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竹叶儿趁雨飘搀扶关雪寒回去的时间,急忙将忘愁带回自己的房间,插上栓,便搂着忘愁嚎啕大哭,一时间直哭得花枝乱颤,梨花带雨。忘愁早已从竹叶儿身上闻到亲切的体香味道,心下欢喜不已。却也不明白竹叶儿为什么哭,故作善解人意似的拿衣襟帮竹叶儿拭泪。好在忘愁笨手笨脚的举动,竟似有极大的安抚力量。竹叶儿渐渐止住哭声,这才听见白菡叫门的动静。原来今日二人大喜,喜事成丧事。为了不冲喜,众人都背着他们,是以二人仍蒙在鼓里。待许巍得到消息,便急急带着白菡赶到竹叶儿的房间来一看究竟。竹叶儿打开房门,白菡得知红泠生死未卜,二女又是一番痛哭。白菡与红泠甚是投脾气,极为喜爱这个小妹妹,曾一度想做她干姐姐。而红泠正有此意,待找个合适时间,一同和竹叶儿拜白菡为干姐姐。不想,今日自己大喜,红泠竟然遭此大难。白菡毕竟年长,哭了会劝道:“有道是:‘天道无所偏爱,常与善人同行。’小铃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这时,白菡想起雁南迁,怎的一直未见?竹叶儿想到雁南迁就生气,没好气地道:“雁南迁跟忘愁对了一掌便施展轻功跑了。”原来,雁南迁跟忘愁遥遥掌力一交,便知不敌。老头子极要面子,哪能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击败。于是,半途化攻势为守势,借着忘愁的内力,急速跃出义军大营。盘算着若是忘愁追来,便与他在野外来个殊死搏斗。不料,忘愁没追,而他自己直跑到没人的树林,才将强忍的一口血吐出。这脸面虽没保全,但也算是保住大半。雁南迁颓然靠在树干上,暗骂:这小秃驴真是忘恩负义,没有老夫,你现在还是活死人呢。转念一想,至善这老贼秃到底给他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年纪不到二十,竟然具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这小娃娃的内力恐怕不输于当年的忘忧子。忘忧子若是知道当今有这么个怪胎,不得惊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才怪?想到此,雁南迁嘿嘿自嘲一笑。义军大营暂时不回去了,先找地方养伤再说。此老就这么个特点,我行我素,根本不考虑别人感受。白菡为他急得团团转,他也不回去知会一声。关雪寒和雨飘连夜带着雨侬的尸身返回天山。不料,第二日,雨飘突然折回,说是父亲要她代替红泠留下照顾忘愁。义军这边闹了这么一景,武犇亦是十分懊恼。他一面加强戒备,对来投的武林人士,划分等级,像丁胜休,姜力,乔文远等人品不错的人,专门委以重任,待遇优厚。对其他绿林豪强则派做闲杂的事做,本意是他们爱走不走,武犇也不相留。而这帮绿林人物见主人怠慢,一怒之下,果然走了不少。雁南迁走后,多亏武犇从中斡旋,楚云傲才放了牛永昌。但牛永昌一条腿血管崩坏,一条腿从此瘸了。事情散场后,四老哪能干休。休养了几日,便又找楚云傲激斗。结果,四老拼了个人人带伤,崔心远被楚云傲震断了左腕;赵光久肋骨断了一根;司马南则左耳缺失一半。四人付出这样的代价才把楚云傲击伤。危急时刻,伊藤宁姬带人赶到,救下楚云傲。楚云傲回到军营,武犇就安排他在谷昭闭关的屋子修养。期间伊藤宁姬悉心照料,左一个倪尔叶右一个倪尔叶。一度让楚云傲这个铁汉子,心中大惭,数次想对伊藤宁姬说出自己的真名。心中虽然仍老是惦念着红泠,但真正让他感到温暖的还是伊藤宁姬,楚云傲突然想起,伊藤宁姬在江边问他的诗,心中暗想,待伤好后,第一个便是要去问问许巍。四老被楚云傲一番折辱后,正待返回军营。半道却听到有人说风凉话,说什么四人年纪加起来,能顶十个楚云傲,结果四个打一个也没占到便宜,全是老不修。四老闻言威风尽去,自知再无脸回到军营。便在城里找个客栈疗伤,即日回贵阳。而说风凉话的正是武犇派出的人,武犇原本不希望四老再来军营添乱。便使了个小手段,果然有效。正得意间,士卒来报:营外来了许多武林人士。武犇一听,立觉头大不少。见是不见?武犇思索再三。刘长今道:“老武,既然不想相见,就直接撵走了事,省得麻烦。”余新亦道:“这伙人太野性,各个桀骜不驯,依我看,最好是不收。”武犇思索片刻,点头道:“第一批就不该收,害得楚云傲现在还在养伤。来人那,就说本将军不在,请他们回去吧。”传信兵刚走不久,便听到营外一个朗朗的声音道:“在下金善扬,领一众江湖朋友拜见武将军。”话音明明离此尚远,但跃入众人耳里,字字清晰,众将皆惊。张平海道:“难道是新任的武林盟主亲来,传说中跟楚云傲齐名的六杰人物?”武林盟主亲来,武犇也不得不至营外亲迎。毕竟金善扬一声号令便可发动十三省武林豪杰,手下光盐、曹二帮便门徒数万。这帮人终日刀口舔血,吃的就是亡命饭,所以战力远远高过义军。因此,若能得到金善扬倾力相助,魏阉则不足为惧。然而,武犇却有一点想不通的就是,魏阉如此苦心孤诣,未雨绸缪。做事更可谓心细如发,面面俱到。为何却忽略了拉拢武林盟?怀着这个疑问。武犇见到了手持折扇,一身白衣,潇洒爽朗的金善扬。第一印象便是这个盟主可谓“貌胜潘安”;一番寒暄,文辞凿凿。第二印象,武犇对他评价就是“才比子建”。武犇暗赞果然是人中龙凤,大手一挥:“请。”金善扬一马当先,率先进入营帐,后面诸人,有鱼万鳄、黑衣十侍,还有去而复返的铁血七鹰等人。这些人本来嫌武犇一碗水端不平,怠慢己等,才愤然离营。不料碰到金善扬,经过一番劝说,就又一快回来了。武犇故作不知,假意赔礼道:“原来是怠慢了各位,武某之罪,还望各位海涵。”金善扬对武犇道:“武将军客气了,我等江湖草莽,此来但求为民请命,为国效力,哪里奢望享受。若是图享受,何必来此呢?”众人纷纷称是。武犇道:“金盟主德才兼备果然名不虚传,怨不得金家连出两代盟主,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何老蟹急忙拍马屁道:“金盟主何止德才兼备,武功更是炉火纯青,堪为天人。”金善扬道:“何伯过奖了,在下武功只是粗通皮毛而已,在众将军面前岂不是班门弄斧?”众将闻言无不对金善扬好感大增。武犇见金善扬又如此谦虚,更加喜爱,有心委以重任。但一想还是稍微等等,遂下令大摆接风酒。不料,金善扬却站起抱拳道:“武将军万万不可如此。”众人一愣,静待下文。金善扬习惯性的手舞折扇道:“眼下乃是义军多事之秋,据金某看来,义军粮食最多可支持到开春,粮食如此匮乏之期,怎可铺张浪费,大摆酒宴,岂不寒了士卒之心?”余新奇道:“金盟主如何得知我义军缺粮?此乃我军中机密,一般将领尚不知悉。”金善扬笑道:“金某猜测。”武犇极感兴趣道:“说来听听,金盟主有何依据。”金善扬道:“去年十月,义军败黄序铭于合州,天下皆知。此后收编数万降卒,粮食消耗自然大增,此乃其一;不久,王祖用西去,义军仁义,必然分粮,粮食又少,此乃其二;义军随后回师福建,福建虽是大明粮仓,但正值秋末冬初,义军并未来得及存粮。而且,义军由于新败神机营,扬威华夏,往投者不计其数。这几个月间,义军兵力必然猛增,而粮食却只能靠日日逐乡收购。试想如今天下动荡,谁人愿意出售粮食?自然入不敷出。此乃其四。”金善扬刚说完。刘长今大老粗,忍不住喝道:“说得好,金盟主高瞻远瞩,老刘佩服得很。”武犇道:“金盟主说得不错,我义军粮食确实紧缺,这也正是当前武某最为头疼的事情。”金善扬道:“所以,金某认为此刻不宜铺张,理当将卒同心共渡难关才是。宴席之事,金某领情了。”说毕,站起向众人一拱手,众将急忙站起还礼。丁胜休道:“说来惭愧,老朽枉称三江大侠。竟未看出义军短缺,还厚颜领了一顿肉酒,自明日老朽当与士卒同甘共苦。”武犇道:“丁老先生何必自责,我等不曾相告,丁老自然不知。”说罢,环顾众人道:“军中缺粮乃是军机,万不可泄露,我等须速速想出对策,渡过难关才是。否则,不用等魏阉来到,便不攻自破了。”王安道:“三明有几个世袭朝廷封地的土豪,实在不行末将带人去抢了再说。”武犇道:“不可!若是天下土豪都知我义军打土豪地主,那么就会逼得他们群起反抗。再说,就算抢了那些粮食,能顶我二十万义军几日口粮?”金善扬道:“在下倒是有个建议。”武犇闻言喜道:“请讲。”金善扬道:“若是单从福建一地解决二十万人的粮食问题,自然会惹得本省天怒人怨。何不从两湖以及江西等临近之地,假以他人之手弄些粮食来?”武犇豁然明白道:“果然是好计,何人愿往?”余新道:“末将愿往。”金善扬笑道:“武将军不必为此事烦心,金某好歹也是个盟主,这点小事,难道还办不了吗?”武犇喜道:“难道,金盟主已经派人动手了?”鱼万鳄道:“何须动手,金盟主差人手持拜帖,三省各大土豪借粮一千石,谁人敢不相借?现在,运粮车应该快到了。”武犇闻言大喜道:“果真如此,金盟主请受武犇一拜。”金善扬急忙拦住武犇道:“武将军切莫折煞金某,金某来此,岂能不带点礼物?这些粮食便是金某的一点点馈赠,还望各位笑纳。”众将此刻对金善扬说不出来有多喜欢,闻言齐齐站起抱拳道:“金盟主人中之龙,我等好生佩服。”这时,士卒报道:“营外来了十辆送粮牛车。”武犇喜道:“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