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儿这边还没看明白,玉蓉却突然向前狂奔。她用那娇小柔弱的身躯,费力穿过人墙,只为追寻那个不曾留意她过的背影。“小!……公子!!”鹊儿回过神来,身畔哪里还有玉蓉的身影,心里一着急,喊出声来的同时,也跟着那个已近癫狂的身影在人流之中穿梭。“等……等等……”玉蓉费力地挣脱这人流的禁锢,只是她每每与那人近一些的时候,那人却动作轻盈几步之下,又隔着她很远。她现下做的便是她两年以来一直做着的事情,追着一个不真实的背影,想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侧面。那背影明明几步之遥,却永远都追逐不到。可笑的是,她这般奋力的追,卖力的跑,那人,却终究不愿意给她一个转身,为她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玉蓉爬着这长如天梯的台阶,因为要躲避人群,走得踉跄。她的泪与她支离破碎的呼唤声一道犹如投入水中的一粒碎石,被这人群的嘈杂给埋没了。那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亦或是知道她的存在。她不过是人群中一个孤独低泣的存在,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笑意足够将她的这些不同给抚平;她更像是沧海之中的一滴水,即便那人无意回头一看,望着的也是这无垠无界的波兰状况,而不是为了这滴水珠而来。玉蓉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完全淡出她的视野,却无能为力。视线朦胧,使得那人的背影愈加模糊。她害怕地赶紧去擦泪,可是手刚放下,那人已不在了。这一下,玉蓉彻底失了常性。她前行的每一步,走过的每一段石梯,都有她的灼热泪痕。不,你不要走。玉蓉心里呐喊着,越是心急如焚,步子越是不稳。终于,她摔倒了,就连平淡无奇的台阶都在戏弄着她的痴傻,膝盖处传来火辣辣地疼,那盏宫灯也被内里的火苗反噬,在地上烧了个飞灰湮灭。“小姐……小姐您没事吧……”人群忽然散开,绕开这个奇怪的男人与那一团正在燃烧的花灯,鹊儿终于赶来的时候,却见玉蓉正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泣。“走了……他走了……”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抓住他的衣袖。或许,他们的姻缘就可以真正开始。可惜,这一点的距离,却让她的错过又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鹊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一段她见证的两年等候,以及一段她亲眼见到的心碎追逐,这些,又怎么是她三言两语之下便可以释怀的?鹊儿想把玉蓉拉起来,心里后悔至极,只怪自己不该带格格前来这花灯会,徒惹格格伤心。玉蓉失魂落魄,也只想着快些回家,不想在这伤心地流连。她的手在地上随意一撑,却摸到了一块硬物,那形状像是个腰牌。玉蓉心中一动,连忙拾起。“这是??”鹊儿问道。玉蓉不语,可是眼神之中难掩激动。这牌子是上好红桃木所制成,与玉蓉的阿玛忽伦王爷佩戴的那种很相似。所以,玉蓉知道,这是内城特有的进城腰牌,在朝廷之内为职的人几乎都会有。“没错,就是它,一定是他落下的!”玉蓉转悲为喜,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珠,嘴唇上分明带着的是狂喜。鹊儿凑过去一瞧,见木牌背面似乎刻着一行字:赫那拉府。……允鎏越往月老庙深处走,心里便越是焦急难耐。眼看着已经要到放生池了,却依然不见玉宁踪影。他紧皱着眉头,在大殿里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到放生池方向找找,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鲤鱼灯依旧亮得可人,鱼嘴与鱼眼中吐着温柔的火光,与放生池旁边的那些细小花灯交相辉映。池上有座拱桥,桥上站着一佳人,在这来来往往过桥路人之中,很是明显。她提着一盏鲤鱼花灯,正踮着脚往月老庙的方向张望,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良久,似乎是没有看到要找的东西,低眉之间,便是落落寡欢。“……怎么你到这儿来了?”允鎏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很轻松。佳人突然一震,赶忙转过头来。她先是看了看允鎏手上的花灯,又看了看自己的。真是巧了,竟然物物自成双,同样的鲤鱼灯,鲜红鲜红。“你又怎么到这儿来了?”女子嫣然一笑,星光点点下映出了唇边一对好看的梨涡,甚至在她的左侧脸颊上还多出了一个。允鎏今日才知道,凝心的笑窝足足是有三个的。难怪那么爱笑,又是那般动人。“……这下可好,本来说是送给你的,现下你倒是有了。”允鎏举了举手中鲤鱼灯,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宠溺。“与你走散了,便只好猜灯谜为乐了。”玉宁学着允鎏的样子,也举了举手中的花灯。二人相视一笑。忽然,天边响声震震,凝心脖子微微一缩。与允鎏一道看去,却见水上天上,礼花绚烂,天际水色之间,五彩斑斓自成一色。每个人都被这炫丽的礼花所吸引,月老庙外,布托看着这昙花一现的美,手里拿着的是将要送给醒儿的礼物;林荫道之上,玉蓉应声回头,双眼盯着这璀璨的花火,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腰牌,若有所思。而在这拱桥之上,一对鲤鱼灯依偎在一起,两个有情人不言不语,只是在仔细咀嚼着这平静美丽的瞬间。礼花绽放之时,水上现出的便是二人同在注视天上的倒影。只是未来之事,谁都不会想到,竟然就犹如观赏这烟火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却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明明是有情人相知,却难以平静相守;明明是苦等得来,却落得个更是苦涩。无怪乎常人言道,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