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鹤川回到自己的别院,发现书房内亮着灯。 窗内人影微摇,是一个他已经很熟悉了的身影。璎珞。那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在书案前神色平静地磨着墨,淡紫色襦裙,青丝低挽,只是斜cha上一根梅枝木簪,低眉顺眼,仪态优雅,一旁整整齐齐平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墨迹点点,依稀已经画上一枝白梅。白梅是他最喜欢的花。璎珞曾经温柔地对他说,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就是她喜欢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温柔如水,而坚定不移。作为一个男人,面对此情此景,他不可能没有动心过。只是……太像琉璃了。 这是幸运,也是不幸……书房内的那个女子,有着和琉璃一般无二的美丽容颜,却也有着和琉璃完全不同的气质和经历。在她陪伴着自己的那段岁月里,不是没有感受到她的心意,也不是不感动于她的这份深情,只是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凌鹤川太清楚地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可能真正接受璎珞。 虽然一开始,他冒险救下璎珞,就是因为她太像琉璃了。只是她像琉璃,却又完全不是琉璃。每次看见她,凌鹤川都会下意识地想到琉璃。这是一个双向的折磨。他是在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琉璃,也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淡忘琉璃地时候遇见了璎珞。 那时候的她还不叫璎珞。 但她原来叫什么,璎珞没有说过,他也不曾问过。 他只记得,遇见她的时候,她全身都是血,抖抖索索地趴在地上,等待着行刑。凌鹤川经过的时候。 只看见几个黑衣蒙面人围着她,向她举起了手中的刀。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见义勇为的英雄。 也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有什么兴趣,况且从他们的对话里,他早已听出了无论这个女人还是这伙黑衣人,都来自无情楼。 只是这个女人从里面逃了出来,因而遭到了无情楼地追杀。对于这种江湖门派的内部斗争,他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不是璎珞在那时候抬起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让他看见了她地脸。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的怀里正抱着璎珞,而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死了。那一瞬间他却是一阵阵狂喜。“琉璃!你来了!”他欣喜地说了这句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但对方惊惧而陌生的眼神,却让他的心情一瞬间跌至谷底。她不是琉璃,虽然那张脸一模一样,但是他却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她不是琉璃。 不仅仅是因为气质的不同,更重要的是。 在琉璃身边,他总是会有一种很亲切很完整地感受,就仿佛自己原本一直少了一点什么,只有和琉璃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这缺少的一部分,被完整地补上了。那种感受说不清是否有关爱情。 但已足够他用来确认眼前这女子不是琉璃。他叹了一口气,想放下她,却忽然舍不得。她长得真像琉璃……不如带在身边,也是不错的吧。当时他的想法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没有进一步的规划或者别的什么。“如果没有地方去,你愿意跟着我吗?”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么,从今天起,你叫璎珞。 ”从那天起,他们不断地遭到了无情楼地骚扰,让他不厌其烦。 最后他带着璎珞。 直闯无情楼,然后在无情楼楼主面前扔下一卷纸:“拿走这个东西。 然后给璎珞自由。 ”无情楼最后接受了他提出的交易,没有多余的话。虽然他一直知道,无情楼不会那么简单地就放过璎珞,也不会那么简单地就放过他。但至少,这一年多来他们没有采取其他的行动。做这些的时候,他没有考虑后果,他甚至也没有考虑到,将来琉璃来了该怎么办?他只是简单地坚持一件事,只要和琉璃有关的,哪怕就只是相似,他都要保护到底。虽然琉璃伤害了他,但是他仍然愿意为她做这些。“谁叫我爱你?”他曾经苦笑着说。他真地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琉璃了。他也的确打算,让璎珞取代琉璃。只可惜,终究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虽然璎珞一直很努力,但凌鹤川在她这里,始终无法感受到那种和琉璃在一起时的完整与安详。原来不同,真的就是不同。只是,相处一年多,璎珞为他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其实真的也很让他感动,只是在他准备做出但是还没有做出回应的时候,琉璃却突然出现了。然后,他再度发现,他还是忘不了琉璃。对不起。 他很想这样对璎珞说。璎珞的确是他最对不起的人。 这样的结果,也许会让所有人都好,却只有对璎珞没有一点好……而她付出的却是最多。凌鹤川望着璎珞地身影,想起艾敬威对他说地话,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叹却让璎珞听到了,抬起头,看见他,温柔地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开门。凌鹤川想了想,迈步走到书房,就正好遇到璎珞迎了上前,伸手轻轻地为他拍去身上雪花,柔声道:“外面天冷。 何不进来。 我已磨好了墨,这些日子事务繁忙,你也疏懒了习字。 ”凌鹤川站着迟疑了一阵,才踏进了书房。进了书房,很自然地解下斗篷交给她,却在接触的一刹那忽然怔住,随即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自己随手找了个地方放了。璎珞地神色略略一僵,随即勉强一笑。 上前拿过斗篷拍拍,挂起来,温柔笑道:“将军可还记得早先练至哪里?”凌鹤川瞧了瞧桌上的梅枝,却是想了一阵,道:“璎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将军是早忘了?”璎珞笑道,“上回练到的却是王羲之的兰亭序。 璎珞是早将集子备在一边,将军这可过来习字。 ”“璎珞,你听我说……”“将军,这墨是抒墨斋新进的水兰墨,将军可试试,写来可有幽幽兰香?”“璎珞!”凌鹤川握住她的双臂,看着她的眼睛,“璎珞!你听我说!我和琉璃之间。 不仅仅是情感恩怨这么简单。 半年后我就必须跟她一起离开这里,那时候,璎珞你……”“将军去哪里,璎珞就去哪里。 ”璎珞平静地看着凌鹤川,眼神是从未有过地坚定,“天涯海角、刀山火海。 璎珞也誓与将军共同进退。 ”凌鹤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璎珞,你不明白。 我不能带上你。 对不起,璎珞。 ”“为何?!”璎珞全身一震,咬着唇,美丽的双眼霎时盈满泪水,“是琉璃姑娘不肯?”“跟她没关系!”“璎珞可以去求琉璃姑娘!璎珞别无所求,只要能在将军身边服侍就好。 名分什么地,璎珞真的别无所求……”“跟这个没关系,璎珞。 你不明白!”凌鹤川非常无奈。 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将军!”璎珞却忽然跪下紧紧拉住他。 “若是璎珞做得不好!将军尽可以说,璎珞一定会改!只求将军千万不要赶璎珞走!璎珞做什么都可以!真的 !将军!”“璎珞!”凌鹤川扶起她。 苦笑道,“你还不明白。 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如果带上你,不仅会对你不利,也会给我和琉璃带来极大的麻烦。 你不要误会,我说的麻烦不是指你在我们之间。 而是说,在我们那里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如果把你私自带回去,琉璃很有可能会因此获罪。 我已经把她一家害得很惨了,不能再给她添乱!”璎珞怔怔地望着凌鹤川,动动唇,终于道:“到底……还是因为琉璃姑娘?”凌鹤川叹了一口气,非常无奈:“你怎么还不能明白呢?”他咬咬牙,想要再解释得透彻一点,但璎珞却已经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惨然一笑:“我明白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我……我走了……”言罢流着泪,独自走了出去。“璎珞!”临出门的时候,凌鹤川忽然叫住她,叹道,“我已经交代敬威了,在我们走后,他和红缨会好好照顾你地。 ”璎珞顿了顿,又是惨然一笑,终于走了。凌鹤川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回首看着案上那画了一半的残梅,怅然一叹。……………………当琉璃从元翠绡这里离开的时候,白玉堂已经不见了。 她估摸着他是真去想法子摘星星去了,却猜不出他会怎么做。明知道这件事难度很大,但琉璃并没有多费心思去劝元翠绡收回成命。 其一是元翠绡态度坚决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其二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白玉堂自己惹下的,也活该让他好好吃个苦头。而且从心底来说,琉璃有些幸灾乐祸的同时也很好奇,白玉堂究竟会用什么办法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摘下满天星”。 白玉堂和她在一起相处那么久,虽然她时常听到这个江湖有名的俊俏后生与风流浪荡子眉飞色舞地提到哪里哪里地女子绝色,哪个哪个女子又是才艺惊人等等,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对元翠绡这般上心紧张。爱情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琉璃这么想着,不由一笑,牵着马慢慢地走在街上。又是一个没有风的雪天,静静的雪从天上轻轻飘落,雪花落在地上,可以听到轻微的沙沙响声,轻柔美妙,仿佛少女最美地梦境。街上静静的,没有一个人,琉璃站在街头,微微仰起头,望着那轻盈飘落的雪花,绽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那里的天是否也在下雪?是否也会下这样温柔宁静的雪?那个人,在这样的下雪天,是否也会像她这样,仰着头,望着轻盈飘落的雪花,然后lou出一抹会意的温柔的笑容?这千万千万地雪花里,会不会有其中一片,就是来自于他地家乡?或者,是他喝过的那口井地井水?琉璃轻轻地接住一片雪花,放进嘴里,感受着冰雪在她口中瞬间融化的冰凉而甘甜的滋味,然后就怀着这样甘甜而温柔的心情,微微笑着,慢慢地走着。她一直很喜欢雪,尤其是这样的宁静而温柔的雪夜是她的最爱。 所以她索性不骑马,而是牵着它,嘎吱嘎吱地踩着洁白的雪,慢悠悠地向前走去。鲜红的斗篷开始慢慢地积上一片雪白,她没有掸去它们,任由它们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随着她一步步,颤动着簌簌落下。思念,也可以如此美丽。————————————————————————————————————————狂掉了好多收藏…………郁闷死了……含泪讨票票、收藏和粉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