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国。出使南诏的使节团归来,但带队的人不是四公主西门瑾鸢,而是李飞亮。辰国幼帝坐在龙椅之上,一动不动的,垂旒之后的脸蛋稚气未脱,但眼神已变得木讷无神。他的身后,若隐若现的青色的金成太后偶尔传出几声咳嗽,阵阵叫人心慌。金成太后终于在止了咳嗽声后,缓缓出声,“这么说——四公主失败了?”“是。”孙飞亮神色一冽,肃然回道。“没用。”金成太后冷声说了两字后,又沉思了片刻,道,“南诏小儿也不简单,看来是哀家轻敌了,居然让已经失败过一次的人过去,结果不但大事未成还打草惊蛇了。”“太后娘娘,南诏王虽年少但精明过人,恐怕的确不好对付。”在场的一位年老大臣上前进言。“那现在该如何?你们都给哀家想想办法。南诏可是我辰国一统天下的关键!绝不能让他人先得手!”金成太后疾声说道,由于说话太急,话方说完便又带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南诏不除,辰国难保永世昌盛。”“太后娘娘,老臣有一计。”辰国丞相上前进言。“讲。”金成太后抬了抬手。“是,在老臣看来,南诏离我辰国距离遥远,又有北雁照拂,要拿下实属不易。北雁与南诏唇齿相依,只要动其一便可一箭双雕。我们一开始只想从南诏下手,南诏地处要害又是小国,他国又何尝不想得?即便是北雁,也同样如此。”丞相年过四十,声音低沉有力,“北雁不是送了位王后过去吗?那王后虽然是北雁宰相家的嫡女,但是据说这位王后在去年还是个傻子,去年年底还忽然聪慧……这其中恐怕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只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恢复正常的而已。”“你的意思是那个王后很可能是北雁培养出来对付南诏的细作?”金成太后冷笑道,“哀家也派人送了美人过去,可惜南诏王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送回来了。”“太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我们与北雁去争南诏,那可能到之后得利的是西临!与其如此,不如静观北雁与南诏相斗,北雁明显欲夺南诏,南诏王慕容飞鸣不可能坐以待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我们再趁机动手,可将其一举攻占。”老丞相居心之毒,令人闻之发指。“我们如今只须从后稍稍助北雁一把,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后不出两年,北雁必能攻得南诏,那时北雁正虚,我们要夺下,轻而易举。”然而这样的主意,正是金成太后所中意的,事半功倍,才是上上策策!“好,的确是好主意!”“太后,那我们现在便可传信给北雁皇帝东方凌风,告知他这个‘好’消息!”老丞相说着,脸上带出个奸猾的笑意。“准。”……南诏王宫,和泰殿。夕阳西落,巍峨的和泰殿身披镀金的华彩,飞檐上盘旋的龙凤,熠熠生辉,合着光影似欲腾空。殿外,赫连和盛装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走下台阶。今日,她又被慕容飞鸣布置了一个“重任”——为慕容于飞选妻!想到她自从嫁给慕容飞鸣这厮后,所做的事情越来越“三姑六婆”,她就额头阵阵黑线。“王后娘娘,这件事情大将军知道吗?”牧歌走在她身侧,小声问。“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赫连和淡声回道,“此事要留在他封爵之后再告诉他,到时被选中的闺秀会以王妃之礼迎娶。”“可是娘娘,将军已经有明明这个儿子了——有女子能接受吗?”香菱听着也cha了话进来。“这个本宫自然有考虑的。撇开是不是加进去就做后妈,但是正妃这个位置就有多少女子会趋之若鹜。本宫之所以要选,不是说将军没有女人肯嫁了,而是要选个适合将军的女子。男人娶妻,不一定是要爱她才娶的。”赫连和无所谓地说完,并未有注意到牧歌与香菱两人在听完她的话后,神色黯了黯,而后都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难道小姐嫁给王上不幸福吗?这次虽是为的慕容飞鸣娶妻,但将各家小姐请来的名头却是为七夕节乞巧。依照民俗,这一天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白日里已婚女子或是未婚的少女会结彩楼,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石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所谓乞巧就是乞求智巧,家喻户晓的《牛郎织女》传说之中的女主角织女是“天帝之女”,心灵手巧,为人间少女所崇拜。这次召集南诏适龄大家闺秀参加这个节日,不仅可以看出一些女子的女红还能借机让赫连和看到女子的容貌,与之交谈也能多少探析些品行来。婚姻非儿戏,就算只是摆在身边的陪衬,不求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至少也要是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贤妻良母。乞巧仪式开始还有些时间,赫连和在中庭溪亭闲来无事又翻了翻名册,端详了与附带的小像一阵后,忽侧首笑问身旁的牧歌,“牧歌,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才适合大将军呢?”“奴婢不知道。”牧歌不惊不忙地回道,“一个人的喜好是说不准的,奴婢虽然伺候了将军一阵子,可还是看不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滴水不漏的回答,果然是牧歌。赫连和嘴角一勾,“他看你的时间多吗?”“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将军一般上完早朝后不是在后院练武就是在书房看书写字,很少出去。”牧歌如今回想慕容于飞的生活,有种隐士的感觉。不问世事,只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她想若非他生来就是南诏国的大王子,又身兼大将军一职,他应也是喜爱闲散生活的人。功名利禄于他,都只是浮华。“这人还真闷,这样的男人,女人可不喜欢啊。”赫连和感叹道。“也不一定的。”牧歌不假思索地回了,说完她又后悔了,这不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后要是反问一句,莫不是牧歌你喜欢这样的男人,她要怎么回答。“确实不一定,那我们来好好选选吧。”赫连和没有漏掉牧歌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但她也没有为难。想来牧歌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不会放任自己的感情。只是心底隐隐总觉着这样对牧歌有些不公平。“王后娘娘决定就好。”牧歌躬身回道。“本宫一个人决定的怎可作数,你们给些有价值的参考意见才好。”赫连和摇了摇头。“娘娘,奴婢一直有个疑问,既然明明的生母秀还在,为何王上还要急着给大将军选妻呢?即便秀身份卑微,但母凭子贵,她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啊。先让他们两人处处,若是不合适再为将军另外选定正妃也未尝不可啊。”香菱在旁憋了很久,在听到赫连和说让她们给些参考意见,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在她看来秀挺好的,爱护孩子,对大将军也思慕多年,处处为之着想。昨日秀听到王上要为大将军另外选妻的事情后,也没有生气只是略为伤心地说,是她身份卑jian配不上将军,王上为将军选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做妻子是理所应当的。她这个卑微的人,连做将军的姬妾都不曾奢望,只要能够看着明明和将军,伺候他们一辈子就好了。这样一个无私的女人,就因为出身卑微就不能得到公平的待遇,香菱想着觉难受。耐着xing子听完香菱的话,赫连和淡看她一眼,沉声道,“香菱,王上的决定何时需要下人去质疑了?”香菱一愣,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香菱,快向娘娘认错!”牧歌在旁听着香菱的话也阵阵蹙眉,见赫连和说完了,香菱还毫无反映,牧歌忙对她低声喝道。香菱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听牧歌这样提醒,她忙跪了下来,怯怯说道,“娘娘,奴婢错了,奴婢该死……”“你错在哪里你知道吗?”赫连和放下手中的册子,缓缓侧首,垂目看了地上跪着的香菱,声音缓缓懒懒的。“奴婢、奴婢不该怀疑王上的决定。”香菱低头眼神闪烁,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到这份上。“单是如此?”赫连和沉声又问。“这——其他奴婢也想不出了。”香菱觉着有些委屈,她不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吗,这也错了……“有些话,你心里想着就好了,不必说出来。就像有些人,只会作出别人想看的样子。揣度人心的功夫,本宫知你一时半会也学不来,正是如此,你不能轻信了他人。否则,被人利用了后,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赫连和美目微盍,眼神熠熠,带着股杀气。那个秀居然敢利用她身边的人,看来真嫌自己日子过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