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坐在华丽的镀金马车上,绯绫已经为他薰好了香料。这香料就算是在北雁皇宫,恐怕也很少见。这次绯绫薰的前香是紫述香和荼芜香,紫述香,《述异记》说它又叫麝香草,荼芜香,产自波弋国,此香浸入地下,土石都有香气。在香气的尾部,还有辟邪香、瑞麟香、金凤香,这三种香都是其它国家的贡品,据说曾有一位公主乘辇车出宫,把此香挂在玉香囊中,满路都香了起来。慕容飞鸣在袅袅的迷人香气中,微微眯着黑瞳。不由想起上次在街头医馆遇见的清丽女子。第一次在街头见面时,那女子就显得超凡脱俗。第二次她竟然还是女扮男装。这样的女子实在可爱。不过他之所以对她感兴趣,甚至送她一柄“天下第一”的镀金扇子,并不是因为她多么倾国倾城,妖娆妩媚。南诏王是什么人,多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没有见过?可是,他独爱,唯有他内心深处的荷荷。“飞鸣,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荷荷温柔的声音徘徊在耳畔。慕容飞鸣的心一阵悸动。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兵器,直直地刺进胸口,剜出淋漓的鲜血。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未曾离去,她永远住在他的心里。所以在他惊鸿一瞥地看到素的赫连和时,他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荷荷,是你么?你回来了?你回到我身边了?然而他知道,她并不是荷荷。“荷荷,如果你死了,本王自然会随你而去。”慕容飞鸣曾坚定地承诺。可是荷荷伸手覆上了他的唇,不允许他说这样的话,“飞鸣,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也知道我是爱你的。如果你死了,你希望我怎么样?”“如果本王死了,我希望我的荷荷能另觅良偶,再寻得一份好姻缘,天长地久,他能陪你一生一世,护你安康喜乐。”慕容飞鸣一字一句地说道。荷荷淡地笑了。她把头轻轻靠在慕容飞鸣的肩膀上,声音极其温柔缱绻,深情隽永,“那么,我的飞鸣,我也是一样的呀。如果我死了,我也希望我的王,我的国主,我亲爱的你,能另觅良偶,再寻得一份好姻缘,天长地久,她能陪你一生一世,给你快乐幸福。”“荷荷,”慕容飞鸣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你今天要说这样的话?发生什么事了吗?”荷荷浅浅地微笑起来,那笑容是那么的美丽。“飞鸣,”她抚摸着他的脸颊,“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你说,不管什么事,本王都会答应你。”慕容飞鸣毫不犹豫地说。“好。”荷荷点点头,“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是什么事了。”慕容飞鸣笑着把荷荷抱起来,“为什么还要过一段时间。本王现在就想知道。”荷荷也笑着搂住慕容飞鸣的脖颈,“别着急嘛。飞鸣,你一定要幸福。”“不许你再说这种奇怪的话。”慕容飞鸣说着,倾过身子,攫住了荷荷诱人的樱唇。情到浓处,芳香四溢。然而,十天之后,荷荷病危的消息传了过来。慕容飞鸣看着虚弱的荷荷苍白的脸,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救不回本王的荷荷,你们这些庸医通通拉出去砍了!”荷荷虚弱地拉住慕容飞鸣的手,“不,不要,飞鸣,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我,要答应我一件事吗?”“什么事?等你病好了再说!”慕容飞鸣不忍地帮荷荷擦掉额头上的虚汗。“不,飞鸣,我要你答应我,成为一个帝王,娶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荷荷最后的话语,响彻在慕容飞鸣的耳畔。成为一个帝王,就意味着要打扮东方凌风。这个目标虽然宏大,但对于慕容飞鸣来说,却并不遥远。然后,娶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慕容飞鸣现在还不知道那位皇后身在何处呢……他至今还没有遇到过能配得上荷荷所说的“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女子……不过……他突然想到了赫连和。想到了她在大街上,为了拯救一个男童而舍身而出;又想到了第二次见面时,她在医馆怒斥庸医,最后还救人一命……如果说赫连和是这样有风度的女子,那倒也算荷荷所说的“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女子……如果有缘,自然会再相见。慕容飞鸣这样想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几天要装乖,极力降低存在感缩在自己闺房里品茶看书的赫连和,本来在南诏王浩浩荡荡夜游出行时怎么都不可能遇上的,但有时候巧合这东西,或者说是缘分这东西是可怕的。上官玉书在发帖给南诏王的时候,一时兴起竟又将一份烫金的帖子派人送到了赫连府。“小姐,小姐!您看这是什么?!”香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与她的冒冒失失相较,赫连和显得有些太过平静自若,淡淡扫了香菱一眼,轻声道,“看你这匆匆忙忙的,难道又是有什么大事了?你这手中的帖子又是从哪儿来的?”“是啊!比南诏王遇刺还要不可思议的事儿!”香菱说着将那石青色烫金请帖恭敬递到赫连和手里。接过请帖,尚未揭开赫连和就已心里多少猜到了香菱所谓的“不可思议的大事”是什么。能够奢侈地连请帖都烫金,且采用仅次于象征皇家的明黄和王族大红的石青色,不是高官之家便是大富之家。细想下来,高官的话她没接触过,大富的人她却只认识一人,那就是与她有过一面只愿的上官玉书!“是上官玉书送来的帖子,对不对?”赫连和嘴角微扬,果然意料之中的在香菱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哇!小姐,我都没说你怎么知道,刚才你也没看帖子呀!真的是上官公子派人送来的请帖呢。而且还特地吩咐了要一定要交到您手上。”听她这么一说,赫连和才打开帖子,随即便细眉微皱。冬荷?这上官玉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要请她这个跟他非亲非故的人赏那稀有的冬荷?“。”温柔的呼喊从远处传来。侧头看去,会用这样的声音喊她的,除了她的娘亲此外还会有谁呢。“娘亲您怎么来了?”赫连和疑惑看她。“听环儿说有人给你送来了请帖,所以特地来看看。”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赫连和手中的烫金石青帖,面浮忧色。“,谁送来这么贵重的请帖啊?”“是——”她正要回答不想香菱却抢在了前面兴奋地回道:“是上官公子!”“上官?哪个上官公子。”杨氏面露不解之色。“哎呀!就是北雁第一首富上官家的上官玉书啊!”香菱说着便眉飞色舞起来,“我看小姐是交好运了!你上官公子都知道了她。”交好运!又是这个说法。赫连和想到上官玉书今日也是这般说她的。她只觉心底便有些不郁。“什么交好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与他并没有什么往来,这般盛情邀请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真不明白有什么好高兴的!”杨氏严厉地看了香菱一眼。明显就是在指责她太过喜形于色的举动。“奴、奴婢该死……一时得意忘形了,还请夫人宽恕。”香菱心虚地低头认错。“知错便好,若是以后你还这般,我就再也不会让你留在小姐身边!”杨氏极言令色,甚是威严。赫连和从旁看着也有些吃惊,平日里母亲说话都是轻言细语,待人也是温和恭谦。稍微大声些说话,都是被逼急了或者是为了维护她。她的娘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爱女如命?亦或是一个比她还会隐藏自己本性的野心家?正在她满是疑惑地猜测着自己的母亲时,杨氏已将香菱和侍女环儿驱走,独留下母女二人。她走到赫连和身旁坐下,带着忧愁看她,“,你可怪娘亲?那上官家虽是北雁首富,但赫连家与之甚少往来,今日他突然来帖,母亲只恐是另为其他啊。”原来如此,没想到杨氏也是个有心思的人,幸好她是自己的母亲,若她是自己敌对面的,那自己就该小心了,“娘,您放心,女儿也并无意去的。”她安慰道,“女儿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所以不论您做了什么,女儿都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