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偷腥

自从皇甫逸风镇守边城之后，以千兵夺回要塞，又集原先被守城副将分散的兵力，以南北走向分别向着那村塞要地横贯退敌，一举断了北陆的三路分军，红色警戒线不出几天又前移不少，军士气大振，一路势如破竹。虽然两军兵力相差悬殊，但因忌于皇甫逸风接二连三地出奇招以少胜多，故而乔洛一直按兵不动，一时间倒也相安。事实证明，皇甫逸风不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前方战事不断，偏偏有人还不怕死地往位于距交战荒野不远的村子里跑，而且还是“拖家带口”的，幸好那村子是要地，甚至到后来因为林忆蓝的强烈建议，战场上受伤的士兵都是第一时间被拖到那里去抢救，对于这个有着军事要地和前线急救心双重身份的村子，是里三圈外三圈被守着的，也算是个安全的地方。不过……“为什么我每次都要来？！”看了眼一旁跑进跑出忙的不亦乐乎的武子，几个军医身边不断地忙碌，影云黑着一张脸冲着正坐桌边替人察看伤势的林忆蓝咆哮，这该死的女子无聊就算了，他很忙的好不好？！“云大哥，你要监视我。”分神看了眼似乎手痒想拆了这里的影云，林忆蓝十分认真地说道，现风还怀疑她，她离开他的视线时，当然要找个人证来证明她没有暗地里做什么小动作。“我相信你还不成吗？”影云咬牙，她跟王爷之间的事，为什么非要带上无辜的他？这世道，躺着都枪……“你相信我有什么用？”轻声嘀咕了一句，林忆蓝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一下。“你……”耳尖地只注意林忆蓝的话，影云刚想怒吼，却被一道娇生生的声音打断。“那个……影公子，喝点水？”转头，一个秀气的女孩将一碗水递了过来，眼神清明。“……嗯。谢谢。”咆哮的声音卡喉咙里，影云的黑脸又迅速变为冰脸，接过女子递来的水，微微点了下头。顾因这女人太容易令人暴走，喝点水降降温再说。绕过影云，木小小走到武子身边，将一碗水放到他的身旁，对着他浅浅一笑。正照顾伤员的武子微愣了一下，随后便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对她道了声谢，看着小小向林忆蓝走去，将水一口喝完，继续手上的事情。“蓝姐也喝点，不要太累了。”自从林忆蓝上次误打误撞被小小救了一回之后，两人聊得投机，便成了朋友，林忆蓝总喜欢有事没事就跑来，顺便带上一两个苦力。不过二虎七仔等人没来几次就溜了，倒是武子，上次上屋帮人家修屋顶的时候，用力过猛折了原本就快撑不住了的房梁，差点拆了别人的房子，心下有愧，倒也坚持没有值班的时候来这当义工，不仅帮忙安置伤员，还热心地给人到处修门修窗，林忆蓝就奇怪了，有拆房前科的基础上，他怎么还有信心去修东西？“辛苦你了！”熟练地上药包扎，将一个伤员处理完毕，林忆蓝随意擦了擦手，接过小小手的大碗便咕噜咕噜往嘴巴里倒。“蓝姐，药材好像……不够了。”见林忆蓝喝完，小小体地递上手帕，歪了歪脑袋，皱眉道。“嗯？”林忆蓝一愣，随后便将询问的视线移向了影云。“你看我也没用，的一批粮草和药材还路上，军剩下的药材大部分就这里了。”影云依旧冷着脸说道，皇上这次本来就没有想让王爷活着回去，粮草药材断货是正常的，要不是太子宫里督促着，现可能全军吃野草了。他就想不通皇帝那脑子是什么做的，他还真以为王爷死了之后再补派军队就可以保住国家了吗？对于皇甫逸风的处境，林忆蓝当然也很清楚，闻言只是轻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那我们怎么办？”来来回回看着沉默的两人，不明就里的小小犹豫着低声问道。总不可能坐等药材？“放心，这些东西，还是买得到的。”林忆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虽然这是封建时代，但除了国企总还是有民营？国家宏观调控虽然是不错，但有时候市场调节力量是无穷的。需求，总是会有的……“可是哪里能买到这么多药呢？而且费用也……”看着林忆蓝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明亮的眼睛，小小有种错觉，似乎，可能……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这些事就交给我好了。小小，今天剩下的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将已经分好类调好比例的药材递给小小，林忆蓝交代了几句用药要注意的事情，便拉着一脸胃肠不适的影云匆匆离开的，口还说着什么“再迟点要关城门了”。“那个……蓝姐！你似乎，还忘了……一个人……”看着林忆蓝匆忙远去的背影，小小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转头，同情地看着不远处背对着自己蹲着的男人。黝黑的手背上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正帮人包扎的武子脸部开始不自然地颤抖，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又把自己给忘记了！！她娘的！她已经把他无视多少次了？！“啊！啊！大哥！您轻点！我是自己人！自己人！”突然，原本奄奄一息躺着被武子包扎的那伤员猛地弹跳起来，一脸惊恐加痛苦地紧紧扣住武子的手腕，他的脚都快被勒断了！“抱……抱歉啊！”回过神来的武子连忙松了手，愧疚地对着那痛得直翻白眼的伤员连连道歉。“武子啊，这门板好像又坏了，你能过来看看吗？”正这边纠结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温温的响起。“娘，这些事等哥哥回来再做好了，武哥是来帮忙照顾他的战友的，这样麻烦别人会不会……”小小连忙拉住母亲，只是话还没说完，武子就已经走了过来。“没事的，一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木大娘，哪里坏了，我看看。”反正都被人抛弃了，他多逗留点时间也无所谓了。“麻烦你了！”深深地对眼前高大憨厚的男子鞠了个躬，小小眼溢满了笑意。夜，沉寂如水。灯火，城墙，巡逻队。刚将太子派人送来的信函交给回皇甫逸风，影云正打算退出房间，林忆蓝端着一盘绿色的东西跑了进来，见影云杵门口，将手的东西往前一递，问道：“要不要来一个？”看清眼前的绿色的东西，影云差点没背过气去。下午的时候被这女人拉去近的商业大城，陪着她城里折腾，却不知道她到底折腾些什么，各大街道四处留纸条，又跑遍各个酒楼，拉着说书的就只说几句话，说完后还倒给他们银子！败家是这么败的吗？！说书说书，明明是他们说话客人给钱，她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也就算了，后来她又一家粮店跟着老板学做糕点，糕点啊！这种东西蒸都要蒸半天，亏她还能一连那店里蹲了一个多时辰，后还是冒着被城门夹住的危险冲出城的，他就不明白了，像她这样闲不住的女子怎么会安静地炉口蹲上这么长时间呢？！不过，这疑问很快就解开了，原来这糕点是给王爷做的。只是当时王爷连一眼都不曾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军粮饷紧缺，他不能吃这奢侈的东西”，本以为她会伤心而去，哪知道她现居然去而复返！惊人的是，她上面加了点野菜屑！影云眼角抽了抽，没有伸手去接，姑奶奶，王爷那话的意思是拒绝好？奢侈只是借口啊！重要的是人的问题！若是换成洪小姐，王爷一定会吃的！她还真以为撒点菜末这糕点就成野菜啦？“不要？那就不给了。”林忆蓝不再理会影云，直奔着桌前的人而去，目标之明确令刚被可有可无地意思下询问过的影云恨得牙疼，明智地选择眼不见为净，闪人。“风？”拖了张椅子坐皇甫逸风身边，林忆蓝轻声唤了一句。低头看书，不予理会。一旁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不敢打扰他看书的林忆蓝放下手的小碟，刚想去取她为了不占他空间而放桌旁地上的医书打时间时，却看见皇甫逸风抬起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剑眉微皱，似乎不怎么舒服。“风，你头疼吗？”弯下一半的身子连忙摆正，林忆蓝担心地伸手想替他按摩，却被皇甫逸风一把挥开。手心的温，相触的感觉，似乎都变了……“风……”“别碰我！”剑眉皱得深，皇甫逸风不耐烦地对林忆蓝说道，语气冰冷，眼神厌恶。“我只是，想帮你揉……你太累了。”林忆蓝努力地想解释着什么，这几天她一直守他的身边，他一天休息多少时间她一清二楚，但心疼归心疼，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干涉他。可是，现她只是想让他好过一点，这样，也不可以吗？“不用。”简单的两个字，皇甫逸风讲得如此干脆。皇甫逸风冰冷的眼眸，原本吸一切繁华流光的黑眸，此刻却只是像看一个陌生人般，看着她。林忆蓝静静地对上那双眼睛，眨了下眼，突然明眸笑意盈盈，伸手取过碟的一块糕点，凑到皇甫逸风嘴边：“那吃东西？”皇甫逸风一愣，随后又很快地移开目光，不再看她，低头看着书，冷声道：“出去。”“我不吵……”“出去！”“那我坐远点？”“出去！”“好……”“出……”讲到一半，皇甫逸风猛地收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脑袋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起。只是，刚一抬头，眼前便被一片黑影遮住了光，唇上柔软的触感，口传来丝丝的甜意……黑眸愈转深沉，怒气渐渐浮起，皇甫逸风刚想火，林忆蓝却同时离开他退开一步，摇了摇她手咬了一口的糕点，像个讨糖的孩子般，期待地问道：“很好吃，有没有？”张了张嘴，想再次重复“出去”二字，口未散去的淡淡甜意却堵得皇甫逸风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不喜欢甜的东西，只是这淡得快要消失的甜味，似乎能扩入骨髓……见皇甫逸风不答话，林忆蓝也只是浅笑，再次趁他不注意扑过去他的脸上狠狠地啵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拿起地上的一本书，蹿到房间的另一边，靠软榻上自顾自地开始翻看。那张床她是不奢望了，每次半夜三被冻醒，贪恋皇甫逸风体温的她企图偷偷摸摸睡到他身边时总是会被一次又一次地丢下床，导致她现已经习惯睡离床不远的软榻上，往自己身上压厚被子了。看着那身手利落活像是偷过无数次腥的丫头溜得这么快，一向冷淡的皇甫逸风也懒得起身跟她算账，垂下眼睑，掩住眼的无奈和笑意，继续先前的事情。头似乎不怎么痛了，口，还残留着糕点的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