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怡生园的内阁楼里,魏忠贤和魏孤行以及一干心腹正在商议大事。魏忠贤道:“孤行啊,此行你辛苦了,你也没辜负义父的重托,顺利消灭了王祖用,天下间唯一的绊脚石就只剩下福建武犇的义军了。”魏孤行道:“义父缪赞了,此乃是孩儿的份内之事。王祖用虽灭,但陕甘一带民风彪悍,极难驯服。王祖用的弟弟王自用携少数残兵败将,隐匿于川陕,若不是义父多次勒令孩儿收兵,孩儿到真想将其一鼓剿灭永绝后患。”魏忠贤挥手道:“不急,米粒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王自用若想再成气候少说也得十年。眼下,对付义军方是重中之重,我们的部署在义军大营已然初见成效,此刻正是一鼓击破义军之时。”魏孤行道:“义父高见。只是,孩儿听说义父刚刚启用了孙承宗,义父难道忘了此人跟咱们可不是一条心。”魏忠贤道:“可他也不是信王府的人,此人就是个直肠子,虽然对我不敬,但眼下后金人不断犯我北方边境。孙承宗乃是目前朝廷内少数几个有点头脑的人了。我们大事未成之前,北方务必安定。暂时先利用下这个老朽,待大事一成,咱们随时可以卸磨杀驴。”魏孤行点头称是。魏忠贤道:“义军方面吗,据说谷昭已经离开大营,现在不知所踪,这全赖孩儿你的计谋得逞。”魏孤行道:“我那个徒弟,外柔内刚,心机之深,连我都要自叹不如。有她在义军大营做策应,义军安能不败?等收拾了义军后,接下来就是信王了。”魏忠贤道:“铲除信王小儿不必等那么久了,义父花了不少力气,刚把金冶子从西域请来,便是要他对付信王府的人。这个生面孔酒后闹事任谁也怨不到咱们头上来,今夜只要信王进来就休想活着出去。义父早已派人混入东林余孽,到时他煽动东林人与信王连成一气,哼哼,咱们一网成擒就在今晚。”魏孤行道:“义父高见。”魏忠贤沉吟道:“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个金冶子是非常的狂傲。不论他做什么,你务必要忍耐几分,凡事以大局为重。”魏孤行点头道:“孩儿明白。”二人又闲聊了些别的。这时,下人来报,张好古来到。魏忠贤对张好古颇有些好感。闻言,对魏孤行道:“孤行,我带你去见见他,这个人可了不得,才高八斗不逊子键,恃才傲物堪比李白啊。将来,你俩一文一武,正好做我的左膀右臂。”魏孤行心里暗惊,什么时候朝廷多了个这么厉害的才子,能让义父如此看重。闻言,跟魏忠贤出去相迎。这回,张好古面子可大发了。要知道来此的文武百官能让魏忠贤亲自相迎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此刻,魏忠贤连同东厂厂公亲自来迎,羡慕的在座百官各个伸长了脖子。不少人暗暗打谱,待过了今日,定要前去张府拜访,甚至许多人已经开始预算去拜访张好古的花销了。谷昭跟在张好古身后,低头抬着礼物。张好古过去跟魏忠贤等人寒暄,过来魏府的下人,接过谷昭手里的寿联,大家看也没看,就直接挂到大堂之上。大家都听说张好古才高八斗,终于有机会得见张好古的墨宝。这一看,字写得倒也说的过去。但是联句一读,怎么就这么别扭。明眼人一瞧,哎哟,这不是骂九千岁吗?张好古好大的胆子,但一瞧九千岁那边,魏忠贤跟张好古聊的正热乎。不一时,还牵了张好古的手,将他领往主席,坐在魏忠贤旁边。于是,又想这张好古太厉害了,骂九千岁,九千岁都不敢惹,还不定什么来路呢?自己还是少管闲事。谷昭乃是下人按说不能上席,但主人家爱屋及乌,魏府执事诚心讨好张好古,把谷昭安排在园内边角。谷昭一座下,同桌的官员纷纷站起抱拳施礼。把谷昭惊得不轻,仔细一瞧,这一桌官职低微,大多是些不入流的官吏。比如说,有丞相府的文吏,王爷府的管事……等等。这些人虽然无职无品,因为身份特殊,一般官员见了他们还得点头哈腰,比如吏部尚书赵光星的管家何顺,邻座一些府郡官员都要向其施礼。但谷昭往这一坐,何顺第一个带头跟谷昭寒暄施礼,弄得谷昭好生不自在。只好谎称自己是张好古家乡来的远亲,在府内现任管事。不久,夜幕降临,魏忠贤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大手一挥,准备开宴。这时,仆人低声耳语几句。原来是告诉他,信王府的人迟迟未到。魏忠贤早有准备,来我有来的对策,不来我也有对付不来的办法。不来就是抗旨,明日早朝便去参他个抗旨不遵之罪。吩咐道:“来人那,将园门关闭,宴席开始。”魏忠贤心想,你们就算来了,也别想进来了。这时,周起元站起道:“九千岁,大好的日子何故关门?万一有晚来的同僚,岂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魏忠贤这么做,正是你若来晚了,就在外面等着吧,以显示我九千岁的威严。他看了眼周起元,这个周起元乃是东林党人之一,自从左光斗、杨涟等忠良被诛除后,此人算是仅存的东林余孽的领袖,跟自己面和心不和。尤其是开春时,其弟周福元败于义军,被自己下到死牢。这个周起元跟自己更是势不两立,而魏忠贤亦把他列为必杀的敌对对象。魏忠贤脸色有些不悦道:“皇帝赐老夫怡生园一夜大会群臣,此际芸芸千人盛会,若是有些人故意托大而姗姗来迟,老夫一人等他倒也罢了,难道要这几千人等他一人不成?”周起元道:“咱们大可开宴便是,这关门吗,下臣来看大可不必,以九千岁之尊自然不必理会晚来之辈。只是倘若皇上贺旨一道,岂不是亦拒皇上于千里之外?”“你……”魏忠贤心下大怒,正要呵斥。这时,门外一声朗笑,“哈哈哈,九千岁大喜之日,何故关门,难道是不欢迎小王前来贺寿?”众人把目光移向园门口,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玉带舞象之年的年轻人,带着六名劲装打扮的扈从,众星捧月般走进园内。少年朝气蓬勃,星眉朗目,精神奕奕,气象不凡。谁人一见,过目难忘,必是非同寻常的人物。何顺见谷昭似乎不认识此人,附耳道:“兄弟外地人,恐怕不知道他便是信王,乃当今皇帝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深得皇上的宠幸,九千岁都要让他三分。你瞧身后那几个人,可了不得,各个都是一流高手。”谷昭知道连魏孤行都对信王的护卫不敢小窥,闻言看向信王身后的扈从,只见信王身后六名护卫,各个颧骨高突,两眼精芒四射,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内家高手。六人后面,还跟着一名手里端着礼品盒貌似下人打扮的佝偻老者,外观看不出丝毫气象。身体赢弱,似乎一阵风便能吹倒般。谷昭却打心眼里升出一股似曾相识有种遇见熟人般的感觉,谷昭不禁开始留意此人,反倒忘记了魏忠贤和信王二人的唇枪舌剑。那信王年纪轻轻,却浑身透着一股子旺盛的干劲,从矫健的步伐来看,似乎精通武艺。魏忠贤学问不够,老早以前,信王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的时候,斗嘴就经常吃亏。所以最怕跟信王斗嘴。眼见信王大嘞嘞进来,急忙挤出一副笑脸相迎。信王小嘴巴巴道:“九千岁,这大好的日子怎么要关起门子喝闷酒吗?小王虽然来晚了,但也事出有因,说起来也是为了给九千岁备份像样的贺礼才来晚了。别说,为了这份贺礼,小王可是绞尽脑汁,几天几夜都没睡着。”魏忠贤有种不祥的预感,心知这黄毛小子最好当众戏人。急忙道:“老夫哪里还缺什么贺礼呀,信王爷能赏光,便是最好的贺礼,里面请。”他根本不相信信王会送他什么好礼物。这时,周起元站起道:“但不知能让信王爷想了几天几夜的贺礼是何物?何不取出一观,好叫我等一饱眼福。”信王道:“刚刚九千岁说的好,九千岁什么样的稀罕物没见过?九千岁每过一次寿宴光贺礼就得堆满一院子。小王若是也拿些寻常的金银细软,还有什么新意?于是,小王干脆自己动手写了副对子,来恭贺九千岁大喜,来人那。”这时,那老者上前呈上对子。魏忠贤连看都不用看,亦知道他不会写什么好词。急忙道:“来人那,速速将信王的对子挂起来。这对子不同寻常,你们可要挂到好处。”这是,暗示手下人,把对子挡起来。不料,周起元又道:“不忙挂不忙挂,据说信王的一手书法已颇具柳筋颜骨,九千岁何不让我先一饱眼福。”在周福元带动下,其余东林党人纷纷赞同。魏忠贤无奈,只得让下人将联子当场打开,只见上联道:“千岁仗剑除妖”。众人一看,无不大失所望,都以为,以信王的性子定会写几句难听的词,让九千岁下不来台。不料,就连魏忠贤这样的文化看了都喜出望外。哈哈一乐,道:“缪赞了,缪攒了。”下人见他高兴,赶忙展开下联,但见下联道:“秦桧手刃赵高。”这句话,大家伙又都愣了,这哪跟哪儿呀,秦桧是宋代人,赵高是秦始皇时代的人,相差千年,风马牛不相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