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共进午餐

前方两军僵持了好几天，皇甫逸风却一点也没有要突围的想法，只是意思意思地抵抗一下，倒是把大部分的时间花疏散边疆各大城镇人口上，小小那村子就是第一个被横跨几个大城合并到后方一个小村里去的。几天之后，皇甫逸风将主力转移到了三公里之后，只留下不到五万的守军分批守着前方相当于只剩空壳的城池，拖延北陆进攻的速。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将三国土拱手让人。然而，军众兵虽心下有惑，却无一人提出质疑，绝对服从上级命令，随着皇甫逸风后方扎营守城，对皇甫逸风的命令抱着二十万分的信心。一直忙着研究战术地图兵法的皇甫逸风这几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拼命，或许是太累的缘故，早睡晚起，连丢林忆蓝下床都懒得去做，往她身边一躺就闭眼睡了过去。而抱着手炉裹着狐皮毯早早缩被窝暖床的林忆蓝总是会第一时间凑上去，脱掉他的外袍，取下束着他头的玉冠，拉下自己身上带着她体温的温热毛毯，小心翼翼地替他盖上，然后才安心地靠着皇甫逸风闭眼睡觉。翌日，帐外依稀传来的操练声打破了一室的温暖安详。温和的冬阳渐渐聚起了温，被人呼出的气息被氤氲成白雾，淡淡地化周边。今日，似乎温又降了些。一向喜欢赖床的林忆蓝此时却一反常态地干脆万分地从被窝里钻出，轻手轻脚地替依旧沉睡的皇甫逸风捻了捻被角，量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越过他爬下床。穿好衣服，梳洗完毕，林忆蓝重走回皇甫逸风身边，轻轻地蹲下身，看着好看的睫毛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想象着那双纳千万繁华的黑眸忍着疲惫冰冷依旧的无波无澜，轻抚着皇甫逸风额前碎的手就忍不住一紧，明亮的眸子溢满不舍。神巧的用兵，不是天生就会的……一开始就不是同一档次的条件，仅凭一人真的能扭转吗？林忆蓝不懂皇甫逸风到底坚持什么，皇宫里的那个老头，真的值得他为他这么卖命吗？！甩了甩脑袋，林忆蓝起身到一旁的书桌边认真地整理散落的地图和信函，却无意间看见了被夹一本书里的信件：王爷：幽若听闻皇上因边境失守、王爷率兵降于北陆，震怒，出旨昭告天下——废爵诛伐，已派齐将军手下一人携兵符由三千御林军护送赴疆，名曰杀叛贼正军心，引得京暴乱连连，人心惶惶。现今城混乱，皇上无暇他顾，将边境守军一事交与太子殿下做主。军从兵符，古今至理，王爷切不可让那人现兵符于众眼，望王爷保重身体，事事小心。幽若敬上。降于北陆？他们什么时候投降了？只不过让了几里地而已啊……眨了眨眼睛，林忆蓝又将信件看了一遍，像是明白了什么，含笑小心地将信重夹回书。怪不得风这么拼命，原来是收人心啊……几下将桌子收拾好，林忆蓝牵了追风，拽着一路上不断怒吼着“为什么又是我”的影云就往近的城市去。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早点回来待风的身边……正午。太阳依旧温温的，只洒光，不供热。“好冷啊！今天要下雪了吗？小二哥，麻烦给个靠近暖炉的位子！”冲进一家酒楼，呼着白气的林忆蓝一边搓着被冻红的手，一边笑吟吟地向一旁擦桌子的小二招了招手。“好嘞！客观这边请！”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小二热情地迎了上去。“女人！你就不会拿一点吗？！”随后跟进来的影云一进到温暖的室内，也顾不得先放下手大包小包的东西，冲着正挑了个暖和的位子面对暖炉烤手的林忆蓝就是一阵咆哮。“嗯……不好意思。”抬起被冻红的小脸，林忆蓝愣了一下，随后便弯着眼角道歉，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了位子给影云，伸手打算接过他手的东西。“……算了。”低头看了看那双被冻得红肿的手，血液似乎都快要破开微薄的皮喷涌而出，影云眼闪过一丝内疚，连忙避开她伸来的手，自己弯腰把东西放下。对她吼习惯了，刚刚也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都忘了她的手冰冷的水里泡了一个早上，光是挑鱼都那么用心，用心得似乎都不知道冰冷和疼痛了。“你买这些东西回去做什么？”林忆蓝的对面坐下，影云为两人倒了茶，疑惑地开口道。“做晚饭。”转头，认真地回答，然后浅浅一笑，明眸却是幸福的光彩满溢。“嗯？”影云刚想继续追问，便听见身后一阵悉悉的议论声。“仙子啊！”“郎才女貌，绝配啊！”“嗯，很登对啊！看上去也很恩爱。”“……”两人齐齐望向门口，下一秒，林忆蓝就已经抬着手猛摇，笑得一脸灿烂地招呼道：“风！洪姑娘！这边！”显然没料到会这里遇到，正被小二引着要去窗边的皇甫逸风和洪灵儿均是一愣，一直红着脸嘴角带着甜笑的洪灵儿像是被捉奸的第三者，慌忙地想抽回被那双温柔的大掌包裹着的手，却不料皇甫逸风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依旧坦然地牵着她，转身向着林忆蓝的方向走去。看着两人肩并肩向自己走来，女子娇羞如花男子俊逸若仙，白皙的小手被坚毅的大手紧紧地裹着，御去外界的寒冷。林忆蓝突然像被烫到般移开视线，举过头顶的手飞快地藏到了身后，双手紧紧地相握，像是要自己温暖那不知为何愈来愈冰的手。“爷。”影云起身让到一旁，因忌于身旁有人，将称呼省了一个字。“风，洪姑娘，你们坐这里，这个位子离火炉近！”笑着对着眼前相配得刺眼的两人说道，林忆蓝眨着眼睛，少看一秒，也会舒服一点……怎么感觉，牵着手的他们，离她这么遥远？“你也一起坐。”像是没听到林忆蓝的话，皇甫逸风影云起身让出的位子上坐下，这才松开坐身旁的洪灵儿的手，转头对影云说道。“啊……是。”走到林忆蓝身边，坐下，影云偷偷伸手拉了拉盯着皇甫逸风和洪灵儿之间的桌角不知神游到何处的林忆蓝，示意她别呆站着。“那个……王爷起时已近午，早膳都已经凉了，所以我才提议来这里吃午饭……这里遇见顾姑娘，真是好巧啊，呵呵……”一向有着灿烂笑容的林忆蓝突然不说话了，场面有点开始往尴尬的方向展，洪灵儿紧张地绞着衣服，努力地想解释着什么，“刚刚外面风好大，王爷怕我冻伤了手，所以……”“嗯，是很冷，我知道……”林忆蓝含笑点了点头，打断她。所以，不要再说了好么？抬头看了看对面面无表情的皇甫逸风，林忆蓝轻叹了口气，转头对一脸愧疚的洪灵儿安抚地笑了笑，低头继续走神。“客官，您要的菜。”终于，影云快要被这奇怪的气氛给逼疯时，先前叫的小菜终于一一上齐了，激动得影云差点要对着小二磕头了，也顾不得主仆之礼，连忙拿起筷子端着饭往自己口扒。一直低着头的林忆蓝终于抬起头，看了眼菜色，眼渐渐聚起疑惑。“小二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没有……”“番茄炒蛋是别桌的？”几乎同时，一男一女的声音响起。然后，林忆蓝的眼渐渐出现笑意，皇甫逸风依旧寒着一张脸，沉默地吃饭。一旁的洪灵儿看了看林忆蓝，又看了看皇甫逸风，眼的黯然一闪而过。“抱歉抱歉！的确是拿错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有察觉到桌上奇怪的氛围，小二一脸歉意地赔礼，取走了桌上那盘多余的菜。四人静静地吃着，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不久之后，当皇甫逸风意识到时，他身旁的另一个碗里早就堆满了他精心挑过刺的鱼肉，蘸过汤汁的凤爪，没有蔬菜，满满当当一碗的荤菜。“王爷，您这是……”洪灵儿奇怪地看着皇甫逸风的举动，难道王爷不喜欢吃肉？那他为什么又要把这些放到一个碗呢？没有去看林忆蓝惊喜的眼眸，皇甫逸风将那碗轻轻地推到了洪灵儿跟前，淡淡地说了一句：“多吃点，你太瘦了。”“砰”的一声脆响，汤汁四溅。“顾姑娘，你没事？”“没……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像是掩饰般，林忆蓝下意识地躲开洪灵儿伸来的手，拿着手帕拼命地擦着不小心倒身上的汤，越擦，那块污渍却越大……“喂，你们听说没有，隔壁镇有人说他不久前亲眼看到靖王率兵打胜战了！”突然，身后一桌响起了一道声音。“那有什么？我当时也去了，而且还是头等座，看得可清楚了！”另一桌马上有人附和。“我也，虽然是坐票，但也是很清楚的。”“真的吗？你们也去了？快给我们讲讲！”“那场景，啧啧！看了之后绝对忘不了！我们军队那个英勇啊……一刀一个！跟切菜似的！”“就是！尤其是王爷，一拔剑，哇塞！那个气势，方圆步内无人敢上前。当时厮杀的场景，要多惨烈有多惨烈……”“尤其是后来，北陆是被打得抱头鼠窜，溜得比什么都快！”“……”身后人七嘴八舌地讲着，听得正擦衣服的林忆蓝顿时僵住，一直拿眼角小心翼翼地看着皇甫逸风，见周围的描述越讲越离谱，皇甫逸风的俊眉微皱，林忆蓝连忙低头学着影云拼命扒饭，连菜都忘了挑，一股脑儿往嘴巴里塞。她现终于知道神话是怎么产生的了。而没弄清状况的皇甫逸风怀疑地看向那两个活像几年没吃过饭家伙，他什么时候拔过剑了？跟切菜似的？他的军队有这么强吗？见皇甫逸风看着自己，林忆蓝正夹菜的手一顿，连忙陪着笑，手下转了个方向将菜往皇甫逸风碗里递去，却恰巧碰上想把那一碗美味往皇甫逸风碗里挑的洪灵儿。那双白皙如玉的手被腕上精致的手链衬得愈漂亮，但皇甫逸风寒潭般的目光却突然死死地盯着那只红肿的手，眸怒气顿生。笑容冻结脸上，林忆蓝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看了眼另一只漂亮的手，如避猛兽般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把那片菜叶胡乱地往自己口塞，随意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果然，植物都是有苦味的……她讨厌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