怒声叫道:“幽游子,你成就元神之事未向外间透『露』风声,我等先前不知,是以在投书言说嵩山大教遴选一事上多有不恭之处。可五岳仙宗结成同气连枝之好乃是一桩美事,你既已有了元神境界的修为,嵩山仙宗定要以你鬼谷斋为尊无疑,却为何计较这睚眦小事?坏了大家情面不说,连你自家也得到不甚么好处,这是何苦由来?”其余诸派炼气士得知幽游子已封锁了华山地界,且连作案后藏匿小千虚空躲避报复的想法都讲了出来,这时却再没人敢说甚么了。在场众人积年修行,都活了不少年月,见得如今情形,乃知自家『性』命能否保住须得看幽游子心意。邓钧也是深悉人事之辈,这会儿却想到:“这鬼东西怕是有所图谋,要『逼』烈火、七劫等人妥协;若真是为心中一点怨气,也不需说恁多言语。”果然,他方想到此处,便听幽游子对那七劫的问话答道:“同气连枝自是好的,这事我也赞成。只是看你们当初作为,五岳仙宗内部怕是还要分出个头尾、高低、尊卑来吧?若是你等肯尊我为首,当初之事我便大度忘掉;若是不如我愿,我便把玄阴秘魔雷一发动,发泄心中怨气,叫你们得不了好去。”烈火祖师、七劫真人、道灵真人与金花姥姥四人胸中本就淤塞着怒火,这时听了鬼谷斋主人所图,怒火更是烧上了囟门,脸『色』俱都难看得不得了。众多应邀而来的炼气士中,更有许多气极反笑的。原本是碍着情面应邀来参加五岳仙宗法会的,可如今却被当做人质使唤,这让一干平日里自命不凡的仙流之辈情何以堪!邓钧脑子里急转千百个念头,却没一条能解当前之忧的,只能在心中祈道:“只盼那烈火、七劫两个老鬼识相,莫要争一时意气……”便在这时,众人见幽游子将手中铁卷抛了下去,边开声道:“你等用精血在我这黄泉铁卷里签下名号,受我节制百年,那便甚么都好;否则……后果我也不多说了,只留一炷香的工夫给你四人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