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是把人送到城门口,就止步了?”库伦王府偏厅,福晋召见了府内的侍卫长,此人便是谭禄。“回福晋的话,小格格说不想让小的跟得太远,想多点和侧福晋相处的时间。所以……小的就将小格格送到了城门边而已。”谭禄行礼之后,不卑不亢地答道。心中却很是纳闷,为什么大早上的福晋急急召见他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事。“谭禄,你在咱们王府呆了几年了?”妇人沉默了一阵,突然出声问道。并拿起桌上的一展香茗品尝。“回福晋的话,如果除去之前和王爷南征北战的年月,谭禄在府里呆了怕是有六年了。”谭禄回道。“六年了……哟,那正巧是玉宁出生那年你到府里当差的吧?”福晋盈盈笑着。“是,那年正好是海棠花开的时月,我到府里不久,格格便出生了。”谭禄脸部俊朗的线条舒缓下来。这番对话让他记起来以前。当年他十八岁因为保护王爷右手受重伤,不能再拿战场上用的重剑或者盾牌,王爷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于是便将他安排到了自家王府。正好在他进府里头什么都不适应的时候,玉宁的出生让他的心境有了转变。不知道出于何故,小格格出生开始就和大格格不同。不爱哭,也不怎么闹。沉静如其父,小小年纪就有着和她父亲一般的威严。这让久未有儿子的库伦王爷多少有些心理安慰,于是便开始教玉宁识文断字。有趣的是,这小格格刺绣之类女儿家的东西总是不如大格格,可是识文断字,算账经营的事情却是一点就会。库伦王爷看着玉宁这样的发展倾向,有喜有忧。喜的是,这孩子集成了他和婉柔的优点;忧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啊,这不知道对玉宁是好是坏。也就是因为这样,谭禄进府里后,接到的第一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教导小格格骑射功夫。相比较大格格玉蓉,谭禄本身也更喜爱小格格一些。大概是因为她确实是和自己敬仰的王爷有太多相像。“哎,说起来,她娘生她的时候,明明是海棠花开的时日。那天却下雪了。”福晋看着谭禄仿佛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起了个话头让谭禄回回神。“啊,是啊。我还记得,当时库伦王爷也连连称奇。那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侧福晋将玉宁格格生下来才停。我记得……正好是子时。”谭禄倾身行礼答道。“呵呵,你倒是记得很清楚。”福晋笑了笑。站在一旁的老嬷嬷看着谈笑风生的福晋,眼神露出一丝心疼。“哪里,只是当时库伦王爷抱着小格格太过欣喜,并且说,小格格子时出生,必是……必是福禄之人,还取笑小的说是小的的名字带给了小格格好福气。所以,小的才记得真切。”谭禄沉稳地笑答。轻描淡写的略去了刚才顿句的不自然。福晋有那么一会面露不悦,却马上隐去了。谭禄本要说的话,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她记得可是真真切切,一字不漏。那年真是怪异的很,偏生得玉宁出生的那天下了雪。真是灾年,这四五月的时节下雪,能有什么好事?六年前,年轻的福晋还保持着十六岁女子的稚嫩与灵动。虽已育有一女,但是少女的习性还是未脱离。看到这么怪异的天气,不禁便唏嘘了几句。雅歌,别胡说。库伦王爷却是一阵轻叱。让年轻的福晋一阵错愕,这错愕甚至一直留到现在都没消减。那一刻,贵为太皇太后掌上明珠的雅歌皇格格第一次知道了嫉妒的滋味。她嫉妒婉柔,那个身世不明的汉女子。为什么她生产的时候,王爷就会在身边?为什么她只是说了一句对天气的评判,王爷就会因为正好婉柔在生产而责备她出言不逊?想着想着,福晋手里的手绢不禁被她拧紧了。“是呢,那时候王爷抱着玉宁就说过,午时生龙,子时生凤……好时辰,好时辰啊。”她喃喃地说出这几句话。看着外面的碎雪,像在追忆什么一样。谭禄低头沉默不语。心里不禁有些同情起大福晋起来。正想说什么打破这沉默,站在福晋身边的老嬷嬷却率先清咳了几下。雅歌福晋突然回了神,看了老嬷嬷一眼。当她再望向谭禄的时候,那些软弱却再也不见了:“既然你是看着玉宁长大的,应该最疼玉宁才是。”“小的不才,请福晋明示。”谭禄疑惑地再次行礼。心里却隐隐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哎,这事,也不能怪你,只不过我是想确认一下……”福晋摆摆手,显得有些欲言又止。她轻轻啜了一口茶,又用手里的手绢擦了擦嘴。“福晋?”谭禄这回有些沉不住气了,抬起头来看着福晋。“是这样……”她刚准备说些什么,这时府里有个仆人匆匆跑进来在老嬷嬷身旁耳语了几句。时间仿佛停滞了,谭禄一直看着那位老嬷嬷的神情,却一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仆人他见过,先前是在雅歌福晋的亲哥哥——五阿哥——的府邸里当差,后来雅歌格格大婚,五阿哥便拨了几个奴仆到了库伦王府里,他就是其中之一。终于,老嬷嬷点点头。示意那人下去。正当那人退下后不久,老嬷嬷那低沉,无感情的声音徐徐响起了:“福晋,刚有人来报,派出去的侍卫没找到格格。但是在山崖旁,找到了这个。”说着,老嬷嬷就将那人刚呈上来的物件恭敬地递给了福晋。福晋一皱眉,打开那布包。谭禄看到那东西的那一刹那,几乎是跌倒在地。那是婉柔侧福晋送给玉宁格格和王爷的护身符。“福晋,据刚才回来的下人说,玉宁格格他们,怕是遇到抢劫,马车失控掉下山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