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那人道:“嘿嘿,想那黄序铭和神机营正将合州团团围住,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尚有十几万大军在此,到时突然从背后袭击,来个里应外合,哈哈,一准杀的他们片甲不留。”老赵道:“老子在合州长大,合州东城外有个地方叫夹子沟,地形十分险要,就怕明军提前在那里设防。待咱们大军开到那里时,我得跟千户大人提个醒,那里可危险得紧,不可不防。”那人道:“呸,你算老几,千户大人能听你的?来来喝酒,这些不关咱的事。”李力心想,我得速速通知堂兄才好,好叫他有个准备。于是,手下加劲,欲挣脱捆索。旁边一名亲信匍匐过去,一口咬上。直咬得牙花子出血,终于咬断绑绳。李力双手得脱,一一解开其他人绳索。偷偷来至木屋门口,透过门缝。只见守卫七倒八歪,睡得死沉,众人无不大喜。木屋年久朽烂,李力稍一用力便折断一块隔板,众人从门缝中溜出。没走几步,前面拐角突然横出一队人拦住去路。只听为首的喝道:“好贼囚,给老子站住,这里天罗地网看你们往哪里跑?”李力等人毕竟久经沙场,稍作权衡,知道难以幸免,俱产生拼了的想法。挥拳冲上,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几人连饿带累又没兵器。没几下便尽处下风,而木屋守卫此刻酒也醒了,挥刀冲来。李力绝望至极,夺下一把弯刀,准备自裁。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跳出一个蒙面高手。手使一柄拂尘来回一摆,便击倒了十几人,抓起李力,几个起落来至海边,跳上一只舢板船。后面追兵摇旗呐喊,一顿箭雨射来。那蒙面人好生厉害,拂尘舞个滴水不漏。趁这功夫,李力拼命摇橹。小船渐渐驶出弓箭射程,隐入夜雾之中,想追就难了。李力长舒一口气,跪下磕头道:“这位高人高姓大名,为何相救?”那老者缓缓摘下面巾,借着月光,但见此老鹤发童颜,白须飘飘,颇有仙姿。老者道:“贫道这副模样,你难道还猜不出来吗?”说罢,一摆拂尘,李力借着月光一瞧。似乎在哪里见过,蓦地想起这是白鹤仙人的拂尘,立时恍然大悟。叩首道:“道长难道和白鹤仙人有旧?”老道道:“难道维儿没跟你讲过,他还有个师叔的吗?”那老道是谁?正是郁离子。郁离子自从颜思齐一死。加上爱徒被困,忧急之下,头发一夜变白,倒也符合了他的年龄。谷昭计谋之中便有郁离子这一步棋,让他手持白鹤仙人拂尘假扮白鹤仙人师弟,反正都不知道白鹤仙人已死。李力不知是计,郁离子武功不在白鹤仙人之下,加上手持白鹤仙人拂尘相救。试想,天下间谁会无缘无故冒死前来相救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呢,还以为这是借了堂兄的光?再者说,李力和白鹤仙人处得时间也不多,见面时总是极为恭谨,白鹤仙人在他们小一辈面前极为倨傲,谁都不知道白鹤仙人的师门事情。不过一想,既然身在道门,师兄师弟那该是多了去了。因此,李力对郁离子毫无怀疑,充满感激地道:“请问道长如何称呼?白鹤仙人老前辈现在哪里,自从月前不告而别,至今晚辈也不知其去处。”郁离子早已想好道:“贫道,郁离仙人。”郁离子不怕告诉他真名,也敢真面孔示人。因为,郁离子久居海外,他的大名在中原可谓人尽不知,这便是谷昭安排他来当内奸的原因。李力道:“郁离前辈,白鹤前辈现在何处,晚辈有大事相告。”郁离子道:“师兄月前突有急事,因此派贫道前来相助,怕尔等不信,遂以此拂尘为信物。”李力道:“信、信,晚辈绝无半点怀疑。”便将听到的事情跟郁离子一说。郁离子道:“如此说来,我们刻不容缓,须速速前往合州通报维儿才是。”于是二人晓行夜宿,匆匆奔向合州不提。谷昭这边见郁离子得计已然协同李力奔赴合州报告假消息,自己这边也得抓紧行动。只是,一月之期还差一天,红泠仍然未回,不知红泠此行是否顺利。一算时间,心想,不能再耽搁了,明日就是一月之期,到时准时开拔。到了第二日午时,众人集结在战船之上。马东铭看看天色,提醒道:“谷兄,兵贵神速,我们该走了。”谷昭望向遥遥北天,叹了口气道:“出发。”战船徐徐开动,走不多时,迎面出现四艘战船,上面打着倭寇旗号。马东铭骂道:“妈了个巴子,这也能遇到这群死王八,算他们倒霉。”说罢,便想下令开打,看了眼谷昭。谷昭一拍他肩膀,悄声道:“你忘了咱们这有一万倭兵了吗?”马东铭一拍脑袋道:“哎哟!看兄弟这都什么脑子,差点坏了大事,好在那娘们听不懂我说话。”谷昭笑道:“你看看她。”马东铭闻言一抬头,见站在不远处的伊藤宁姬正娥眉倒竖,怒气冲冲瞪着自己。马东铭急忙将头低下:“哎哟嗨,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伊藤宁姬见马东铭低头不敢再骂,此女颇有胸襟也不跟他计较。扭头拿千里镜一瞧,但见敌楼一威武壮汉也拿千里镜看过来,壮汉旁边站着一名红衣飘飘的女子。伊藤宁姬欢呼道:“谷大哥,是小铃铛。”谷昭闻言急忙接过千里镜一看,那敌楼壮汉正是歏善,旁边的红衣女不是红泠是谁?红泠此行说来最是辛苦,因为远涉万水千山,但也最为简单,北方汉子爽直言出必践。这几年后金日益强大,红泠找到歏善时,歏善刚从蒙古战场凯旋。掠获牲牛无数,心情正是大好。红泠手持歏善当年送的令牌到他府上,说明来意。歏善没有不答应,北方汉子说过的话就是板上钉的钉。就是死,歏善也会去做。再经红泠小嘴一夸,更是心花怒放。不过,后金近年急速扩张,征战不休,尤其近来与大明冲突频繁,两国日益交恶。带兵过山海关恐怕万万不能。于是,二人商定还是从青泥洼走水路,歏善向大汗努尔哈赤告假,国主念其辛劳允其休息二月。遂偷偷带领两千黒旗射手前往青泥洼,到了青泥洼正好又遇到倭寇在煤村取煤,便抢了倭寇四艘大船,一路南下遇到谷昭等人。谷昭此刻面容未复本来面目,歏善自然不认识。谷昭私下暗暗告之详情,歏善方明白个中缘由。歏善为人爽朗,道:“老弟,哥哥此行时间紧迫,大汗只许假二月,我们需速速行事。”谷昭道:“歏善大哥,只需帮弟解了合州之围便可。”歏善笑道:“哥哥手下这二千黒旗射手,有不少是蒙古裔,眼下去解钓鱼城之围,他们老祖宗在天有灵,不知是何滋味?”谷昭道:“呵呵,物是人非。哥哥不是一直想领教大明的战力吗?此番正好。”歏善道:“实不相瞒,哥哥此来正有此意。大汗似乎已有意染指中原,所谓,秦失其鹿,楚汉逐之。大明若再这么乱下去,二国之战难免。”谷昭道:“若是真到那时,你我兄弟难免将在沙场相见。”歏善笑道:“那对你不公平,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等助你解了围,你随我前往高丽,瞧瞧我们女真人是怎样征服高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