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子师徒二人来至营帐,武犇派了亲信将营帐四周看紧,方给郁离子跪下磕头道:“师父怎会前来此地?”武犇是一肚子问题要问,而郁离子也是一肚子话要说。没说几句,两人老顶牛,郁离子急性子骂道:“混帐,先让师父说完。”武犇急忙住嘴。郁离子便将谷昭交代的事情一说。武犇闻言大喜,道:“盼星星,盼月亮,我们终于盼来救星了。”原来,当日李维一番雄辩说服众人起兵直奔四川合州,欲与城内王祖用内外夹击大破神机营。不料,行军至武隆城外突遭神机营伏击。死伤惨重之余,率部后撤,却又遭遇黄序铭的堵截。紧要关头,合州王祖用率军来救,残兵败将退入合州,没成想人没救成反倒被救。十五万义军在合州城内一清点,剩下不到七万。加上王祖用的五万人马,共十二万。王祖用对李维极为恭敬,两处义军合并,王祖用甘愿当二把手,李维仍为总兵。合州城内有天下第一坚城,王祖用占此也是看中此点。此时,城外三十万明军已将合州团团围住,面对神机营的炮火。众人都明白合州外城是守不了几时的。因此,把重点放在内城也就是钓鱼城上,日以继夜不断对钓鱼城巩固。看着众人忙活,武犇心里极不是滋味。他思前想后就是不明白在西进之前,义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何一入四川,便遭遇伏击连番受挫。而黄序铭不是被拖在福建的吗?为何义军前脚才到四川,黄序铭便尾随跟来,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武犇的这些疑问,义军大营无人能解答,最简单的答案就是有内奸,可内奸是谁?众人心里揣揣不安。谁都有可能是,也都有可能不是。武犇非要查个水落石出,王祖用就劝:“眼下坐困愁城,当齐心协力,切不可自乱阵脚。没有比眼下更糟的了,到此田地,有没有内奸还有什么区别呢?只要神机营百门红夷大炮一响,不消三日,钓鱼城外城虽然坚固,也难免成为一堆齑粉。”于是,众人又将心思放在外城被毁之后的防御工作上。先是在二道石梁上架设仅存的一百多门火炮;然后,又挖了许多深壕,阻止三千营骑兵以及重炮继续前进。奇怪的是,明军竟然只围不攻。而另一个奇怪的是李维开始酗酒,几乎日日沉醉其中。武犇等人不明所以,直到一天,有人看见李维在山顶嚎啕大哭时,俱以为李维是在为武隆一战阵亡的八万义军而哭,众人无不对李维好感大增。也就任其一醉,酒或许能减少他的愧疚,过上几天心情自然会好转。好在义军这边还有武犇和王祖用,二人分别率领一部,除了日常巩固防御工事,也没多少事可做。就在此刻有个年轻高手闯了进来,这人当真了得,身上吃了两枪,硬是叫他闯了进来,正是楚云傲。楚云傲将话顺利转告武犇,武犇方知谷昭未死,也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喜之余,按照谷昭嘱托,率领亲信将官,暗中架空李维,全力投入到钓鱼城的防御工事。转眼便是一月有余,援军未来,李维也没有放下酒坛的意思,武犇直庆幸把酒带到钓鱼城,个别将领规劝李维振作,带领义军杀出重围。然而,李维只以时机未到为由,继续寻醉。今日,得郁离子一番交代。知道谷昭大军为时不远,武犇倍感鼓舞,心底重燃希望。郁离子道:“小子你可切记,到时谷昭大军一到,他们必会率先破除一字城外的二千火炮。援军人数不多,我们须速速里应外合,方能杀出重围,这才是为师此行的目的。”武犇道:“徒儿知道了,到时不管李将军如何,徒儿定会率队杀出。”二人议罢,武犇喊来楚云傲相见。楚云傲枪伤不重,武犇悉心派人调养下,已然痊愈。郁离子跟随谷昭一起多时,谷昭为了顾及李维这个昔日的兄弟颜面,并未将事情全部告诉郁离子。但郁离子明白,李维既然是义军中的叛逆,谷昭必也是因他所害。老头心直口快将猜测跟武犇一说。武犇恍然大悟骂道:“怨不得当日他自己前来义军大营,只说谷昭为了救他生死不明。谷大侠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瘸腿,真是不值。”本来,楚云傲受谷昭再三嘱托保守李维的秘密。只叫武犇积极防守,等待救援,心下也是颇为义愤。此刻,听武犇说话,知道武犇已然了解内情。便道:“其实,谷大哥一再嘱咐保守这件秘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楚某也没必要隐瞒,谷大哥的腿确是因他而瘸。若不是一个叫花青瑛的兄弟以死相救,谷大哥恐怕也早已不在人世。”武犇道:“李维如此对他,谷大侠为何还要顾及他的颜面?依我看叫他在数万被困义军兄弟面前伏诛才好。”楚云傲道:“若是楚某,定会这么做。杀他也不解恨,先叫他身败名裂。”郁离子道:“这你就不懂了,谷昭和李维乃是多年的结拜兄弟。情同手足,感情非同一般。这个恩怨,只能他自己去解决,旁人是不能插手的。”武犇道:“可是,李维武功了得,谷大侠残了一条腿,不知能否敌他?”郁离子道:“你说这个吗还有点道理,谷昭是你师父的小兄弟,到时,师父岂能袖手?谷昭就算不让,师父也会暗中相助。”再说谷昭这边,经过半月急行军。时间刚好在夜半三更来至三江汇流的合州城外。此刻的钓鱼城外明军只有十万,黄序铭的二十万大军正恭候在城外五十里处的夹子沟。而谷昭大军走水路绕过了伏击圈,轻装来至钓鱼城外。谷昭带领众人弃船登岸,远处亮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借着这点光亮,谷昭登高瞭望。然后,安排歏善带领黑旗射手骑上战马打头阵,搅乱敌营;谷昭带领一万倭寇刀兵紧随其后;马东铭则趁乱带领马家军和图拉蛮军直扑炮营,最后这步才是关键。安排妥当,觐善在马上一声长笑,道:“谷老弟,叫你看看我黑旗射手的弓箭厉害还是神机营的火枪厉害。”谷昭一抱拳道:“哥哥小心。”觐善一带丝缰,马鞭一挥,“众儿郎,给我杀。”二千骑兵如一团沙尘暴,迅疾刮向明军大营。谷昭和伊藤宁姬带领一万倭兵紧随其后杀去。不久,明军大营传来仓促的号角声,夜袭成功。魏新太相信黄序铭,万没料到还有义军从背后突然杀来。手下神机营虽然骁勇,无奈俱在睡梦之中,闻得号角。刚从营帐中跑出,迎头便是一阵箭雨。被射在帐后不敢露头,而黒旗射手在马上流动放箭,火枪难以瞄准。不久,谷昭万人杀到。火器利于远战,近距离肉搏自然不是谷昭等人的对手。炮阵方向得知有敌夜袭,可敌人已经混入营盘,无法开炮。马东铭便在此刻带兵杀至,这些炮兵平素只随身携带短刀。被马家射手上来一顿箭雨,守卫就没几个了。图拉蛮人队杀上,炮营官兵立时四散溃逃。尽管谷昭军尽站主动优势,但毕竟明军数倍于谷昭军,而且神机营士兵训练有素。不多时便稳住阵脚,开始展开反攻。这些响动全没逃过武犇的耳目,武犇立即召集众将,没有惊动李维,下令打开城门杀出重围。武犇早和王祖用暗中说好。而武犇虽是义军中的二把手,但在义军中却是资格最老,众将无不听其号令。十二万大军应声而动,如潮水般涌出。这下子,魏新军终于吃不住劲。刚稳住的阵脚,瞬间便被击溃。王祖用的西军战力惊人,带头冲杀,义军被困这么久,心里也都早想杀人发泄。魏新一看不妙,三十六计,溜之大吉。率领残部向夹子沟黄序铭方向溃逃。这场厮杀,也因此变成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