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随着燕离自外面走进来,屋子里同时一脸冷色的红楹和楚惟一齐齐站了起来,行礼。燕离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在外面就听到你两人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红楹看向楚惟一。楚惟一略作沉吟,上前对燕离抱拳道:“少主,属下探得公主的消息。”燕离闻言,不由便抬目看向楚惟一,脸上的神色是恰到好处的三分惊诧七分惊喜,“有母亲的消息了?”楚惟一冷沉的脸上便绽起了一抹轻浅的笑意,轻声说道:“是的,但真假难以断定……”“无妨,”燕离打断楚惟一的话,语带欢喜的说道:“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寻到蛛丝马迹,既然现在有消息了,怎么说也要试试。”话落,目光急切的看向楚惟一:“楚叔,你快快说说吧,是怎么个情况!”楚惟一却是神色犹疑的看了红楹一眼。“你要说就说,看我干什么?再说消息是你打听来的,我也不过才听了一耳朵,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正好我们大家都听听,完了也好有个商量。”红楹没好气的说道。楚惟一英气儒雅的脸上几不可见的掠过一抹寒色,但却又被他飞快的敛了下去,他微微颌首说道:“红楹说得有道理,必竟事关重大,又涉及少主的安危,大意不得。”跟着燕离进来的琳琅,一脸不奈烦的说道:“哎呀,楚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快些说吧,真心是急死个人了!”楚惟一才要开口,燕离指着屋子中央的紫檀圆桌说道:“坐下来说吧。”于是一行人,以燕离为中心在桌子两侧坐了下来。琳琅拿了桌上的茶壶和茶盏依次替大家倒了杯水,楚惟一道过谢后,端起茶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起来。“红楹我记得你说,当日你护送公主自皇宫地道离开时,曾遭遇到危险,公主才会跟你兵分两路,你带着玉玺离开,公主则走上另一条路,是吗?”楚惟一看向红楹。红楹点头,目光淡淡的看向楚惟一,“是这样的,怎么了?”楚惟一目光一转,看向燕离,轻声说道:“少主,这些年,不仅是属下,就是少主您也曾经数次出入宫庭,依你看,当日公主遇险之事……”“楚惟一,你什么意思?”红楹霍然站了起来,冷凛的眸子一瞬间怒如烈火,瞪向楚惟一,“你这是在怀疑我吗?”不待楚惟一开口,燕离不赞同的看了眼满脸怒气的红楹,冷冷说道:“红姨,你让楚叔把话说完,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炮仗一样的脾气,一点就着。”红楹红了眼眶,恨恨的瞪了眼楚惟一。说她什么都行,但说她对公主不忠,她就是死也不能同意。琳琅连忙端起桌上的茶盏递给红楹,“红姨,你喝口水消消火,我们听楚叔把话说完,这话还没听完,你发什么火啊,是不是?”红楹一把拨开琳琅的茶盏,气呼呼的看向楚惟一,“你说,继续往下说。”楚惟一脸上绽起一抹苦笑,摇头道:“红楹,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想把前因分析清楚了,才能论证今日的结果是真是假!”红楹冷冷一哼,撇了脸。楚惟一没办法,但好在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脾气,当下也没放在心上,而是抬头看向燕离,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少主您明里暗里查了,属下也明里暗里查了不知道多少遍,只怕除了我们这些人,知道公主跟先帝关系的,就只有逝去的仙帝了。少主,您说是不是?”楚惟一看向燕离。燕离点头。楚惟一便又继续说道:“既然公主与先帝的关系无人知晓,那么当日谁又会给公主造成险境?”红楹目光一垂,眼底飘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琳琅才要张嘴,但却是被燕离一个淡淡的眼神给制止了。燕离端了手里的茶盏,轻声道:“楚叔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继续往下说吧。”楚惟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属下便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公主在地道里不小心触碰了哪里的机关……”话声一顿,目光一抬,看向燕离道:“属下对皇宫地道也略知一二,那是当日先朝为后世子孙留的逃生之道,有生机便也有杀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燕离略作沉吟后,轻声说道:“不过,若母亲没有遭遇追杀,为什么不回京山?”“公主当时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会不会是公主在地道里受了伤,找个地方藏起来养伤了?”楚惟一说道。一直默然无语的红楹,不由得便眼前一亮,明知希望缈茫,可还是忍不住的抬头看向燕离,满目希望的说道:“少主,说不得真是这样的呢!”燕离笑了笑,给了红楹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末了,回头看向楚惟一。“楚叔刚才说有了母亲的消息,是不是……”“不是的!”楚惟一打断燕离的话,苦笑着说道:“确切的说,属下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公主,而是公主当日腹中的那个孩子,少主您怕是还不知道吧?公主她给您留下了一个妹妹!”“啪”一声,燕离手里的茶盏掉在了桌上,茶水溅了一脸不说,滴滴哒哒的还淌了他一身,他却是完全失了反应。虽然明知事情有诈,但……燕离看向楚惟一,哑着嗓子问道:“你说,我娘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活着?是个妹妹?”“是啊,楚叔,少主他真的有个妹妹吗?”琳琅顾不得替燕离收拾身上的狼藉,往前一倾,急声问道。只是还没等楚惟一开口,红楹却是手脚利索的一把扯开了琳琅,目光七分激动三分疯狂的看向楚惟一,问道:“楚惟一,你说的是真的,公主,公主她真的还有个女儿?”大有楚惟一要敢撒谎,她当场就撕了他的意思!楚惟一苦笑着对上红楹几近疯狂的目光,轻声说道:“红楹,是和不是,还有待考证,你先坐下来,听我慢慢把话说完。”尽管满心不耐,但红楹还是坐了下来。却因为难以抑制的心绪,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红姨。”琳琅握住了红楹的手。“没事,我没事,”红楹对琳琅摇头,轻声说道:“我们听你楚叔说。”琳琅点头,抬头看向楚惟一。而这片刻的时间,燕离已经收拾好了心绪,目光清亮的看向楚惟一。许是顶着这几人狼一样的目光,压力太大,楚惟一端起跟前的茶盏轻轻的啜了口茶后,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属下早几年前便有猜想,公主应该是遭遇意外,而非仇敌追杀。但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便暗暗的调查。”没有打断楚惟一的话,空荡荡的屋子,除了屋外蝉鸣声,便是他磁性嗓音。“属下找了当年的五城兵卫司和九门提督,向他们了解当日出事时,各处城门是谁当值,京都当时有没有异常的情况发生。但因为事隔久远,查起来比较麻烦,但这次属下得了消息,查出了点眉目。”“什么眉目?”燕离拧了眉头问道。楚惟一默了一默,轻声说道:“当年公主出事没几天,京城曾经出了件事,说是在京都行商一个武进县的玉姓商人,曾经花费千万得了个美人,而当玉姓商人携美人出城时,不知道为何,那美人却从奔走的马车摔了下来,据看到过这一幕的人说,美人之美已非言语所能形容!”燕离淡漠的脸上,眉宇微拢,目含深意的看向楚惟一,“楚叔是怀疑那是母亲?”楚惟一默了一默,似是很难回答,但最终却还是轻轻点头。“你胡说,这怎么可能!”相较燕离的沉默,红楹却是激动了许多,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楚惟一骂道:“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她岂会让自已……”“红楹,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公主她肯定是受伤了的!”楚惟一打断红楹的话轻声说道。红楹摇头,冷漠的脸上,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不住的摇头,哽声道:“这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公主,她,她怎么会……”余下的话,实在说不出来,她只能死死的咬了嘴唇,就连嘴唇被咬破,一片鲜血淋漓都不浑然不曾自觉。琳琅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看了眼一脸冷色的燕离,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安抚的抱住了激动的不能自抑的红楹。“这么可能?公主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她怎么就能容忍……”红楹不住的摇头,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不断的否定着自已的说词。楚惟一显然也觉得这太让人匪夷所思,是故面对红楹的斥问,他并没有强加解释,而是沉默的看向燕离。玉姓的商人?!不知道为什么,燕离脑海里一瞬间便浮起一张肤光如雪的脸。“我叫玲珑,在仪秋宫当差,你呢?你是谁?”燕离唇角绽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对楚惟一说道:“楚叔你继续往下说吧。”楚惟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属下便顺着这条线索,前往武进查寻,谁知道……”红楹止了泪水看向楚惟一,失声问道:“怎么了?”楚惟一脸上绽起一抹苦色,轻声说道:“那玉姓商人早在多年前因为生意失败,家破人亡了!”“生意失败?家破人亡?”燕离看向楚惟一。楚惟一点头,“明面上都是说他中了别人的设的局,但属下打听了下,有人却说,一切祸事却是因为当日他自京都带回去的那个美人引起的。”燕离抿了抿唇角,人常言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对于玉姓商人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忽的便京都城带回那样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只怕随便一个略有权势的殾能像辗死一只蚂蚁一样,辗死他!“是怎样的事情经过?”燕离轻声问道。“那玉姓商人在进京都前是说了亲事的,这正妻还没过门,突然间就带了这么个绝色美人回去,议亲的姑娘家当然不能同意,家里父母也不能同意,只说红颜祸水。”“玉姓商人迫于压力,原本打算将那美人送走,不想那美人却突然临产,生下了个娇滴滴粉嫩嫩的女娃娃,美人却因难产而死。玉姓商人的父母以为这女娃娃是自已儿子的骨肉,又想着那美人已死,便托了带话给了议亲的姑娘,求姑娘留下这个女娃娃。”“那姑娘到也大气,同意留下这女娃娃,按时完婚。只姑娘的兄长却是咽不下这口气,时时处处想要替姑娘出一口恶气,便联络外人设了个局坑了这玉姓商人一把!原本只是想教训这玉姓商人,让他从今后不敢委屈了自家妹子,谁知道却遇上个心狠手辣的,不仅坑了这玉姓商人,就是这几个舅老爷也难以幸免,齐齐丧了命。”“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儿子没了命,没两年,老人也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玉氏族里眼见得女娃娃越长越精致,便做主将那女娃娃走了关系,送进宫,原想博一博,但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的,这些年那女娃娃并不曾入了贵人的眼,反而……”到得这时,燕离已经完全相信,楚惟一嘴里的那个女娃娃,便是他当日在宫中遇到的玉玲珑!只是,玉玲珑真的会是妹妹吗?心里不由便暗自懊恼,早知道当日就多跟她说几句话。但回头却又是自嘲的一笑。楚惟一也说了,那个时候玉玲珑还小,只怕她连外面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亲娘,她都不知道吧?当然,燕离是不会让楚惟一知道,他与玉玲珑是有一面之缘的!压下心头的思绪,燕离看向楚惟一,问道:“反而怎么了?”“哎!”楚惟一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女娃娃非但没有如愿飞上枝头变凤凰,反而……”顿了顿,面露不忍的说道:“反而被人陷害,关进了天牢!”“咯吱”一声。燕离朝脸如白纸,脸颊两侧的肌肉却是不受控制的抽搐着的红楹看去,“红姨……”“少主,属下想去趟天牢。”红楹不顾被碎了的茶盏割破而鲜血直流的手,他目光腥红的看着燕离,忽的便起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少主成全!”“红姨!”琳琅连忙上前去扶跪着的红楹,轻声劝道:“红姨,天牢不是别的地方,哪里是你说去就能去的,你先起来,我们听少主怎么说。”红楹却是一脸泪水死死的抿了嘴,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求少主成全!”话落“咚”一声,便将头重得的磕在了地上。以至于地上那跌落的碎瓷一瞬间就深深的镶进了她的额头,她却全然不顾,没有得到燕离的允诺,她还打算再次磕头,但一道劲风却是突而至,生生的托住了她下磕的身子。身后,琳琅也是死死的搀住了她,又是无奈,又是难过的喊着她。“红姨,你这是干什么啊!”红楹撑在地上的手,因为用力青筋纠结,指尖发白,她咬着嘴,凄厉的喊道:“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当日若是护着公主,公主便不会这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万死难赎其罪……少主,你就让奴婢去吧,奴婢若是死在天牢里,那也是奴婢罪有应得!”搀着红楹的琳琅听着她声声泣血的喊喊,眼眶一红,眼泪便跟着“扑擞擞”的掉了下来。她求助的朝燕离看去。燕离看了眼手里茶盏那因为冷却而略显浑浊的茶汤,手一扬,茶盏里的水对着仍旧嘶吼的红楹迎面而上。下一刻,几乎不能自抑的红楹,嘴巴圆得能吞个鸡蛋一样,怔怔的看着燕离。“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照说不用我来教你,可是……”燕离漆黑如寒夜的眸子霍然一抬,顿时如刀般直指红楹,语声凛冽的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我……我……”红楹哆着嘴唇皮,苦涩的茶汤入嘴,一瞬间就如同吃了几斤黄莲,叫她连嘴都张不开!“起来吧,你放心,真要你去死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燕离冷声说道。红楹不敢违抗燕离的话,由着琳琅将她扶了起来。燕离的目光落在她额头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的伤口上,对琳琅说道:“你去帮她包扎下,回头再来一趟,我有话与你说。”“是,少主。”琳琅扶了红楹往外走。红楹却是走得很是犹豫,看样子,似是还想再多听些情况。但燕离已经动怒,虽然人是她从小带大的,但刻在骨子里的尊卑已经使得她不敢做出僭越之举,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琳琅离开。她二人离开,楚惟一不由便沉默的看向燕离。同样的,可以说燕离也是他从小看着大的,虽然不似红楹和蓝楹与他日夜相处,但其间的亲蜜却也是非常人可及!只就是这样的情况,他却发觉不任是小时候的燕离,还是现如今的燕离,他从来就不知道他的想法!若说从前的燕离是云遮雾绕后的青山,那么现在的燕离就是白雪皑皑下的世界,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楚叔,你也下去吧。”燕离对看着他的楚惟一说道。楚惟一点头,并不多语,起身便要离开,却在走到门口时,转身看向燕离,犹疑的道:“少主,要不要属下再去趟武进县?”燕离不发一语的摆了摆手。楚惟一不敢再说,默了一默后,大步离开。屋子里再旁人后,燕离这才沉沉的重新坐了下来。他想要抬手给自已倒杯水,但却发现手沉的好似重愈千斤,怎么抬也抬不起。抬不动手,燕离干脆就木然的坐在那,目光直直的看着桌子,好似能看出朵花来一样。他不相信楚惟一!可是,他却又知道,楚惟一也许是他惟一能找到娘亲的线索!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那个玉玲珑真是娘亲肚子里的那个妹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楚惟一才抛出这样的饵?楚惟一他到底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燕离莫名的就觉得烦躁。就在刚才,他很想不顾一切的说道:“你想要什么?你说,我有的我都给你,你把娘亲和妹妹还给我!”天晓得,他费了多少的力才忍下了这话。楚惟一不是别人!他知道的太多,而自已一旦示了弱,只怕从此以后便会任他予取予求!燕离唇角绽起一抹自嘲的笑。“娘,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留了一个多大的麻烦啊?”燕离的话声才落,外面响起琳琅的声音。“少主,属下能进来吗?”“进来吧。”不多时,琳琅走了进来,她不敢像平日一样,大刺刺的在燕离面前的椅子里坐下,而是站到了一边,小心的打量着燕离的神色。燕离没去管她,等觉得手不像之前那样沉了后,自已拿了茶壶替自已倒了杯茶,喝了口后,这才看向琳琅,问道:“红姨那边怎么样?”“没什么事,”琳琅连忙说道:“只不过是破了点皮,属下已经清洗上过药了。”燕离点了点头,指着琳琅身前的椅子,说道:“坐下说话吧。”琳琅默了一默,最终还是在椅子里坐了下来,只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了许多,垂下的眼睫,长长的像是小扇子似的在眼下留下了一道阴影。燕离看着这样的琳琅,不由得便好笑的问道:“你突然间变得这样乖巧,还真是让我不习惯!”琳琅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的摸着袖口的边边。她和青语、南楼几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公主拾了养在身边,说是养大给少主当婢女,实则却是给少主做个伴!在她们几个的心里,公主不亚于母亲的份量。公主才失去消息的那些日子,她们哪个不是半夜里躲在棉被里哭得不能自抑,只有少主,总是一个人直直的看着京都的方向,一滴泪也不流。她们很是不解,以为少主还小不懂得难过。不想,师父却说,有时候哭出来的痛不一定是痛,不能哭的痛,那才叫痛!那时候不明白,等到渐渐长大,忽然就醒悟过来,这世上,若论痛,还有谁能痛过少主?那是他的亲娘啊!“少主,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吧。”琳琅闷声说道:“你别笑了,笑得属下心里跟刀割了一样!”燕离闻言,不由便抬起头看向琳琅,目光茫然而困惑。他为什么要哭?有了娘亲的消息,有了妹妹的消息,且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可是,奇怪的是,心里一瞬间,真的就好似喝了一大坛子的醋一样,酸得他恨不得拿把刀把肚子剖开。“琳琅,你说,真的是像楚叔说的那样的吗?娘亲她……”燕离实在不敢想像,心性高傲,视天下男人如无物,就连他的父亲,那个开国君在她眼里也不过只是尔尔的,护国公主,有一日却成了商人妇!不但成了商人妇,还成了世人眼里的红颜祸水,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燕离只要想想,就觉得有一只手把他的心揉碎了,再揉碎!琳琅看着虽然脸上不显丝豪的悲色,但整个人身上却漫延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悲伤的燕离,有心想说,“不可能的,这肯定是个误会”可是话到嘴边却只是沉沉的低下头。燕离摩挲着手里白瓷青花的小茶盏,忽的便绽唇一笑,轻声说道:“其实这样也好,好歹总算是有了眉目,是不是?”琳琅心里一酸,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少主,这肯定不是真的,公主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已落得这般不堪,错了,这里面肯定哪里弄错了,再说了……”琳琅泪眼朦胧的看向燕离,虽然不曾言明,但脸上的意思却明白无误。燕离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没有作声。是啊,母亲那样的性子,她怎么会容忍自已蒙受这样的羞辱?可是……可是母亲的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他太明白一个母亲为了自已的孩子,能卑微到什么程度!燕离觉得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嘶喊,一个在说,这不是真的!另一个却又告诉他,这是真的!“琳琅,我叫你来,是要交待你两件事。”琳璃止了眼里的泪,抬头,目光定定的看向燕离。燕离挑了挑唇角,轻声吩咐道:“在凤卫里找个你信得过的,让她星夜兼尘前去武进县。”琳琅重重点头。燕离又说道:“另外,替我看好红姨。”“少主……”琳琅抿了抿嘴,轻声说道:“要不,让奴婢去趟天牢吧?”燕离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事我自有安排!”琳琅还想再说,但对上燕离冷厉的眸子后,她再次点头。……天牢。南楼往容锦跟前凑了凑,轻声说道:“打听清楚了,那小姑娘不是什么犯官家属,是皇宫里的人。”容锦挑了挑眉头,淡淡道:“皇宫里的人?什么意思?”“噢,说是有告发她在俪太妃的饮食里下毒,这才被打下天牢的。”南楼说道。容锦不由便狐疑的说道:“那不是应该送去慎刑司吗?怎么会打进天牢?”南楼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就是个倒霉催的!”容锦点了点头,目光撩了眼牢房里仍旧缩成一团的人后,撇开了眸子。“姑娘啊,我们到底还要这里呆多久啊!”南楼一边抱怨着,一边低头嗅着身上的气味,跺脚道:“我都臭了,真的臭了!”容锦却是没有理会她每日都要重复的喋喋不休,而是目光一抬对上了头顶那尺来见方的天窗。窗子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哎,这日夜不分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南楼哀叫着倒在身下的铺盖里。容锦却是眼尖的看到那漆黑的小方天空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她不由便凝了目光,这才发现,是一颗星星。又到了晚上了吗?燕离说他会想办法把他弄出天牢,可是,把她关在天牢是皇上的意思,燕离凭什么去改变皇上的旨意呢?还是说,燕离他打算跟永昌帝公布身份,拿玉玺做交换?念头一转,容锦不由便失笑。就算是燕离要交出玉玺也不可能是在这个时候,他说过,只有玉玺还在他手里,他才能找到护国公主的消息!不知道想了多久,就在容锦几欲昏昏欲睡时,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步子声。她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便抬头看去。只是,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如被雷劈的怔在了那。燕离!燕离为什么会站在那个牢房外,目光凄切而又茫然的看着狱舍里的那个姑娘!“燕离。”下意识的容锦便失声喊了一句。只往日,只要她一个眼神便像阵风一样出现在她身旁的燕离,这会子却如同聋了一样,根本就无视她的喊声。容锦不由便怀疑,是不是自已认错人了!可是……目光对上燕离那灰色的连帽鹤氅,她又觉得她肯定没有认错。容锦不敢再出声,虽然,她知道,燕离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天牢,肯定有她不知道的法子,但她还是怕惊动旁人。她只是目光怔怔的看着如同木头一样站在狱舍外的燕离。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慌乱!而几乎就在电光火石间,容锦脑海里忽的便响起当日燕离同她说的一句话,“我今天遇见一个姑娘!”念头才起,容锦“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容锦咽了咽干干的喉咙。就在她茫然迷惘不知道所措时,燕离却是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朝她看来。容锦想喊燕离,可是张了张嘴,声音却哑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容锦。”燕离那清脆磁性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如同含了颗砂砬一样,让容锦听得心头一颤。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容锦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身前的栅栏,“燕离,你,你怎么了?”燕离笑了笑,想说,他没什么,但是才张了嘴,却是觉得嗓子一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猛的抬起头,经寒星还要明亮几分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头顶不知道何时结成的一张成蛛网。蛛网中央一只大肚子丑陋不堪的蜘蛛正瞪了眼看着他。“燕离,你怎么了?”容锦抓着栅栏,急切的想要攥住燕离的手,但他们咫尺的距离却如一道天堑隔开了彼此!“燕离……”燕离没有因为容锦那担忧急切的声音上前,他抬着头,直至眼前的世界再度清晰,直至翻腾不息如怒涛的内心渐渐平静,他才扯了嘴角,看向容锦轻声说道:“容锦,我有娘亲的消息了!”“……”容锦怔在了原地。有护国公主的消息了?那不是应该高兴的吗?可是,为什么……容锦蓦的抬头朝斜对面的狱舍看去,一眼却又瞥了眼,垂了眸子,半响,才轻声说道:“燕离,她是谁?”“他说,她是我妹妹!”燕离轻声说道。容锦猛的便抬起头,“不可能!”燕离扯了扯嘴角。是啊,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他站在她跟前那么久,却是没有一点的骨肉相连的感觉?可是,如果她不是他妹妹,那么她又是谁?楚惟一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布下这张样一张漏洞百出的网?燕离没有反驳容锦的话,他缓步上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牢门上那把粗大的铁锁,然后走到了容锦跟前。“容锦,你替我去看看,看看她跟我长得像不像!”耳边忽的便想起南楼的那句话“姑娘,你也觉得漂亮吧,特别是那对眼睛,跟我们家少主有得一比呢!”容锦不知道自已是怎么被燕离带到狱舍外的,她不是第一次看牢里蹙了眉头,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不醒的人,那张脸,不见得多好看,但那对眸子,她是看过的,可以说是清光潋滟,比黑曜石还要黑上三分。与燕离冷若寒星的眸子,却实有那么几分相似的韵味!但不知道为什么,容锦却并不喜欢这种认识!“我觉得她跟你长得并不相。”容锦说道。燕离握住容锦的手,轻声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她跟我一点都不像呢!”容锦抿了抿嘴,有心想装死,但最终还是轻声说道:“南楼说,她的眼睛很好看,跟你不相仲伯。”不等燕离开口,她又飞快的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玉玲珑!”“这名字很好听。”容锦说道。燕离点了点头,确实,她也觉得这名字好听。狱舍里的人似乎并不知道,有人正站在她面前打量她,她秀丽的眉头略略蹙起,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声。“娘,娘您要去哪?您等等玲珑,您别不要玲珑……呜……娘……”随着玉玲珑无意识的梦呓,容锦似乎感觉到燕离攥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既便这分力道让她感觉到疼痛,但容锦却没有出声,而是顺势反握住了燕离的手,同样的用上了几分力。“娘从前跟我说过,如果生的是妹妹,就叫玲珑。如果是弟弟,叫燕歌!”燕离轻声说道。容锦抬头看向燕离,忽的就明白,为什么,即使是楚惟一说的话,燕离也信了。只因为一个相同的名字,让他惘然的不知道如何选择!“燕离,”容锦攥住燕离的手,转身便走,边走,边轻声说道:“你还记得你当日跟我说的一句话吗?”“嗯?”燕离看向容锦。容锦脸上绽起一抹浅浅的笑,轻声说道:“你说你也遇上了一个巧合,只是不知道那个巧合是否像公主说的那样的,有着它的必然性!”燕离怎么会忘记。当日宫中初遇玉玲珑,他本不曾放在心上,谁想,今日却说她便是他的妹妹!“你的意思是……”燕离看向容锦。容锦唇角噙了抹讥诮之色,淡淡道:“这世上还有人比楚惟一,比红姨,比蓝姨她们更了解你娘的人吗?若是有心设局,别说只是一个名字,只怕就是一模一样的人,都能想法做成。”燕离在听说玉玲珑身世那一刻的混乱的思绪,因着容锦的话,忽的便如醍醐灌顶般,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之色。是了,娘当日肯定将为肚中孩儿取的名字当作笑谈与人说起过。有心算无心,从娘失踪到现在十几年了,以楚惟一的能力,别说是杜撰出一个人,只怕就算是更难的事,也不在话下!如此,只怕自已派出的人要白跑一趟了!“你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查证了?”耳边响起容锦的声音。燕离点头,“我让琳琅安排人前往武进查证。”容锦点了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只怕查来的跟他同你说的事不会有什么出入!”容锦轻声说道。燕离再次点头,稍倾,想了想说道:“其实有一个最直接的法子。”“什么法子?”容锦问道。“滴血验亲!”容锦“……”护国公主,您教了您儿子那么多,怎么就不曾告诉他,所谓的滴血验亲是不科学的!不论是“滴骨亲”还是“合血亲”你就是找根狗骨头,又或者是一碗狗血,要融的终究是要融的啊!见容锦怔在那,燕离挑了挑眉头,“你怎么了?”容锦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法子并不保全,依着我的意思,还是先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吧!”顿了顿,又说道:“也许,玉玲珑真是你妹妹呢?必竟,当初地道里的事,只有他和红楹清楚,现在确定内奸是他,我们就只能从他身上找突破口了。”没等燕离开口,容锦又问道:“对了,如果玉玲珑是你妹妹,那你娘呢?她在哪?”燕离目光直直的看向容锦。“怎么了?”容锦问道。燕离摇了摇头,瞥了目光,说道:“我娘她已经不在了!”------题外话------文若曦《重生之拒嫁豪门》嫁入豪门三年,心神俱疲的她一心想怀孕,却被医生告知原来她一直在服用避孕药!恍惚走出医院,一眼看到丈夫带着大肚子的前女友去孕检。往事浮现,她幡然醒悟!重生之后,她誓要做回普通人,离那些豪门有多远闪多远。怎奈这一世,她本身就出生在豪门,更是已有一个豪门中的豪门未婚夫!作为资深“婚姻这座坟墓的经历者兼受害者”的她表示——孤独终生才是王道啊!某男表示:男人娶不到老婆只有一个可能——x无能!哼,他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