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楚云傲外冷内热,下手虽狠,骨子里却还是侠义心肠。见伊藤宁姬境况危急,一把拽至自己身侧,避开了柳川家武士的长刀。但正感为难之时,突然被人点了晕穴。楚云傲头脑一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待悠悠醒转,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营帐中。楚云傲默运内力,试图震断绳索。不料,捆缚他的绳索竟是由极为柔韧的天蚕丝搓成。楚云傲擅使天蚕丝为武器,深知一根头发粗细的天蚕丝已然不易扯断,更何况此拇指粗细的天蚕丝绳。就在沮丧时,门帘响动,进来数名倭寇。为首的正是那女倭。楚云傲一抬眼,但见此女倭换回女装,一身白缎底胸前绣粉色樱花的振袖和服,足蹬木履;发髻高盘,髻中横插一只碧玉簪;杏眼樱口,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淡施了胭脂,不多不少,恰显妩媚;秀眉半剪,眉心点有一粒朱砂,更增韵致。此女在军营之中如此精心打扮,显然别有用心。楚云傲只看一眼,便觉发慌。那女倭随同进来的人中有一名商旅打扮的人。女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那商人立即走至楚云傲身前道:“这位好汉莫怪,在下是中土来此做生意的买卖人,只因通晓两国语言,被他们捉来当翻译。眼前这位女子乃是赫赫有名的离岛大王伊藤贺兰的唯一女儿伊藤宁姬,她要我转告阁下,你的这身本领,他们很是赏识。但是你杀了他们不少武士,她叫我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楚云傲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旁,并不答话。那翻译看看楚云傲,又看看伊藤宁姬,颇为为难。心想,就这一个哼字,怎么翻译给伊藤宁姬。伊藤宁姬等了会已是不耐,又说了通话。翻译道:“这位好汉,中国有句古语——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你身为阶下囚,莫再逞强。别看这位伊藤千金外表美貌,实则内心堪比蛇蝎,在她手底下从来就没有一个硬汉。你若再不说,恐怕要对你用刑了。”楚云傲闻言,斜眼看了眼等待答复的伊藤宁姬,又把头猛地一甩,“哼。”这下子,翻译傻了眼,心道,这位主儿不会说话怎地?就知道哼。伊藤宁姬瞧得真切,素手一挥,上来两名持鞭的武士。俩武士走至楚云傲身前,伸手一撕,两三下将楚云傲上衣扯掉。然后,后退几步,亮出长鞭,凌空一个鞭花,“啪”的一声脆响。打在楚云傲脸前不到半尺处。翻译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好汉,这鞭子没人能吃下五十鞭,你好自为之。要说就喊一声。”说罢,唏嘘退后。楚云傲冷冷地看了眼持鞭武士,嘴角露出一丝鄙夷不屑的笑容。持鞭武士虽不懂汉语,但各国人表情却是一样。对楚云傲轻蔑的态度大为恼怒,将鞭子抡圆甩出。就在鞭梢即将甩到楚云傲身上的时候,但见厉芒一闪,伊藤宁姬一刀将长鞭从中切断。持鞭武士不明所以,惊愕不已。伊藤宁姬对武士道:“他是个烈士,可杀不可辱,但我偏要辱没于他,你们去接些粪水来。”武士领命出去,楚云傲亦觉莫名其妙,但看周围倭寇不怀好意的笑容,有一种不祥预感袭来。不一时,随从拎来一桶粪水,众人皆掩鼻避让。伊藤宁姬早已躲到屋角,一面掩鼻,一面对翻译说了通。翻译道:“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倘若再不说话便是一勺粪汤?”楚云傲盯着粪桶,豆大汗珠从额头滚下。突地咬牙道:“你告诉她,我叫倪尔叶。”翻译可算得到句话,迫不及待翻译过去。伊藤宁姬脸上露出胜利笑容。嘴里用生硬的汉语反复道:“倪尔叶,倪尔叶。”然后又对翻译说了通。翻译道:“倪大侠,伊藤宁姬说有件事情要你办,你若办到,便放你回中土。”楚云傲刚要甩头喊哼,猛地想起粪水,急忙问:“什么事说说看?”翻译道:“伊藤宁姬昨日见你功夫了得,今晚伊藤家便要与柳川家决战,柳川家请了你几个厉害的朋友出战,她要你代替伊藤家迎战你那几个朋友。看看到底是谁的功夫更强。这件事关系着伊藤家的荣辱,所以你只能胜不能败。”楚云傲怒道:“要我们自相残杀?哼,办不到。”伊藤宁姬(翻译)道:“你们几个朋友中,有个着青衫的男子功夫极为了得,一把长刀杀了我们数百武士,你们两人谁比较厉害些呢?”楚云傲明知此话有激将之嫌,但他为人孤高自傲,桀骜不驯。除了白筱天外,对谁也不服软。当年,六杰比武大会,年方二十的楚云傲连败二十多个一流高手,方登上六杰之列。可惜付天有事未到,而谷昭则因为身在朝廷,为江湖人物唾弃,不允许他参加大会。让楚云傲心存莫大的遗憾。数年来,心中一直期待能与二人一分高下。听到伊藤宁姬说话,楚云傲立时勾起了比武的强烈愿望。心想,这倒的确是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若在中原,自己任性妄为,必受哥哥责罚。这里,天高皇帝远,正好可为。突然,一个火红的身影跳入脑海,便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便打消了刚刚膨胀起来的私欲。楚云傲几无心机,有点心事全写在脸上。这一切变化尽落在伊藤宁姬眼中,知道这人已然动心。便道(翻译):“素闻你们中土有句古话,‘一山不容二虎’。这要是在我们东瀛,即便老虎再多亦能相容。但是,却一定要分清谁是一虎,谁是二虎。难道,倪尔叶你只想做个二虎不成?这么没有志气,一事无成,怎么对得起教你这身本领的师父。”听到后面这句,楚云傲脑海蓦地翻起前日凌晨,红泠在甲板上突然对自己说的那席话——“这么大一个人,整日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一事无成。”楚云傲下定决心:红泠啊红泠,叫你看看我楚云傲的厉害,看你以后还小瞧我不?谷昭等人随柳川力雄上岸,但见海滩上早已排满了数千名德川家武士。众武士拥簇着一座豪华乘辇,足有一口屋大小,里面可容纳十余人。乘辇四周帘幕低垂,外面站立数名婢女。柳川力雄手一挥,众人停步,他独自一人走至乘辇前。一瞥眼,却见岸北侧伊藤家武士战船上,下来数名护卫,拥簇着一人急速走来。至近处,柳川力雄(翻译)骂道:“原来你就在船上,却做缩头乌龟,利用替身与我一战,伊藤贺兰你不配做一名武士。”说罢,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谷昭循目望去,但见伊藤贺兰四十上下年纪,身着丝绸长袍,手摇折扇,颧骨突出。丝毫不似武将,全然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一看便是个智慧的人。伊藤贺兰笑容可掬,(翻译)道:“本大人一直在船上恭迎阁下。却不想,阁下将我的家将错认成我,可惜可惜啊,错过了与阁下切磋的机会。”柳川力雄立即拔出长刀:“现在决斗也不晚。”伊藤贺兰见柳川力雄竟敢在乘辇前舞刀向他挑衅,急忙接过属下递来的长刀,横刀防御。这时,乘辇内帘幕响动,出来位白袍使者。正是来海上讲和的那位。使者对着二人(翻译)道:“主上在此,还敢逞强。”二人急忙垂首肃立。那使者继续道:“主上说你二人火气太旺,等你二人消了气再来。”说罢,手一指海滩。二人一听,这是罚跪呀。不敢怠慢,急忙向海滩紧走几步,相隔三丈,面海跪下,垂首静默。众人俱跟着罚站,乘辇再无动静。过了两个多时辰,人墙外一阵**。不一时,人群闪开,进来一队骑兵,为首的马廻掌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着“德川”二字。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又来个德川?马队一停,众将分列,闪出一员身着褐色犀牛皮甲的年轻武将。那武将精神奕奕,英气逼人。回首扫视了眼众人,众人齐齐肃首,态度恭谨。谷昭心道,此人身上竟有股在李维和歏善身上俱能找到的东西——是了,定是常年征战沙场常胜不败的王者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