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房。永昌帝满脸的怒气和惊诧,声音比往日要低沉许多:“区区一个外姓郡主,竟然胆敢血洗辰王府,朕差点就要以为这天下已经改姓,已经不是我李家的江山了!”皇帝的怒火,谁能承受得起?一干朝臣顿时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今天皇上招集内阁齐聚南书房,是商议西边几州大旱朝庭拨款震灾的事情,但谁知道事情才起了个头,却有内侍来报,说是永宁郡主带人血洗了辰王府!别说是皇帝震怒,就是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也差点就眼珠子掉了一地。辰王是什么人?永宁郡主又是什么人?一个是血统高贵的龙子凤孙,虽不是中宫嫡出,但却是由中宫抚养长大,与皇上感情亲厚非寻常亲王可比!可一个母死父不详靠皇家恩典而得了郡主封号的容锦,却敢老虎嘴里拔牙!还真是……一干大臣心里频频摇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句话“穷人乍富,伸眼拔肚!”御座上永昌帝虽是极力控制着怒火,但脸上的神色却是难看的叫人不敢直视。内阁几个大学士于是都将目光看向了中极殿大学士秦恂,期待他能拿出个主意来。不想秦恂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这一幕,只看得几个阁老差一点后牙槽都咬烂了,门外响起内侍的声音。“皇上,太子殿下求见。”太子?太子这个时候求见皇上?但一瞬间,众人想到,永宁郡主正是因为救治太子有功才被恩封郡主的,续而又想起这位永宁郡主据说继承了她娘的美貌,且得了皇后娘娘的眼,难道说……众人虽是头也不抬,但心里却是活泛开了。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太子正值青春年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且永宁郡主又是天人之姿,太子为她来向皇上求个情什么的,还真不是什么稀奇事!御座上的永昌帝听了内侍的回报,阴沉的脸上,眉眼间却是掠过一抹精芒,蓦然忆起,当日太子似是有话没说完,后来因为忙于国事,他便也忘了这件事。太子不是个鲁莽的人,更不是个好色之人,但这几次三番的行动,似乎都与容锦有关。难道是这个容锦身上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永昌帝心念一动,便摆了手对御座下的众位阁老吩咐道:“都退下吧,此事稍后再议。”“是,皇上!”众阁老退了下去。永昌帝又对身边侍候的冯寿说道:“宣太子进殿。”不多时,太子李熙自外走了进来。待太子行过礼后,永昌帝这才对李熙说道:“这个时候来寻朕,可是有事?”“回父皇,儿臣有事要身父皇禀明。”李熙说道。永昌帝看着眉目温润的太子,默了一默后,对冯寿说道:“你下去,守着殿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是,皇上。”冯寿恭身退了下去,心里却是暗忖:这已经是皇上第二次单独召见太子了,得想法子打听清楚,太子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等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时,永昌帝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什么事?”“儿臣是为容锦之事而来。”李熙开门见山的说道。永昌帝闻言,眉梢轻抬,常年不辩喜怒的脸上绽起一抹浅浅的疑惑。“哦?你要替她求情?”李熙顿了顿,缓缓点头,说道:“是的。”“荒唐!”永昌帝声音一厉,气势沉沉的看向李熙,“你可知,容锦践踏的是我天家威严,就这样,你还要替她求情吗?”李熙默了一默,唇角挑起一抹浅浅的笑,抬头目光坦然的迎向永昌帝,“父皇,如果儿臣说传国玉玺要靠容锦才能找回,您信还是不信?”永昌帝诡谲眸陡然一紧,目光如剑锋般紧紧看向李熙。“传国玉玺?!”“父皇可还记得当日儿臣与您说过,皇爷爷他给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给那个女子!”李熙问道。永昌帝颌首,但却满腹疑问的说道:“那个女子跟容锦有什么关系?”“儿臣当日养病时,曾经见过一个人,长得跟那个来看皇爷爷的女子很像,儿臣当时疑惑,曾经问过他,他是谁?他对儿臣说,他是永宁郡主的人!”李熙说道。“容锦的人?”永昌帝看向李熙。李熙点头。永昌帝久久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来后,深眸微垂,淡淡道:“当日,你为何不说?”“儿臣当日是要说的,但后来因永宁郡主在场,便不敢多言。”永昌帝抬眸,目光在李熙脸上来回扫了一扫,稍倾,轻声说道:“熙儿,父亲想把秦大学士的女儿指给恺儿,你觉得如何?”“父皇若是觉得合适,那定然就是合适的。”李熙淡淡说道。永昌帝闻言,目光不由再度朝李熙看去,“你母后当日曾有打算,想让你纳了容锦。”“回父皇,母后确有此意。”“你怎么说?”永昌帝唇角噙了抹似笑非笑,看向李熙,“你想不想纳她。”李熙仍旧是温文乐雅的表情,看向永昌帝的目光也一如之前的温煦,闻言,只是唇角弧度略略沉了几分,轻声说道:“儿臣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父皇说纳,儿臣便纳,父皇说不纳,儿臣便不纳。”永昌帝默默的看了眼李熙,不置一词。他不出声,李熙便也不出声。良久。永昌帝摆了摆手,对李熙说道:“你退下吧,朕与阁老们还有国事要议。”“是,父皇。”李熙行礼退下。到底,永昌帝也没说要怎样处置容锦,而这一轮的父子交锋,也就以一种略为平和的局面结束了。李熙出了南书房。没走多久,便看到一个小内侍躲在角落里朝他探头探脑看。李熙认得他,是凤仪殿德宝公公手下的小内侍。“出来吧。”小内侍连忙跑了出来,对李熙行礼,“启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让小的来看一眼,说是,殿下若是得空,还请去趟凤仪殿。”李熙点了点头,对小内侍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去回了母后,便说本宫稍后就来。”小内侍应了一声,急急回去复差。侍候李熙的内侍古永走了上前,不无担忧的说道:“殿下,真的要去凤仪殿吗?”“怎么了?”李熙看向古永。古永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南书房。李熙顺着古永的目光看过去,稍倾,唇角桃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什么也没说,但脚下的方向却是前往凤仪殿的方向。古永无奈,只得跟了上去。凤仪殿。吕皇后正轻声的与林红说着话,有宫人进来禀报。“娘娘,太子殿下来了。”林红连忙站了起来,吕皇后便轻声道:“你替本宫去迎一迎熙儿吧。”“是,娘娘。”不多时,林红请了李熙进殿。吕皇后笑盈盈的看着朝她走来的李熙,抬手指了身边的锦杌说道:“快过来,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都忙什么呢?”李熙在锦杌上坐了,抬头对着吕皇后温文一笑,回道:“也没忙什么,就是前些日子父皇说孩儿也应该学着处理朝事了,孩儿这些日子便寻了些父皇从前批的奏折来看。”说着话的功夫,林红已经接过小宫人奉上的茶,放到了李熙身边的小几上。李熙笑着向林红微微颌首,端了茶盏,浅浅啜了一口。吕皇后便对林红使了个眼色,林红转身将大殿里的宫人都带了下去,她则亲自守在了殿门口。李熙放了手里的茶盏,看了看守着殿门口的林红,然后回头看向吕皇后,顿了顿,轻声道:“母后,可是要问孩儿适才去了南书房都与父皇说了什么?”吕皇后闻言,眉眼间绽起一抹笑意,目光兹爱的看了李熙说道:“你既然知道,那方不方便让母后知道呢?”李熙抬头朝吕皇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了清雅秀致的眉眼。吕皇后不由眉头轻拧,但下一瞬却见李熙手指沾了茶盏里的茶水,在小几上飞快的写起字来。吕皇后心头一震,不由便略略倾了身子朝李熙手下的字看去,越看眉头越紧,越看脸色越难看,到得最后整个人已经是如满弦的箭,蓄势待发。把要说的话写完,李熙这才抬头朝吕皇后看去,见着这般的吕皇后,他默了一默,拿起吕皇后攥得紧紧的手,掰开她屈起的手指后,捏了捏吕皇后冰冷的手指。吕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朝李熙看去,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僵硬的笑。末了,轻声问道:“你父皇他,他真的说要把秦阁老府上的小姐指给你二皇弟?”李熙笑了笑,说道:“秦阁老是个能臣,秦小姐也是贤名在外,且与二皇弟是打小的情份,真要是成了,也是一桩美谈。”吕皇后看着如同是在说故事一般的李熙,笑着摇了摇头,嗔怪道:“你到是想得开。”李熙回以一笑。景祺宫。元贵妃听了小宫人的回话,抬头对苏芷使了个眼色,苏芷对她身后的小宫女示了个意,小宫女上前,将一个荷包塞给了来回话的小宫人。“奴婢谢娘娘恩典。”小宫人连忙要跪下谢恩。“好了,下去吧,记得,再听到什么来跟娘娘说,我们娘娘不会亏待你的!”苏芷说道。“是,奴婢记住了。”苏芷摆了摆手,小宫人千恩万谢的揣着荷包一脸欢喜的退了下去。小宫人一走,元贵妃立刻抬头看向苏芷,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是颤抖的。“苏芷,你说这是真的吗?皇上真的要把秦阁老家的女儿指给恺儿?”苏芷笑着拿了一边的美人捶,在元贵妃脚边坐了下来,一边替她敲着脚,一边轻声说道:“扣儿虽不是有头有脸的宫人,但在凤仪殿也算是老人了,照理说,她送过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话是这样说,可是吕徽瑜这人有多狡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怕……”元贵妃敛了脸上的笑意,对苏芷说道:“万一是吕徽瑜故意透出来的风声,就等着我去皇上自讨没趣,我岂不是冤枉死了。”苏芷闻言,想了想,轻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娘娘不如就以静制动,若是皇上真有意把秦小姐指给王爷,您高高兴兴的谢恩,如果只是皇后娘娘设的局,反正您也没动,皇上那也怪不到您。”元贵妃点了点头。照理说,这是最保全的法子,可是……叹了口气,拢了眉头,一脸愁苦的说道:“可是,我是真想替恺儿求了秦小姐啊,到也不完全是因为秦阁老的缘故,秦小姐这个人你也是看过的,才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凭什么他李熙就能娶了名满京都的周慧齐,我家恺儿就不可以娶个温婉淑德的姑娘为妃!”苏芷笑着轻声附和了一句,“可不是嘛。”元贵妃便又笑了,轻声说道:“你说,我让恺儿去皇上跟前试探试探,怎么样?”苏芷脸色变了变,犹疑的说道:“娘娘,这样不好吧?”元贵妃叹了口气,她也就是这样说一说,哪里还真就敢让李恺去试皇上的口风。跟了永昌帝这么多年,她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给的,不必你去争,他不想给的,你就是抢破了脑袋,说不给就是不给!可,现在她要争的必竟不是一件珠宝,几夜恩宠,她要争的是那个无上荣耀的位置,不是他不给,她就不争!争,肯定是要争的,但也得讲究个法子。元贵妃将这事先放一边,对苏芷说道:“你说太子进南书房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不可能他是去跟皇上讨论恺儿的婚事吧?”“南书房那边有冯公公的人盯着,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苏芷斟酌着说道:“再说还有司头领在大殿里,要想知道太子跟皇上到底说了什么,只怕短时间里很难。()”元贵妃点头,“连冯寿都被支了出来,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顿了顿,对苏芷说道:“你去打听下,看看今天晚上皇上歇在哪个宫里。”“是,娘娘。”苏芷站了起来,便要起身退出去,身后却又响起元贵妃的声音。“昨儿辰王妃眼巴巴的让人送话进来,让我留溶月在宫里住一晚,不想那小丫头却是听了几句闲话自已跑回去了。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噢,说起来,奴婢正想跟娘娘说这事呢……”苏芷才起了个头,外面却响起小宫人的声音。“娘娘,睿王殿下来了。”元贵妃撇了苏芷,朝宫殿门口迎了出去,她才走了几步,穿一袭暗紫锦袍的李恺已经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前向元贵妃行礼。“孩儿见过母妃。”元贵妃伸手扶了李恺,牵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后,笑了说道:“有几日没见着你了,怎么今儿一看,觉得你好似又长高了不少!”“哪里啊。”李恺扶了元贵妃的手往里走,温声说道:“母妃以为孩儿是那春日的笋不成,一日一截的长着。”“这孩子,怎么就把自已比成了那么个烂贱玩意!”元贵妃不悦的蹙了眉头。李恺笑着说道:“这还不是母妃日日盼着我长高的缘故。”“那说起来,到是母妃的不是了!”元贵妃掐了把李恺的手。李恺便嗷嗷叫着说道:“都是孩儿的不是,母妃且饶了孩儿吧。”母子二人说笑着,进了内殿,苏芷向李恺行了礼,接过小宫人奉上的热茶,端到李恺跟前,“殿下请用茶。”李恺微微颌首向苏芷道了谢。元贵妃笑着看向眉目清秀的李恺,“不是昨儿才进了宫吗?怎么今儿又来了?”东夏朝皇子封了王,一般都要搬离皇宫,住进自已的府邸。李恺虽然还没有大婚,但府邸已经赐下,因着元贵妃有自已的谋划,是故早早的便让他搬离了皇宫,住进睿王府。而因为不住在一个地方,李恺便也不方便常常进宫。“噢,昨儿溶月妹妹半道回了府,她本来是让孩儿来当面跟母妃说一声的,但因着孩儿昨儿临时有事,没来得及跟母妃说明,这不,特意来跟母妃道个谦。”李恺说道。昨天李恺走时没来辞行,元贵妃是知道的,到没想到李恺为这事还能再来一趟,当下眉眼间全是笑意,她笑盈盈的打量着李恺,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这是得了你父皇要给你指婚的消息,眼巴巴的跑来跟我打听消息呢!”李恺脸上的神色一怔,看向元贵妃,“父皇要给孩儿指婚?”元贵妃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给苏芷,苏芷便起身将大殿里的宫人都打发了出去。元贵妃这才缓缓的对李恺说道:“母妃也是才得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估且先听着便是。”李恺点头。元贵妃便将永昌帝有意为他指婚秦语蓉的事跟李恺说了,末了,难掩欢喜的说道:“怎么样,高兴坏了吧?”李恺却是扯了扯嘴角,脸上挑起抹浅浅的笑,问道:“母妃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是凤仪殿那边传出来的。”元贵妃说道。李恺上的笑便淡了几分,他一脸不解的看向元贵妃,“凤仪殿那边传来的,母妃您也信?”“母妃自然是不信,但是……”“母妃,你且死了这条心吧。”李恺打断元贵妃的话,“父皇是不可能将秦小姐指给孩儿的。”“为什么?”元贵妃有司圆了她那对水汪汪的眸子,一脸怒容的说道:“难道就只有李熙是他的儿子,你就不是!”“母妃慎言!”李恺不赞成的看向元贵妃。元贵妃拧了眉头,仅管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但却也没有再说话。李恺回头看向苏芷,“苏姑姑,我与母妃有些体己话要说,劳烦你去门口帮我看着点。”“是,王爷。”苏芷退了出去,轻手掩了殿门,守在了门外。李恺这才看向元贵妃,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母妃,你是想要那个位置,还是想要一个让你拿得出手的王妃?”“当然是……”元贵妃声音一沉,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是那个位置。”李恺点了点头,脸上绽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说道:“京都那么多公勋候爵,为什么父皇不选别的人结亲,却指了江城候府上的大小姐,母妃,您想过吗?”“当然是因为江城候是帝党,只听令于你父皇一人。”元贵妃说道。李恺眉梢间的冷笑越发深了几分,帝党?满朝文武帝党可不止江城候一人!他抬头,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元贵妃,“母妃可能忘了,江城候不但是帝党,他手里还掌握着东夏朝的三十万西北军。”元贵妃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僵。李恺挑了挑嘴角,果然,女人就是女人,看问题永远都只流于表面,而不知道往更深层次的看。“父皇替皇兄定下这门亲,便说明了,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另立储君。”“那又怎么样!”元贵妃精致的眉眼间,掠过一抹狠戾,咬牙道:“这世道,从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不去抢,想要人家送上门,哪有这么好的美事!”李恺笑了笑。是啊,想要自已去抢就是了,抢不到,抢得到另说,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富贵由来都是险中求!“抢?”李恺垂眸,淡淡道:“母妃打算怎么抢,让孩儿定下首辅之女,便是抢?你觉得兄弟相残,这是父皇乐意看见的吗?”“那你说怎么办?”元贵妃忿忿道:“母妃就这点能耐,你几个舅舅又指望不上,你不结一门能对你有帮助的亲事,你怎么去跟李熙争!”李恺摇了摇头,他到不怪元贵妃见识浅薄,必竟,母妃的世界看到的永远都只是头顶的那片天!“母妃,父皇如果真有意将语蓉指给孩儿,那秦阁老的仕途便也是到此为止了。”李恺轻声说道:“别说是首辅之位,只怕便是阁老之位也得拱手让人!”“为什么?”元贵妃愕然道:“他要不是连个阁老都不是,我何必还挖心挖肝的谋着这门亲事!”“因为父皇若无废储之意,他是万万不会给孩儿与皇兄争锋的机会的!”李恺说道。元贵妃顿时便僵在了那,嘴唇翕翕,说不出一个字来。一时间,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良久。元贵妃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懒懒无力的靠在了身后的椅子里,满目悲凉的问道:“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李熙他……”“有一个人也许能帮孩儿争一争。”李恺打断元贵妃的话说道。“谁?”元贵妃打了鸡血般,顿时精神焕发的看向李恺,催促道:“是谁?谁能帮你?”李恺笑了笑,脑海里一闪而过,当日郡主府那如清莲般出世的身影。“永宁郡主,容锦。”“她?!”元贵妃一惊之下,连话都忘了说,只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恺,好半响,才喃喃的道:“恺儿,你疯了不成,她能帮你什么?”李恺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娘,你听说过北齐国的护国公主燕无暇吗?”“听说了,怎么了?”元贵妃怔怔的看了李恺,“那位护国公主跟容锦有什么关系?”李恺挑了挑嘴角,淡淡道:“孩儿的人查出来,容锦身边的那几个婢女似乎并不是东夏人,而且她们的行事作派与那位传说中的护国公主很是相像。孩儿大胆推测,很有可能她们就是护国公主的人!”“就算是她们是护国公主的人,可这跟容锦有什么关系?”元贵妃不解的问道。李恺笑了笑,抬目看向元贵妃,“现在的北齐皇帝燕正天是护国公主一手扶上皇位的,如果我们通过容锦能得跟护国公主搭上关系,跟燕正天说上话,你说……”元贵妃看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李恺,想着他说的那番话,越想越觉得李恺的这个主意好!要知道,当年北齐逝帝驾崩时,燕正天还只是个成天只知道抱着奶娘找奶吃的小娃娃,这位护国公主以血腥手段上清皇室下肃朝野,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将燕正天稳稳的送上了皇位!不但如此,她还以女子之身亲自挂帅,迎战当时野心勃勃想要趁燕正天帝位不稳,一举吞并北齐的先帝!“可是……”元贵妃犹疑的看向李恺,“你父皇能答应吗?”“答应不答应,这事还不是得看我们怎么说怎么做吗?”李恺淡淡道。元贵妃点了点头,却仍旧难掩不甘的说道:“哎,可惜了语蓉那个孩子,母妃是真的喜欢她……”李恺点了点头,那句,其实我也很喜欢他,终是没有说出口。顿了顿,李恺看向元贵妃,“说起来,还有件事,母妃怕是还没听说吧?”“什么事?”元贵妃看向李恺。李恺笑了说道:“昨儿个,容锦带人血洗了辰王府。”“什么?”元贵妃惊得猛的站起了身。“咦,你宫里没人跟你说吗?”李恺奇怪的问道,话落,起身重新扶了元贵妃坐下,缓缓解释道:“其实说是血洗也过份了点,不过是上门讨公道,六皇叔一怒之下跟容锦动起了身,谁晓得王府二百侍卫都没能耐容锦何,六皇叔自已还被毒倒了。”元贵妃眨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李恺,那句到了嘴边的,这哪是郡主,这就是夜叉啊,愣是被她咽了回去。“讨公道?讨什么公道?”元贵妃稳了稳神问道。“说是清平候夫人出面指证当日容芳华失贞之事,是六皇婶一手设计的。”李恺说道。元贵妃唇角便挑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没好气的说道:“你皇爷爷在世是总说你六皇叔聪明,叫我说啊,猪都没他蠢,那么简单的一个局,他却看不透。”话落,看向李恺说道:“我要是没猜错,估计你六皇叔根本就不信清平候夫人的说词是不是?”李恺点头,失笑道:“没错,他一点也不相信,再说,又有清平候替六皇婶打掩护,他更不会相信了。”元贵妃点点头,不无嘲讽的说道:“也是,他要是信了,他怎么把李溶月塞回你六皇婶的肚子里啊,还是不信的好!”顿了顿,却是拧了眉头又道:“这事,你父皇肯定知道了啊,怎么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呢?”李恺摇头,“孩儿也想不明白,我在府里等了半天,想着早朝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把这事奏明父皇,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出来替容锦求个情,可是一直都没到宫里的消息。”元贵妃想了想,说道:“昨天你六皇婶让人送信进来,让我留溶月在宫里住一晚,那丫头自已却跑回去了,想来,应该是得了这消息吧?”“是的。”李恺说道:“孩儿当时是想来跟您说一声的,但想着事情重大,还是先去打听消息要紧,是故,便也跟着出了宫。”元贵妃点了点头,却是一脸不解的说道:“照说,以你父亲对老六的亲厚,他不可能会坐视不理的啊,到底是……”“娘娘。”门外响起苏芷的声音。元贵妃抬头说道:“进来吧。”苏芷走了进来,走到元贵妃跟前,屈膝福了福,轻声说道:“皇上之前在南书房大发雷霆,说要处治永宁郡主,后来太子殿下求见,太子殿下离开后,皇上便没再说永宁郡主的事。”元贵妃和李恺面面相觑。苏芷等了等,没等到元贵妃的示意,便福了福,再次悄然退了下去。“难道李熙求见你父皇,也是因为容锦的事?”元贵妃看向李恺。李恺脸上再难寻笑意,他垂了眸子,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也许他也查出了容锦与北齐护国公主有牵扯。”默了一默,继续说道:“孩儿之前听说,皇后有意让他纳了容锦。”“怎么什么事都有她一腿!”元贵妃抬手便将身侧小几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怒声道:“不行,若是容锦再被李熙纳了,我们真就是坐以待毙了,我宁可让她死,我也不会成全了李熙。”李恺点了点头。如果说李熙真要纳了容锦,那他还真就只能让容锦变成一个死人!“先不急着下决论,”李恺对元贵妃说道:“先看看情况再说,还有,我打算娶容锦的事,你不要与六皇婶说起,支持我们的人不多,不能……”“我明白的,你放心吧。”元贵妃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担心,李熙他……”“这个母妃不用担心,”李恺说道:“如果真像我们想的那样,那就如母妃所说,宁可她死,也不能让皇兄如虎添翼。”……辰王府。王云桐穿戴整齐,正打算带着碧玉进宫向永昌帝说容锦欺凌辰王府的事,不想,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王妃,郡主屋里的雁芙求见。”昨儿个碧玉好好敲打一番雁芙,再三叮嘱她,郡主不能出一点差池,不然别说她,就是她爹娘老子也得跟着倒霉。现在,雁芙在这个时候跪来求见,想来应该是郡主那有什么事,需要向王妃禀报。碧玉抬头说道:“王妃,奴婢出去看看。”王云桐点头。碧玉走了出去,不多时却是带着面色惨白的雁芙走了进来。“怎么了?”王云桐挥手示意替她整理衣裳的小丫鬟退下,看向面色难看的雁芙,“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王妃,郡主她,她……”“郡主怎么了?”王云桐一听事关李溶月,当即便失了镇定,目光一厉狠狠的盯着雁芙,急声道:“说,郡主怎么了?”雁芙“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起来,“郡主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永宁郡主的住处,说是要去找永宁郡主讨个公道,问问她一个女孩子怎的这般凶残,还说要永宁郡主把解药交出来。”王云桐扶了额头,一个踉跄,差点就一屁股软在地上。“王妃,”碧玉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步子不稳的王云桐,对跪在地上的雁芙喝道:“你是死人啊,之前怎么不来说,这个时候才来回禀。”“郡主是早起时突然说起来的,”雁芙哆嗦着嘴唇说道:“奴婢这会子还是找了个借口才悄悄跑来送信的,也不敢耽搁久了,不然郡主得起疑心了。”王云桐摆了摆手,对跪着的雁芙说道:“你回去吧,拖一拖郡主,我这边安排好了,你再跟着郡主出去。”“是,王妃。”雁芙站起来,便要离开。“慢着,”王云桐却是突然喊道。雁芙身子一僵,战战兢兢的朝王云桐看去,“王妃……”“你且记着了,跟着郡主出去,务必把郡主看紧了,要是有个意外,仔细我扒了你的皮!”“奴,奴婢记下了。”雁芙连忙说道。“下去吧,”王云桐摆手,“回头我会让碧玉来告诉你,怎么做。”雁芙屈膝福了福,急急的退了下去。她一走,碧玉顿时一脸焦急的看向王云桐,“王妃,怎么办?万一郡主误信了外面那些谣言蜚语……”“那些污言秽语如何能进溶月的耳朵!”王云桐沉了眉眼,眸间闪过一抹厉色,对碧玉说道:“你去告诉顾文成,郡主要出府,我不想她听到些不该听的,该怎么做他应该明白。”“是,王妃。”碧玉匆匆退下。王云桐看着碧玉急急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整个人好似被车子轧过似的,浑身都是一种说不出的酸痛。“你们下去吧,我想静一静。”“是,王妃。”屋子里的下人鱼贯而出。很快,偌大的屋子便只剩下她自已。阳光照射在对面高高挑起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刺目的一片红光,在那片红光里,王云桐挺得直直的背脊慢慢的佝偻了下来,她眯着眸子,迎着那片红光,脑海里却是浮现起十三年前事发前在宫里那一夜的场景。高高挑起的红灯笼,也如此刻一样,晃花了她的眼。那个时候,满满的是对未来的欣喜,但此刻,她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好像一切就像是紧紧攥在掌心的沙子,她越想用力的攥紧,便越攥不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从她手里慢慢流失。不,不行!她费尽一切得到的东西,她就是死也不能放手!王云桐挺直腰杆,正想喊了小丫鬟进来,让她去看看碧玉那边怎么样了,不想,耳边响起碧玉的声音。“王妃,奴婢回来了。”“快进来吧。”王云桐急声说道。碧玉拾裙走了进来,来不及行礼,便急步上前,对王云桐说道:“王妃,顾大人说他知道了,他这就去安排,让您放心,保证郡主绝不会听到不该听到的。”顾文成办事,王云桐还是放心的。但,因事涉李溶月,她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是故,她看了碧玉,问道:“有没有安排人跟着郡主?”“安排了。”碧玉说道:“是瑞头领亲自带人跟着。”王云桐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碧玉说道:“你去跟雁芙说一声,不然拖久了,只怕溶月要起疑心,这孩子有时候聪明的让我都拿她没办法。”“是,王妃。”碧玉再次匆匆的走了出去。这回,王云桐没等多久,约一刻钟的功夫,碧玉便走了回来。“王妃,奴婢已经叮嘱过雁芙了,雁芙也说了,她会寸步不离的跟在郡主身边。”王云桐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屋里的沙漏,对碧玉说道:“走吧,我们该进宫了。”“是,王妃。”主仆两人乘了马车带着护卫一路往皇宫行去。另一厢,淑仪郡主李溶月也带着雁芙和另外两个小丫鬟从王府的侧门离开,一路朝西市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