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举着手的兵符,齐冲傲然立于高台之上,俯视着下方慑于兵符而不敢轻举妄动的士兵们,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转头看着一旁依旧未起身的皇甫逸风。台上的副将乍见兵符,原先的凌厉眼神开始变得犹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只好直挺挺地站着。“那么,桂公公,斩立决的旨意,是否可以执……”阴厉的眼带着难掩的恨意,齐冲面上却笑得恭敬,对着那被称为桂公公的人假意请示道。然而,他还未完的话却随着那道华贵的紫色身影缓慢的起身而渐渐止住。“大胆!未领旨反而擅自起身,你难道想抗旨不成?!”同时看见皇甫逸风起身的桂公公怒目圆瞪,尖声呵斥道。优地俯身弹了弹袍上沾染的尘土,直起身子,薄唇微微地上扬,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怒意和不甘,仅仅是蚀人心骨的寒意,平静无波的黑眸带着些许的嘲弄扫过眼前两个一脸惊愕的人,与生俱来的气势和骨子里透出的尊贵,衬以华贵的服饰和天人般的容貌,犹如神祗一般,即便是这情况均不利于他的时刻,依旧令人莫名地心生畏惧,直觉想要臣服于他。“臣,不接。”始终带着冷笑的薄唇,云淡风轻地吐出这三个令另外两人极惊恐的字眼,未一言的他,一开口,便是这足以要掉脑袋的话,抗旨抗得理所当然,可以想象这儿子经常阳奉阴违,对他老爹的命令嗤之以鼻,都已经养成习惯了。见皇甫逸风起身,一直跟着他的影云也毫不犹豫地跟着站了起来,靠近齐冲,随时防着这脸色由绿转黑的危险品。“你……你!你想造反吗?!”桂公公不敢相信地重复道,微胖的身子竟已不自觉地抖。“造反?这好像是个不错的建议。”冰冷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皇甫逸风一副认真思考造反可行性的模样。“你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见皇甫逸风如此自然地说出造反二字,齐冲也是浑身一震,眼闪过一抹警惧,转头对着下方大声说道,想要众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你们都听到了?你们还要认这个侍权而骄的贼子为吗?!”“靖王是我们的将军,他要做什么,我等誓死追随!”一名副将像是下了决心般,昂站出列,眼神决绝。“靖王是我们的将军!”另一人也跟着喊道。“你们都想反了?兵符本帅手上,将军不是你们想认就认的!”再次扬了扬那块金制的龙虎牌,齐冲强压下心的惧意,狠声咬牙道。看着那块刺眼的金牌,众将沉默了一阵,一人坚毅地出声:“兵符是历代行军的号令,杀敌护国,即使丢了生命也所不惜,因此兵符才会成为军圣物,得兵符者统三军,那是因为兵符是值得我们追随的人手上!如果,我们连自己追随的将军都保护不了,要兵符何用?!”齐冲本就是军人出身,他有几斤几两场的众将心里都清楚,性情孤傲蛮横自大,根本不是将帅的料,是以这三军一向都是由他的弟弟齐澜掌管。而齐冲眼红他的弟弟是事实,多次不听调一意孤行,哪一次不是损失惨重?这样的人若是统帅三军,岂不是要被北陆杀的片甲不留?!现靖王镇守边疆,以寡敌众,如非主动退守,定是片土不失,军纪严明,军威重振,比起齐澜尚且不知强上多少倍,靖王守边之前,他们从来不曾奢望他们会有一个实力与北陆乔洛相抗衡的将军,如今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那一点都不了解情况的皇帝居然这时还要砍了他们的将军!这算什么?!“不错,靖王可以带领我们御敌,那块令牌做得到吗?!”又一名副将接话道,他们是军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他们要守护着他们自己的亲人,没空去理会一切的政治斗争,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驱逐外敌保护国土,谁能带领他们护国,谁就是他们的主人!“你们……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混账!连皇上都不放眼里吗?真的要本帅军法处置?!”眼前的几名副将站得笔挺,眼神凌厉而决绝,齐冲气急,想命人将这些反贼拿下,却猛然现自己的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高台之上,两方对峙,充满了火药味,仿佛只要一点火星,便能瞬间引爆。楼台之下,万人沉默,白雪皑皑,寒意直逼骨髓,但几乎所有握着长矛的粗厚大手,全都青筋暴显,强忍着怒意。原本满心欢喜地去迎接京城来的使臣,因皇上注意到他们这些远边疆的守城士兵而雀跃,不管是犒赏还是慰问,只要一句鼓励的话,他们便能为了国家不惜生命的冲锋陷阵,结果,皇上不但没有一丝鼓励的意思,还想要杀了靖王!虽然他们只是一介莽夫,但功高盖主还是知道的,靖王本就受人爱戴,如今若是再率兵成功制敌,皇上就绝无可能再容得下他!这本是无关他们的政治,但现是什么时刻?一个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的皇帝,如何保护得了他们的妻儿和天下姓?!靖王侍权而骄?他们趋炎附势?当王爷几乎每一天都不眠不休地彻夜勘查地形冥思战术,带着他们以巧招险求胜时,那个所谓的一国之君还他的皇宫里奢靡享乐,一心只想着怎么保护好他的皇位!心的怒意越滚越旺,军纪严明的队列开始不再安静了。“不认兵符,只认将军!”突然,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句,紧接着,四周零稀地响起应和,逐渐汇成万人威震天的有力呐喊:“不认兵符,只认将军!不认兵符,只认将军……”将手的长矛高举过头,士兵自丹田的浑厚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认兵符,只认将军!高喊空旷的校场一遍又一遍地激荡出回声,那是来自心底的声音,仿佛永不会消失般,流窜于天地之间,咆哮着他们保卫亲人的决心,他们的守护神,不是一块能够随意被人拿去玩政治的兵符!“反了!简直都反了!”看着下方渐渐失控的军队,几名副将相视而笑,桂公公白着一张脸跳脚道。“反了?只要兵符本王手上,不就名正言顺了?”依旧一脸的慵懒,皇甫逸风冷笑着两人逐渐变得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地说出这夺权意思毫不隐藏的话。“你……”齐冲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一道人影便已瞬间闪至跟前,带着鞘的剑刃往他腹部一顶,一手迅速地向他手的兵符扣去。齐冲反应不慢,虽然腹部挨了一击,但还是忍痛用另一只手抓住那只手腕,勉强地护住兵符。齐冲下手了全力,能活生生地捏碎一只手腕,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影云,一个游爪便从他的手脱出,以剑阻去他的退路,另一手直袭他的左胸。仅仅是十来招的功夫,生将候世家的齐冲便已吃不住,胸口遭剑横击,一口鲜血猛的喷出,与此同时,抓着兵符的手一空,整个人随力狠狠地撞了地上。旋身收势,剑从未出鞘,影云看了眼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的人,便转身回到皇甫逸风身边,恭敬地将兵符交给皇甫逸风。一旁一个副将先反应过来,率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高喊道:“我等顺从兵符调,誓死追随将军!”随后,会意的众人皆齐齐下跪,对着皇甫逸风手的兵符恪行军礼。“桂公公,这个样子,就不反了?”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手的兵符,皇甫逸风笑睨着早已抖得跟遭雷劈了一样的桂公公。他不能人道数十载,就没见过这么嚣张造反的人!“你居然……居然敢强抢兵符?!来人啊!还不拿下?!”桂公公转头对着身后的御林军尖声喝令着,皇上派三千御林军随行,果然是明智之举!然而,站得笔直的人依旧笔挺地矗立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警觉的目光望着远方,一副“我看守,我很忙”的样子。那声尖利的斥令,很快便被寒风卷走,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你们聋了吗?我说拿下这个反贼!”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动静,桂公公一愣,随即又寒着脸尖声下令。那名一直站边上的御林军统领额角青筋突的跳了一下,转身走到还想扯着嗓子尖叫的公公面前,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一个手刀砸到他的颈侧……耳朵清净了!他们一群堂堂男子汉,做保镖已经很不容易了,居然还要被这不男不女的东西呼来喝去,早就想给他一个痛快顺便也让自己的耳朵痛快了。躲下方的林忆蓝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当时他忽视草丛间的人,不是因为感觉不到威胁性,而是,他们是自己人。明眸转向校场上恭敬跪着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你们……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傻的是那昏君!哈哈哈!”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倒地上的齐冲突然大声地狂笑起来,顾不上口里的血大滩大滩地往外冒,直视着皇甫逸风,自我嘲弄,“皇宫的势力早就掌握太子手,现皇帝又傻傻地把兵符往你手送,自以为聪明地想除去你……哈哈哈!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站他那边!”“既然认清了形势,要到本王这边来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齐冲,皇甫逸风一身的华贵,耀眼得令地上的人睁不开眼。“哈哈哈哈哈……”没有回答皇甫逸风的话,齐冲只是一边笑一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拾起自己掉落地上的佩刀,对着皇甫逸风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你做梦!”紧接着,高大的身形一转,御林军还未来得及拔剑之时,便已就着空隙从高台上跃了下去!而当皇甫逸风看见那藏下方的人时,原本慵懒的冰脸迅速紧绷,如寒潭般的黑眸竟现出一丝惊慌,影云还没意识到之前,早已随之跃下了楼台。“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