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服见状,忙双手微微运功,按住了月夕,微笑着瞧着妇人。那妇人有了八个月的身,大腹便便,抱着一床被,行动十分不便。赵服与月夕两人双手僵持着,两人都不能起身帮她一把,她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摸着将被放到了月夕身边,致歉道:“自我有了身,脑也不好使了,竟然没给你们抱被,真是对不住。”她看到赵服握着月夕的手,两人紧紧地偎坐在一起,又想起方才他们两人言笑追随,行坐相亲,情不自禁又露出了羡慕之色,对月夕道:“小夫人,你真是好命。长得这样好看,你夫君对你又好。我男人说他半夜听到你夫君叫他,说你冷了。要是我男人,我便是冻死了,他还是睡的像头猪一样。刚还把自己的头跌破了,真是没用……”“他自己不敢抱被来么?”月夕冷声道。妇人听得有些糊涂,望着月夕,赵服却笑道:“你身重了,夜里睡觉也不是十分安稳罢?”“对对对,”妇人满口称是,对赵服笑道,“你真是心细。我这月份大了,夜里就睡不踏实,脑里老爱想东想西。刚刚醒了,一摸身边是空的,怕我夫君有什么事,这才出来寻他。”她说着说着,又转向了月夕:“唉呀,小夫人,你夫君这样细心,待你又好,我瞧他年纪也不小了,你该加把劲,早日让他抱上大胖小……”“谁是我夫君?”月夕满脸堆红,双手又挣脱不掉,一时气苦,说话顿时没了好气。赵服却笑眯眯道:“承你美言,我们一定早日抱上个胖娃娃。”他又对妇人道:“你快回去休息,莫教阿邦担心……”“咳,他才不……”妇人正待抱怨自己男人几句,忽然醒悟过来,陪笑道,“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说着,又饱含深意地瞧了月夕一眼,笑嘻嘻地回房去了。“她笑什么?真是多嘴。”月夕气鼓鼓道。“她只是好意,叫我们快些抱娃娃罢了。”赵服笑道。“谁要同你生娃娃了……”月夕说完这话,双颊嫣红,可突然又偷偷笑了起来。“你笑什么?”赵服见她脸上飞起红云,笑得又娇羞又古怪,双眼瞧着地面,明波流转中皆是天真明媚。他瞧得出了神,不禁松了双手,柔声问道。“我在想……”月夕将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地咬着,“她的肚里,是怎么钻进去一个小娃娃的?”“你想知道么?”赵服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月夕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她的肚像个球一样大。我猜……那娃娃一定是从她嘴里钻到肚里去的。”她笑得既腼腆,又烂漫,好似在思考一个为难又有趣的问题,又将答案说得郑重其事,还颇以自己能想出这答案而沾沾自喜。房里的油灯微微亮着,为她蒙了一层薄纱,她就似软玉温香,雾里看花愈发迷人。赵服轻轻地以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再瞧着她窃笑的样,顿时有些意乱情迷,情不自禁便低下头去。而月夕仍是低着头羞涩地笑着,像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欲迎还拒。他正要贴上月夕,忽然胸口被一件硬邦邦的东西顶住,又听到咯咯的娇笑声:“老狐狸,还是我赢了。”赵服顿时如当头一盆冷水兜下,醍醐灌顶。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一瞧,月夕右手的食指屈起,正正抵着他的膻中穴。“月儿……”赵服苦笑,“你这是做什么?”“我你胜负未分,你却对我手下留情,”月夕笑道,“亏你还带兵打仗呢,却这样心慈手软。敌兵一示弱,你便要收兵不杀么?”“杀降不义。若是对方肯降,自然不能杀。”赵服皱眉道。“若对方只不过是假降,亦或是降了之后粮草不足,难道你还要分他们一杯羹养活他们么?”月夕嗤笑道。“你不愿放过他,是么?”他说的是这野店的老板,却不是战场上的战俘“不是我不愿放过他,他意图谋财却未受惩处,将来若再见到财宝,又再要起意杀人怎么办?”月夕冷哼道,“若我不懂功夫,方才岂不是就被他杀了?”“你瞧他悔意甚深。而且这老板娘即将临盆,这荒山野岭,他失了手臂,将来如何养活妻儿?”那妇人大大的肚,里面竟有一个已成形的娃娃,月夕突地愣了一愣,沉默了不说话。“月儿,他不过是一念之差,便放过他罢……”赵服见她不说话,又柔声道,“当初朱亥朱大侠也曾一念之差错认你是凶手,你不也是没与他计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心中痛惜信陵君历丧妻之痛,便不忍雪上加霜……”赵服正斟酌着如何说动她,突然见月夕低下了头。她没了颜色,整间屋也顿时黯淡了下来。“月儿……”他有些后悔,轻轻地唤她。月夕目光一抬,双眼盯着他,眼神却越来越冷,就像结了千年的寒冰。她从来都是笑盈盈的,可如今却突然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赵服凝望着她,竟觉得她眉宇间隐约有一股肃杀之气,显得她愈发显得清冷。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回身冷声道:“你莫当帮了我几次,晓得了些我的事情,就可以随意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赵服一哂,她又冷冷地扫了赵服一眼,拉开了门扬头便走了出去。旋即便闻到外面乌云踏雪长嘶了一声,马蹄声由响至微远去,迅速地消失。她带着乌云踏雪走了。他的马,却被她带走了。赵服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是十足的小孩脾气,只能哄着,稍微待她强硬一些,便要触动了她的倔脾气。他一念之差,便叫她这样走了。这还罢了,只是他终于明白,那个人是她的禁忌,他实在不应该在她面前再提起那个人。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金放在榻上,也跟出了门去。山野里一片漆黑,夜深山冷,山虫的鸣叫也越来越轻。清夜沉沉,东方月高星淡,她与乌云踏雪早已不知所向。他叹着气,认清方向朝北而行。他本不必在这样的夜里行,或者他本就不必走在这条去云蒙山的山上;碧月纱的席榻也比这野店要温暖舒适的多了。但是他还是陪她走了这条山。只因为他想陪她这一程,听着她唱歌的一程。他担心她,他晓得她现在身上没了功夫,晓得她又任性又骄傲,若他陪着护着,便可以避过许多麻烦。可她若是功力未失,他便不担心她了么?若你担心了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的本事不如你?还是只因为你担心着那个人?他忽地笑了。她说的对,他从来都是一个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人,尤其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晓得,信陵君同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不晓得,他也不想晓得。因为,如果一个女,只是听到一个男人的名字,便会失态,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呢?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