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说明拆人婚姻是极其损阴德,死后至少也要下地狱滚几回油锅的。可惜柳以沫似乎并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继上次逼王新来休妻之后,她又毁了一桩如果没有她cha手,绝对会顺理成章进行下去的婚姻。自那日王瑞雪打着小扇儿,面带微笑的离开衙门,再回到家中起,王老族长府上就没再安宁过,日日鸡飞狗跳吵吵囔囔,不时有老族长特有的威严声连带着几声惨叫传出,让“不小心”路过门前的人也跟着一阵心惊肉跳。根据知情人士透lou出来的只字片语得知,似乎是王家大少喜新厌旧,在省城读书的时候有了新欢,死活要退了和他青梅竹马未婚妻的婚事。老族长让人规劝良久无果,气极之下用拐杖怒打顽劣孙子的时候不小心闪了老腰,如今躺在**,日日接连不断的有人在床边哭丧似的哀叹。柳以沫在听说这些以后,很不厚道的大笑了三声。然后在艳红崇拜和询问的眼神下,将食指竖在嘴边,一脸“不可说”的神秘。“现在什么时辰了?”在艳红的帮助下着好官服,对着铜镜将官帽戴好,柳以沫随口问道。艳红走出门看了一眼,回答道,“巳时三刻了吧,日头都这么高了。”“哦,那应该快到了。”柳以沫小声嘀咕,随后点点头,撩起衣摆跨出门槛,“娇花不在,艳红你跟着我。”两人穿梭于回廊中,才一跨进前院就听一阵锣鼓之声由远渐近,柳以沫竖起耳朵,隐约听见锣鼓声中夹杂的熟悉大嗓门,不由勾起嘴角。“没听说附近有谁家今天办喜事啊”,艳红诧异道,“听这架势也不像办丧事……”“咳,说什么呢。”柳以沫轻斥了一句,随后又扬起嘴角微笑,“我们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是”,艳红吐了吐舌头。两人一齐走到大门前,两个守门的官兵见到柳以沫连忙朝她行礼,她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便迫不及待的抬头。引领着浩浩荡荡队伍的人是毕言飞,他一脸温和朝众人点头微笑着的模样恬淡而优雅,清澈的双眼在阳光下微弯,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仿佛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芸芸众人中,柳以沫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哪怕——看一眼那块被他抱在怀中,写着“为民做主”这四个字的匾额。锣鼓声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尧公子怀抱“为民做主”的匾额往县衙的方向走去,这个劲爆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如同风暴一般迅速的袭遍了整个洛水县城,队伍一路壮大,最终拖成一条长长的蛇尾七曲八绕的排列成行。“柳姐姐”,毕言飞远远看见柳以沫站在门口,眼睛一弯,想挥手引起她的注意,却发现双手不得空。“尧公子,这种场合要喊柳大人。”娇花在他身后提醒。其实,原本队伍中除了毕言飞一个,其他敲锣打鼓造声势的全是县衙里的人,四个捕头也在其中。这都是柳以沫的主意,连那块被毕言飞抱着的匾额也是她找人定做,然后骗毕言飞说请他顺道去铺子里替她取回来。娇花觉得这样做真是无耻到极点。可是谁又想得到德高望重又大名鼎鼎的尧公子,也就是毕言飞,其实是个傻子呢?要不是柳以沫亲口告诉她,打死她也不会信。“哦,我差点忘了。”毕言飞抱歉的转身冲她微笑,“多谢……呃,请问姑娘芳名?”“……我叫娇花。”几乎被他的笑容蛊惑,娇花决定原谅他又忘记自己名字的事。“娇花?”毕言飞看看她的脸,又点点头,“恩,好名字。”“谢谢。”毕言飞一脸认真,“以前听人说最好五行中缺什么,就叫什么名,果然是这样!”“……又来!”娇花满脸黑线,懒得再次浪费口舌纠正他五行中分明没有“貌”这一行!“本县不知尧公子大驾,请问您这是?”队伍已经走近,柳以沫决定打起精神,收起胸中出现得不合适宜的内疚,微笑着跨出门外,装模作样的抱拳行礼。“柳大人”,毕言飞这次没喊错,他眨眨眼朝柳以沫邀功似的,“我把这个给你送来了。”他抬起手中的匾额递过去,身后传来一片抽气之声。即便是早猜到事件会这样发展,可真正看到尧公子将这块代表着荣誉,以及许多暗示性的匾额交到柳以沫手中,众人还是不免惊叹。要知道,在柳以沫上任之前,尧公子几乎就是整个洛水县的管理者,连王家也不得不服从于他。如今就算柳以沫上任,许多人眼里仍然只看得到尧公子而对柳以沫视而不见,毕竟,毕公一家在洛水县积下的威望,远远不止毕言飞管事以来的数十年。若要追溯毕家在洛水县里布下的恩惠,那得从本朝太祖初打下江山不久,那个时候肃清前朝余孽总是被一众新任朝臣挂在嘴边,而当时的洛水县还至多只能算是一个人口稀少的村庄,乃是实实在在的穷乡僻壤。而,自打毕家迁徙而来,一切才开始慢慢好转。几十年的时间,毕家的第一任家主过世,然后是第二任,到毕言飞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任,这些年毕家从未停止过对洛水县的付出,县城里老老少少感恩戴德,敬他重他远远超过任何一任朝廷派来管理县城的知县。这些都是根深蒂固的观念,柳以沫一开始并不知道,甚至曾经妄图让银鱼茉莉嫁祸给尧公子借以扳倒他;等她知道这些以后,十分庆幸当初听了伍师爷一回,如若不然,保不准到时候倒台的会是谁!因此,这次尧公子亲自送匾额,便不单单只是一块匾额的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样的举动有太多特殊的暗示。或许是尧公子不想再管事?又或者是他认为柳以沫是一个足以代替他的好人选?还或者,他是畏惧官方势力才朝官府示好?!“谢谢。”好容易让自己伸出双手,柳以沫也被自己导演的这出戏震撼,之前她没料到自己此刻会如此沉重。她知道,洛水县中有无数的毕公桥,每一座桥都是毕家为乡亲们修建;也到处都是毕公路,甚至现在她脚下踩着的也是数十年前毕家花费财力物力找工匠铺就而成的。手轻轻碰触到毕言飞的,柳以沫抬头对上他清亮的眼神,在心中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利用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毕言飞笑吟吟的,看了周围众多的人群一眼,谨慎的kao近柳以沫的耳朵小声道,“我很乐意帮柳姐姐的忙哦,不过下次可不可以不喊柳大人,我比较喜欢喊柳姐姐!”不会有下一次了,柳以沫心虚的垂下眼睑,在心里默念。“拿稳,我要松手了!”毕言飞微笑着看她,她点了点头,就要将匾额接下。“且慢!”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此刻众人因惊诧而呈现的静谧。柳以沫皱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长蛇的中央被分出一条路来,一个四人抬着的椅子上,须发皆白的老者眼神如电,刀光剑影一般越过众人,直达柳以沫身上。眼角的沟壑愈发的深,老者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老夫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