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爲什么?不信……我不信……”江莹痛哭着瘫倒在雪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你父亲现在可以说话了,他可以用眨眼睛的动作来交流。你回去问他吧!我送你走……”“我不走……我不走……云航,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天,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回江家,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云航猛地转身,抬頭望向乌云忽然翻滚的天空,沉声说:“走吧!”云航迈动沉重的脚步,踏着积雪。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他沒有一丝的后悔和犹疑,可是,终于摊牌了,要解脱这场无爱的婚姻了,他的心,为什么并不轻松,也不快乐呢?像一个沒有灵魂的木偶,他呆呆的走,不回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被积雪下暗藏的石子绊了一脚。他才蓦然回神。猛地回头。没有江莹!江莹没有跟过来?她还在原地吗?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夏雲航猛地冒出了冷汗,迅速转身,大吼:“江莹……”跌跌撞撞的往回跑。那一刻,他是惊恐的,吓得的腿都軟了。山不高,可是跳下去,还是可以顺利离开这个烦扰的尘世的……“海若。后厨在包饺子,你要不要来帮忙?”小护士经过轻晚的房间,笑着问。这本就是一家收费比较高、门槛比较高的私人疗养院,也没有危重病人,一过年,大部分疗养的人都被接走了,就剩下值班的医生护士和几个实在不方便离开的病人了,后厨今天特意做了节日餐,还包了饺子,没有事的人都跑过去帮忙了,据说一会儿还要开联欢会、放烟花、一起迎接新年。海若笑着摇摇头,轻晚在背后轻声说:“你去吧,我没事!大家都在忙,咱们总不能吃现成的,让云帆陪你去。”“不去了妈,您刚好一点……”“去吧,妈想吃你们亲手包的饺子。”轻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直少言寡语的云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海若还在犹豫,却禁不住母亲的一再催促,只好站起身走了出去。夏云帆也跟了出来,穿过走廊下楼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小心一点,走廊太暗。”海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他笑着说:“我是说,我得小心一点,我夜盲。”“夜盲?你还夜壶呢!坑谁呢?放手!”海若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声音幽幽在头顶响起:“不放,就不放!”她气结,他耍赖,就这么被他抓着手走了一路,到了后厨,原本冰冷的手,已经热的渗出了汗。其实……她也不想放,她还是贪恋他掌心的暖,被包容的感觉,依然让人很踏实。后厨的人很多,年长一些的在包饺子,年轻一些的在洗菜摘菜,这在平时是不符合疗养院的规定的,可是过年了,也就不计较那个了,谁都害怕孤独,谁都渴望团团圆圆的。大家有说有笑,海若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加入了包饺子的行列,虽然她做饭不怎么样,可饺子皮擀的好极了。云帆就勤快的帮着洗菜、切菜、摆盘。院子里不时有鞭炮声响起,是几个家属在放烟花爆竹,绚烂的色彩不时就照亮了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大一些的烟火,据说要在晚饭后,那时一定会更美,海若充满了期待。海若正认真擀着饺子皮,忽然鼻尖一痒,接着脸颊也一痒,她猛地抬头,看到了坏笑的云帆手指上沾了面粉,又要往她脸上抹去,对面包饺子的阿姨呵呵笑个不停。海若窘死了,拿起小擀面杖就追着打,云帆赶紧跑,两人在人前人后追来追去,周围响起一片笑声。这样追逐的画面,像极了少年时候,不过那时,总是海若调皮,不停招惹好脾气的云帆,但最后被揍的,却又总是他,奇怪的轮回!这样欢乐的时光,谁还去顾忌谁从哪里来?谁还会顾忌谁是什么身份?谁还会想明天会怎样呢?海若终究还是揪住了云帆,抡起擀面杖往屁股上一顿猛揍,云帆不停求饶,她一开始还冷着脸严肃着,后来看到自己沾了面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抹了他一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竟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一笑,云帆便呆了,傻傻笑着,痴痴望着她,他越呆,她越想笑,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忽然就红了,转身就要跑,云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拉了回来,她重重的撞入了他滚烫坚硬的怀抱里。揽在腰间的手臂,轻轻颤抖,他的胸口还是那样坚硬,她的腰肢还是那样柔软,他的目光还是那样痴情,她的唇瓣,还是那样的红……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的唇便落了下来,覆在他曾狂热思念的唇瓣上,狠狠的厮缠着,一只手臂揽紧她的腰,一只手臂扣着她的后脑,用力的推向自己。岛布找技。她无力,瘫软在他的怀抱里,沉溺在她同样痴恋的热吻里。她哽咽,眼泪滚滚而落,无力垂落在身侧的手,轻轻的,迟疑的,慢慢抱住了他,哭声,低低溢了出来。她终究还是没有那么狠的心,也没有那么决绝的坚持。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她接受不了那些照片,可是……她还是下不了割舍的心。云帆,我还是爱你,我还是爱……不管怎么样,都爱……走廊外,灿烂的烟火腾空而起,几声霹雳之后,化作繁星点点,又坠落人间。色彩照亮了夜空,映红了相爱的人依偎的脸颊。夏云帆缓缓离开她的唇瓣,脸颊贴着她的脸,拥着她,紧紧的,一起看向亮如白昼的夜空,烟花在头顶不停绽放,笑意,也渐渐回到了曾经冰冷的眼底。“烟花,是我捐赠给疗养院的。可是,在我心底,那些璀璨,只为你一个人而绽放。就如我,一生一世,只爱颜海若一个!到海枯到石烂,誓死,不改变!”海若紧紧咬着唇,呆呆看着他,哽咽失声:“对不起……云帆,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你该知道的,我爱你,从来都爱,无论你在不在……”“我知道,所以我不放弃,绝不!”云帆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她的眼,吻干她的泪花,再紧紧拥入怀中。磨难真多啊!可是那又怎样?风雨过去,他们的手,还是会紧紧牵在一起,绝不分开!宁向天缓缓睁开双眼,头昏昏沉沉的,有些沉重。耳边传来宁夫人喜极而泣的问询声:“向天,你醒了?你醒了……”宁向天睁开眼,看到是哭的双眼红肿的宁夫人,除了她,不再有任何人。他不能动脑想,一想头就痛,可是,他还是强硬的,缓缓的,将目光投向了她,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这是……”“医院。”宁夫人一边哭泣,一边低低的回答。宁向天没再吭声,他的血压不稳定,不允许他刚一醒来就忽然激动。他不想死,他要留着老命,收拾该收拾的人,照顾他亏欠了太多的人。他不会愚蠢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是刚才,换了是谁,在知道那个被埋藏了二十多的秘密时,也不会冷静。最近,命运给他的惊喜太多,可开的玩笑,也太多太多了……昏暗的夜色里,那个一身紫衣的女子,正趴伏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夏云航的心,猛地就沉了下去,怒吼着奔了过去。“莹莹……”一段不长的距离,他竟跌倒了两次,跑到她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用颤抖的双手将她轻轻扶起,紧紧抱在怀里,很紧很紧……舍不得……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已经昏迷,但鼻息尚稳,夏云航略略松了一口气,将她打横抱起,踩着积雪,借着迷蒙的光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不能再停了,再停他们会冻死在这里的,方才那一刻,他真的吓死了。不高的山坡,他们走了许久许久,若非白雪反射光线,他们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了。“为什么不把我留在那里,我若冻死在山上,你就解脱了……不需要你自己动手……”怀中的人,气若游丝,低低呓语。他不回应,眸光轻轻闪动,抱着她的手臂,因为太累,已经开始无力。“下来,我背着你。”他有些愧疚。她是这样的瘦弱,而他,只抱了没多久,竟撑不住了。是人撑不住了,还是心,撑不住了?江莹很听话的落脚,又被他背在肩头,她用手机照着,他迈动脚步,一步一步向下走。歇了好几次,走到山下,夜色已浓。没有力气再走,就在山脚下的小旅馆里歇了。她坐在床沿发呆,像个木偶,他已经脱了大衣,从外面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她还是没有动,他洗了温热的毛巾,温柔的为她擦净了脸上的泪痕,又擦净了手,再放下毛巾,脱了她的靴子、袜子,将她冻得冰凉的脚,放入舒服的热水中。她挣扎,他将她的脚按在热水中,一动不动,不许她逃。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盆里,她哭着质问:“都说出那种话了,都决裂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演戏上瘾了是吗?”他低垂着眼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只能听到他低低的说:“曾经我喝醉,人事不知,你也曾这样为我洗过脚很多次,对吗?就让我为你洗一次,算还你的……以后,不用照顾我了,就好好照顾好自己……”江莹的眼泪滚滚而落,双手紧紧握着脸,痛哭失声,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湿了衣衫湿了心……窗外,鞭炮声响成一片,他们终究没有如约回去,这一个年,是最后一个在一起的新年,幸好,只有他们自己……江夫人焦急的踱来踱去,不时抬头看向窗外,催促江蓠:“再打!”江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拨出了夏云航的号码,被挂断,她只好再打。不知道如此反复多少次,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佣人慌慌张张去接,还没来得及说几句,那端就挂断了。“谁啊?是不是莹莹?”江夫人忙跑了过去,焦急的追问。佣人忙回道:“是大小姐,她怕您担心,让我告诉您一声,他们明天一早回来,今晚回不来了。去的是小地方,路上有积雪,怕不安全。”江夫人忙再去打江莹的电话,却关机了,她失望的挂上电话,咬牙叹息:“今天都是怎么了?这两口子不回来,江北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也不出来,耀宗往年都会打个电话过来,今年不但没有,我打过去他还不在,江家的除夕,从来就没这么冷清过。这还是个家吗?怎么跟要散了一样。”江蓠心底冷笑,带着怜悯看向这个自己恨了二十年的女人,轻声提醒:“妈,大过年的,您在说什么呀?”江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用极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该消失的不消失,不该消失的倒不见影。”江蓠虽然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却知道,她定然不是说的好话,便暗暗咬牙,眼底闪过一抹狠。老女人,你等着吧!“苗苗,你不要任性,江总安排过的……”“我比你更了解这里的地形,我也比你更了解夏云航的习惯,让我去!”苗苗紧紧抓住郑赞的手臂,苦苦哀求。郑赞头皮发麻,坚定拒绝。苗苗还要坚持,郑赞叹了口气,脱下一只鞋,苗晓卿汗,郑赞说:“江总说了,他早料到你一定会跑在前头,要我们务必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不服从管理,就把这个塞你嘴里,您看,我是塞呢?还是塞呢?还是塞呢?”苗晓卿眼皮一跳,后退三步,捂住了鼻子和嘴巴。郑赞笑了,穿上鞋子,打开蓝牙耳机,低声说:“林大哥,开工吧!”苗晓卿恨的咬牙,郑赞忽然回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苗苗,江总这是关心你……好像比以前更关心了一点……”苗晓卿一愣,郑赞已经坏笑着猫腰离开了暗影中,留下苗晓卿还傻傻的站在那里发呆。助理扶着宁向天坐起来,宁夫人始终没敢靠前一步,战战兢兢的看着他,身体也有些发抖。她不想自己深爱的男人死,可是她毕竟背叛和欺骗了他,她怎么能不心虚害怕呢?他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宁向天看着护士给自己拔了针,助理帮着按住了针眼,宁向天摇摇头,自己接过来按住了,轻声说:“你先出去,我和夫人说句话。”助理点点头,宁向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声嘱咐:“去给海若打个电话,别说我住院的事,就说我在吃团圆饭,不方便打电话给她。”助理看了宁夫人一眼,宁向天浓眉一挑:“不用看,我闺女的事,我自己说了算!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亲闺女,宁家的大小姐!整个宁家,除了我,还有……就是她了!”助理震惊,半晌没有挪动脚步,宁夫人同样震惊,心慌的喘不过气来,宁向天扫了他们一眼,冷声命令助理:“好了,这话先不要对海若说,我出了院再谈,去报个平安就好。”助理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走了出去。方才宁向天那句话一出口,他是左右为难啊!他赶来的晚了一会儿,老板为什么入院他尚不清楚,夫人还在,他真怕老板一赌气做了说了什么,反而会牵累了颜海若母女,而他又不敢明劝。集体团圆宴上很吵,海若不得不出去接了电话,她心情大好,忙点点头:“爸爸开心就好,谢谢你杨助理,祝你新年快乐哦!”杨源也笑着说:“谢谢谢谢!也祝叶女士和你新年快乐!”挂了电话,云帆追了出来,酸酸的问:“娘子,你背着狼君给谁打电话呢?还笑那么甜!”海若摇晃了一下手机,意味深长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我爸爸!”云帆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颜硕,忙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马上明白是宁向天。他不是海若的干爹么?过年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很正常。“海若,明天跟我去江家拜年,顺便把我们结婚的事跟他们说一声!你今晚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出了正月就办婚礼,不许反悔!”“行啦行啦,知道啦!初二也要跟我见一个人,很重要的人,会给你一个惊喜!”“好,明儿爷要去显摆,嫉妒死江小爷!”“呸!人家有苗晓卿,美女加才女,跆拳道黑带三段啊!”“哦,那换换……”“夏云帆!”“我错了……哎呦呦,娘子,耳朵疼,轻点……我错了错了,真错了……”江北不停的推着轮椅在房间里来来去去,他紧张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一直不曾摘下,可说话的声音又不敢太大,只能低低的。“刘志,怎么样了?”“郑赞已经顺利进入了夏云航的办公室,电脑也打开了,他的许多文件都加了密,我正在用远程管理,看看能否更快的破解他的密码。”“好,加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北的心越提越高,也越来越乱,不停的看着腕上的表,紧紧咬着拳头,背上紧张的汗都出来了。“江总,有部分文件密码被破解了……我打开了!正在传送,请稍等!”江北大喜,忙推动轮椅扑到桌前,紧紧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文件真多啊!先打开一个看看……照片!孩子!一个男孩!五六岁,眉眼之间像极了夏云帆兄弟……江北震惊,迅速将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呼吸忽然就乱了,重重瘫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懵了。那个女人,他从未见过,他和夏云帆那么熟,绝对不可能是夏云帆的,绝不!难道是……“江总,通过上网痕迹查找,他有一些发送过加密邮件的信箱,要不要?”“要!”“还有一些转账的账户,要不要?”“要!他电脑里面所有的资料,尤其是加密的,全部都要!”“那不可能,估计一天我们也整理不完。只能挑一些比较**的,重点的,疑似我们需要的。”“好!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郑赞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在夏云航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着,有些是上了锁的,但这难不倒他,他可是做过商业间谍的人,这点小事,不在话下。u盘?里面是什么东西?郑赞迅速将u盘插好,还没来得及发送,走廊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和对话声:“我没听错啊!就是有动静……这房子不隔音,我在楼下的小会议室清楚的听到脚步声,不是从这层楼传出来的,难道还隔层传音?”郑赞大惊,忙关上了手电筒,迅速关闭了电脑的电源。“江总,传输中断了,我们没能得到全部的文件。”耳机里传来刘志焦急的汇报。江北扫了一眼自己的电脑屏幕,小声嘱咐:“先这样吧!不能再停留了,赶快撤!安全第一,不要打草惊蛇,不然保安发现异常,会首先向保安队长和夏云航汇报。”郑赞得到命令的时候,两名保安的脚步声,已经在夏云航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只要他们推开门,打开灯……郑赞吓的汗都出来了,趴伏在夏云航宽大的办公桌下,一动也不敢动。“啊……”一声紧张的低叫,郑赞模糊看到落地窗外光线一闪,瞬间,所有的灯都灭了。是忽然停电让保安吓了一跳。“怎么又跳闸了?刚才都灭了一次了,怎么又灭了。”两人嘀咕了一声,伸手推了推夏云航的门,门是反锁的,他们没有推开,又打着手电筒随便推了推其他的房间,有人小声说:“走吧,大概是听错了,要不就是哪个员工忘了东西回来取,说不定人家都早走了。黑灯瞎火的,怪瘆人的。”“嗯,走走!赶快去看看这电是怎么了。”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郑赞悄悄松了一口气,气也没敢出,迅速拔下优盘装在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用微型手电筒探路,小心翼翼的离去。猫腰离开大楼不久,身后忽然灯光大亮,郑赞心里一惊,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拉到了松柏后面,大厅里传来保安的对话声,似乎是在议论停电的原因。“苗苗,林刚呢?林刚怎么还没出来?”郑赞压低声音焦急的询问。“大概是没来得及,别担心,他对楼里的地形比较熟悉,应该会顺利躲开保安。”苗苗紧紧皱着眉头,说着安慰的话,可心里还是焦急的要死。好在心急如焚的等了半个小时,林刚还是出来了,不晓得从哪儿爬出来的,浑身都是脏的。众人不敢耽搁,赶紧带了东西去找早就急的满头汗的江北。江家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休息了,江蓠在照看江中岩,江北关了房间的灯,静静坐在黑暗中默默等候,直到楼下传来低低的对话声,他才猛地转身,推动轮椅去开门。“苗苗,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江蓠笑着打开房门走出来,问向正准备进入江北房间的苗晓卿。苗晓卿一低头,脸红红的,轻声说:“江总让我过来的……”那种欲语还休的姿态,让江蓠马上就明白了,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嘱咐:“他腿不好,让他收敛一些。”苗晓卿脸更红了,头也低的愈发狠了,轻轻点点头,赶紧溜进了江北房间,江蓠冷笑,转身回了江中岩的房间。果然!助理助理,助着助着就住到一起了。不过也好,如此江北大抵和宁思思就更没有什么可能了。“怎么样?”江北已经得到他们平安的电话了,忙小声问:“优盘呢?”苗苗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他忙接过来,插好,点开,苗苗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两双眼睛都紧紧盯住了屏幕。昏暗的室内,有微弱的光线慢慢亮了起来,屏幕上的画面很清晰,对话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江北的脸,唰的一下白了,苗晓卿的脸,也瞬间变了颜色。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北的眼睛渐渐痛了起来,手也轻轻抖了起来,几次想要关闭,又咬咬牙,再次点开。苗苗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紧紧的。画面停止,而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瞬间,远处的天空响起噼里啪啦连贯不停的鞭炮声,璀璨的烟火映亮了夜空,光线透过窗口映进来,却怎么都无法安抚江北颤抖的心。仇人?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如今,却能更准确的诠释夏家和他们江家的关系。那一份一份的文件虽然不能准确的证明夏云航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却仍旧可以透过一些草稿看出来,他早已开始腾空江家,而刘志顺利进入公司财务系统,结果显示,经营早就出现了问题,资金链已经接近断结,客户大量流失,已签订的合同未能完全履行,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就是收拾摊子,也会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而公司的账面上,资金连偿还贷款都不够,总之,一团糟!“给我倒杯酒……”江北艰难的指了指酒柜,扯开自己的睡衣领子,想要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一些。画面里的人,有一些,他化成灰都认识。他的舅舅,他的亲舅舅!原来……是不是现在的江家,除了夏云航的算计之外,早已经众叛亲离?而他们还活在旧日辉煌的美梦里,犹自不知。苗苗听话的给他倒了一点红酒,他接过来,一饮而尽,苗苗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倒,他已经自己夺过了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再也不是像鸡啄食一样的小口,他喝红酒比啤酒还猛。苗苗伸手去要酒瓶,他不给,还要继续倒,苗苗急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提醒:“江北,再喝你就醉了……”“醉了不好吗?我就怕醉不了……”“江北,这样的局面谁都不想看到,但是现在说后悔说恨,都没有用,现在你需要的是振作。你是江家的继承人,你如果崩溃了,谁能把这个摊子撑起来?”“我不崩溃,就可以撑起来吗?苗晓卿你该知道,以夏云航的心机和谨慎,我们现在拿到的东西,大概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说不定结果,比我们想象的,更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用更多的精力去救江家,而不是借酒浇愁。”“那是明天的事,今天我熬不过去……”“江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熬不过去的事!借酒浇愁破罐破摔,不是你江北该有的表现!”苗苗急了,蹲在他面前,双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你不是一无所有,哪怕江家真的垮了,你还是可以东山再起的。第一,江家有这么多年的信誉在;第二,江家有人脉;第三,你还有自己的广告公司和新缗的贸易公司,你可以用那两家公司救江家;第四,即使没有了一分钱,你还有自己的脑子,你还有亲人,还有朋友,还有……”苗苗的话戛然而止,江北缓缓抬起通红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低哑的问:“苗晓卿,还有什么?”苗苗咬咬唇,轻声说:“还有对你忠诚的属下们……”江北顿了一下,忽然幽幽的说:“苗晓卿,你是不是想说,我还有……还有你?”ps:十二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