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远在关中的马超与古风吵的不亦乐乎,守在阳平关的马铁咳的惊天动地,而统军退回阴平郡的刘封却是迷迷糊糊。他甚至有点想不清楚,这次前去阳平关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了帮助马超一把?但真要想帮助西凉军,大可以在庞德走之前与他商量一下,与西凉兵一起暗算一下东川人,何必等西凉人几乎溃逃了再出面。可要是说此行为的是夺阳平关?那么,明明已经攻下了阳平关,马铁又要走了,为何还要将阳平关让给西凉军?刘封越想心里越烦,越来越想不通自己倒底是怎么了!骑在战马上的身躯随着马背而起伏、颠簸,摇晃着的脑袋显示着刘封的心不在焉。脑海之中不由再次浮现出马铁瘦弱不堪的身体,那阵阵匆促的咳嗽声似乎还在耳朵,充满忧郁的眼睛,透出着无助和无奈,刘封想着想着便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挺枪杀人时的惊恐,第一次看到袍泽死在身边的哀伤,第一次亡命奔逃时的狼狈,想到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刘封顿时有种意味肃索的感觉,人生一世,究竟求的是什么?自己拔刀砍杀了这么些年下来,毙敌无数,为的是什么?自己屡受重创,一条小命不知道在鬼门关上打了多少转了,这些又为的是什么?是为大汉国吗?刘封自嘲的苦笑了笑,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带着几千兵马就能为拯救大汉国?屁话。其实一切都是屁话,一帮子连饭都吃不饱,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地人。能救大汉国?活着,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自己和身旁的这些兄弟,尽然只是为了一个人最基本的这个要求,欲血拼杀,实在有一种说不出地可悲。刘封不由仰天长叹,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拼杀,也能好好的活下去!在一路茫然地胡思乱想之中,刘封带着三营人马赶回了阴平城。而出乎了刘封意料的是,阴平城北面城外,庞统、黄忠、王威等人早已带着留守悍卒。候在城外迎接,连带着忙于政务的新任阴平郡守向存都赶了过来,毕竟刘封此次出征,算得上是他们归顺刘封帐下之后的第一场大仗,其中还有益州军旧部参与,理所应该重视一下。刘封心中很低落,人也显得有些懒散,看到阴平城外规模宏大的迎接队伍。倒显得有些愧疚,远远的看着城外整齐的队列,刘封的心思又再次回到了阳平关前,雄伟高大的关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如此雄关,自己尽然拱手就送掉了,不可思议,刘封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庞统地脸依旧黝黑,神情有些疲惫,不过身上的长衫倒是整洁。让他看起来还算精神。至少相比于刘封,庞统还是显得神彩奕奕的。刘封本来想安安静静的回到阴平。所以事先已派刘云赶回城中将战况告知诸人,如今看到庞统徒步迎来,刘封隔着十余步的距离便跃下马来,将马缰交给身后的阿多吉,迎上庞统,刘封不安说道:“此行有负先生所望,封实在无颜相对,岂敢有劳先生出城相迎!”庞统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和煦,微风轻柔,这是一个晴朗的好天,而晴天微风之下,原本年轻气盛,英气勃发的刘封却是显得很落寞,庞统轻笑,不以为然说道:“开春之际,大地复苏,阳光炽热当是想驱走天地间地寒气,以供草木生长,伯威可知山后却还有积雪残留,山涧仍有寒冰未化?”刘封有些茫然,弄不明白庞统说什么积雪寒冰什么意思,只是点头说道:“山高谷深,北为阴,少阳,故有积雪、残冰。一旁黄忠等人齐齐看着这二人,并不插嘴,也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迷。庞统自顾笑道:“日悬九天,光照大地,如此威势尚奈何不了山高谷深,伯威只一人,即便手下有四千悍卒,稍遇挫折,又何必在意?”刘封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阳光刺眼,令人不能正视,微风轻抚白云缓缓飘荡,显得很是自在,他不由喃喃叹息道:“相比于九天苍穹,世间之物真是何等渺小。”他呆呆的看着蓝天,看着飘风的云彩,脑海之中忽然泛起一股熟悉地感觉,他觉得自己看过天,看过云,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远看,而是近距离的看,甚至自己在云中穿梭过!刘封心情不由有些激动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对于天上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很熟悉!自己在天上穿梭过?刘封不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舅舅曾说过,九天之上,是为神仙居住之所!自己在上面穿梭过,那自己是神仙?刘封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他忽然感觉脑子里有一个大大的漩涡,漩涡之中有很多模糊的影像,自己竭力想看清楚,但发现越看越模糊,反而会有一种头痛欲裂地感觉,这让他不敢深入,可本能地他又觉得影像里有自己的影子在活动,甚至有一些奇怪地东西在流动。黄忠看着发呆的刘封,不由偷偷的朝庞统竖了竖拇指,这个黑皮小矮子简直神了,只凭刘云的几句话便能猜到刘封肯定心情不佳,这份察颜观色,揣摩别人心思的本领,简直神乎其神,他说刘封会失魂落魄的回来,初始自己还觉得有点不可能,可见面之后才发现,可不就是如此!黄忠想到这里便笑了笑,随后朝城楼上挥了挥手,城楼上准备许久的士卒,顿时擂响了战鼓,吹响了号角。节奏鲜明的鼓点,雄厚低沉的号角之声仿佛将他们拉进了战场之上,四周安详的气势,也随着这突起的变化而变得紧张了起来。刘封的胡思乱想蓦然被战鼓声所打断,本能的挺直身躯想要拔枪戒备,抬头却看见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庞统和黄忠,刘封恍然,身体放轻松了下来,而一旁列阵等候他们的士卒开始欢呼。“大汉……”“大汉……”先是列阵的士卒随着鼓点而呼号,转瞬之间,随着刘封出征归来的士卒也加入到了呼号的队列之中,平静的阴平城,在这一刻顿时被连绵不绝的大汉声所笼罩,懒洋洋的刘封,也随着这阵欢呼之声而抖擞起了精神。庞统这时伸手拍了拍刘封的肩膀,笑道:“阳平关之战本就是碰运气,伯威又何必放在心上?权当城门没有打开不就成了,况且如今能够卖马铁一个顺水人情,藉此机会更进一步增进与西凉兵的感情,对我军极为有利,能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作出如此明智的选择,伯威当足以自豪才对!”刘封也笑了起来,这几日来,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冲着庞统长揖一拜,刘封感激说道:“能得先生之助,真不知道是我修了几辈子才得来的福气。”转头看了看四周欢呼阵阵的士卒,刘封又说道:“其实我只是在想,这次机会浪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攻下汉中郡了!”黄忠这才上来与刘封见礼,拱手问候了几句,黄忠捋须说道:“大公子,西凉的仗还有的打,马铁兵少,退守有余而进取不足,汉中这趟水,还会继续浑下去的!”刘封笑道:“那呈老将军吉言了,再有机会,定让老将军为帅!”黄忠大喜,顿时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抱拳说道:“如此,老夫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替公子将霹雳军战旗插在南郑城头!”众人大笑,刘封却是摇手说道:“我还指望老将军这把老骨头攻能拔寨呢,哪能在汉中就拼了!不可,不可!”众人又笑,与先前的冰冷气氛已是截然不同,一众人又回到了往常的谈笑风声。而魏延这时早已将王威拉到一旁,一路上刘封跟他一句话都没说,这可不太像平常的大公子,魏延以为刘封还在恼火他擅自攻击之事,生怕以后不再让他统军,不由拉起兄长说情起来。说着说着,魏延又得意了起来,那天晚上大军冲入阳平关,黑压压的东川兵,面对他一部士卒的反击之时,尽然掉头就跑,啧啧,那种纵横捭阖的滋味,实在令人难以忘怀,魏延甚至还会声会色的描述几个开膛破肚、枭首夺命的事,那种感觉很让他回味无味。王威气的当场就给了他一脚,“你乐,你一个人慢慢乐去吧!没有接到军令就敢出兵,你以后自己指挥自己去吧!”魏延一听,顿时萎了,一把拉住王威的胳膊哭丧着脸说道:“兄长,大公子向来听你的,看在我们相处了十几年的份上,兄长可要帮我一把!”王威伸手指了指屁股,“帮你?你嫌我屁股上肉又多了是不是!要说你自己去说!”王威说完,径直朝刘封走了过去,只留下魏延一人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茫然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