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有人嗔道:“还想着我那瞎眼妹妹么?这般舍不得他,怎么不带她一起走。”许怀谷一惊回头,小舟上只有他与船家两个人,那船家头戴斗笠,身着蓑衣,一张脸满是皱纹,年纪已是不少了,而那声音却是清脆悦耳,如少女般娇嫩。许怀谷甚是奇怪,却见船家格格一笑,笑声中摘下斗笠一个转身,再回过头来,已是乌发披肩,笑靥如花,一双眼睛又是明亮又是狡黠,却不是双双是谁。许怀谷又惊又喜,几乎疑心置身梦中,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双双笑道:“我们两个出生入死许多次了,也算是生死之交,你要离开洛阳,我自然要来送你一程。”许怀谷先前在戏水庄时始终未见双双,与双氏母女分开时也不见她踪影,他当真很是失望,却万万未想到双双会扮作船夫来送行,心中大为欣慰,一时又不知如何说起,只是微笑着看她持篙摇橹。双双生长于江南水乡,这操舟之术精熟,小舟行于碧波上,又快又稳。许怀谷坐在船头,眼见碧水两分,青山后退,不知觉间离开戏水庄已有一段路程了,忍不住问道:“你架着船来送别,送出了几里,把我扔在这荒山野岭再操舟回去,叫我怎么办?”双双抿嘴一笑,道:“那我便把你送到山东关老爷子府上,再转回洛阳,这样总可以了吧。”许怀谷听她言语中竟有要与自己同游江湖之意,有双双这般美丽可爱的女孩子相伴同行,千山万水,风波险恶,也是甘之如怡,不自禁的心中欢喜。只是欢喜归欢喜,许怀谷总算还记得此去山东拜寿是名义,去东海扁舟岛取画虎拳谱对付飞来客才是目的,这件事是万万不可让双双知道的,于是急忙道:“双双,你还是早些回戏水庄吧,出来这么久,双夫人必定已是心急如焚了。”双双笑道:“我留下书信告诉妈妈了,要与你一道去山东。妈妈从前便告诉我,人在江湖中,阅历经验比武功还要重要,我早就想出来历练一番,只是妈妈不放心,不肯让我一个人出来。现在好啦,有你在我身边保护,你是妈妈最为器重之人,她一定放心。”许怀谷见她执意要随同自己去山东,只好硬下心肠回绝她:“我要办的都是正经事,哪有余力护着你游玩,江湖如此险恶你若有什么损伤,我岂不是对不起双夫人。”双双嗔道:“谁要你来保护,你以为自己很了得么?过来比划一下,未必胜得过我。”许怀谷皱眉道:“纵然无需我保护,你这个人刁蛮任*,在我身边胡闹起来,恐怕也会坏我大事。”双双怒道:“先前你护送我妹子行走千里,分明是你主动要求与她同行的,现在我不过要跟着你走走看看,给你带来的麻烦还会多过一个瞎子么?”越说越是有气,忍不住流下泪来,泣道:“眸儿那个丫头真的那么好么?她一回来,妈妈百般呵护她,把我冷落在一旁,便似没有我这个人一样。而你呢,这几年我一直想念着你,你却从来没将我放在心上,这几天你在我家里养伤,你以为我不想去探望你么,只是看到你和眸儿亲亲热热的样子,我就气得不得了,说什么也走不到近前去。而你呢,眼里只有那个眸儿,从来也不曾过问我。”许怀谷见双双背心**,饮泣不已,心中好生不忍,又听她流lou出情意,更是大为感动,真想就此告允与她结伴而行了,可是如此一来不仅麻烦重重,更怕误了柳残敌的大事,只好硬起心肠来不理不睬。双双哭了一阵,见许怀谷竟然铁石心肠全不理会,怒道:“方才在渡口,你与眸儿真是难舍难分呀,眸儿只掉了几滴泪,你便又是哄又是抱的,抚慰个不住。我哭了这么长时间,你却毫不理睬,在你心中,我就一点也及不上眸儿么?好,妈妈不将我放在心上,你心中又根本没有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站起来就要投河。许怀谷知道她这个人任*妄为,说到做到,急忙抢上前抓住双双的左臂,叫道:“你要做什么傻事?”双双怒道:“用不着你管。”左臂运力一挥,右手化掌反身劈向许怀谷。那船原本不大,两人这般一运力,登时摇晃起来,双双脚下站立不稳,跌入许怀谷怀中。许怀谷忙将她另一条手臂也抓住,半挟半抱的使双双站定,微笑道:“怎么不用我管,你写了信告诉双夫人与我同行,若是不见了踪影,双夫人岂不是要向我问罪。”双双脸lou喜色,道:“这么说,你是答应带我一起走了?”许怀谷苦笑道:“不答应行不行。”双双绽颜一笑,叫道:“不行!”许怀谷也拿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女孩子没有办法,叹了口气,说道:“带你走也可以,不过咱们两个要约法三章,你若违反其中条款,我也不与你吵,马上走人,凭我的轻功,谅你也赶不上。”双双嘟着嘴,鼓气道:“你又不是汉高祖,弄什么‘约法三章’,你和我妹子在一起时也不见有什么‘约法三章’,在你心中,我终究比不上眸儿。”许怀谷也不理她,自顾道:“第一章,你不能乱施小姐睥气,动不动出手伤人,遇事需要忍让。”双双嚷道:“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哪里来的小姐脾气,又什么时候胡乱出手伤人了。再说若有人要来杀我,我也得忍让,让他尽管来杀我么?”许怀谷知道若与她理论,势必纠缠不休,只是道:“第二章,这一路之上,吃、穿、住、用、行凡事都要听我吩咐,需知江湖险恶,一个不小心便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我让你向东,你不许向西,我让你赶鹅、你不许抓鸡。”双双怒道:“你若哪一天厌了我,赶我回去,我也要服从么?你答不答应又什么分别。”用力挥开许怀谷手臂,抱膝坐到船头。许怀谷继续道:“这第三章么?”晃了晃脑袋,笑道:“现在还没有想到,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补上。”直气得双双说不出话来。许怀谷之所以“约法三章”便是要使双双气恼,让她知难而退,那不料双双虽是咬牙切齿,仍然强自忍耐,绝不肯自行退出。许怀谷见她未萌生退意,也只好由着她了,自行到船尾去摇橹,他走南闯北多年,对这操舟之术也懂得一些。船行了一阵,双双坐在船头始终不发一言,许怀谷甚感气闷,搭讪了几句,不见双双回答,故意叹气道:“双双这个名字真是古怪。”双双仍是不理睬,过了一会儿不见下文,忍不住问:“又有什么古怪?”许怀谷摇头晃脑地道:“双双乃四也,双四便是八了,双八是十六,这双十六呢……,也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听得双双格格娇笑起来。双双笑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真后悔今天没带几条狗来,好咬掉你的舌头。”未说完已笑弯了腰,许怀谷想起那一日被那巨獒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路的窘态,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两人相对抱膝而坐,谁也不去操舟摇橹,任那小舟随波逐流,想起从前联袂并肩出生入死,种种惊险之处,心中又是一片温馨。中午时分,船行到偃师,偃师是个大镇,河上船只往来,一派繁忙情像。两人船上没有炊具,只好到镇上吃午饭。许怀谷将船撑到码头,当先跳上岸来,将船系在岸边垂柳上,正要搭船板去接双双,却见双双足尖在船上一点,纵起身来,伸出纤纤素手,抓住一丝柳条,轻轻一荡,如穿林*燕般掠过许怀谷头上,落在一棵垂柳下。双双早已除去臃肿蓑衣,lou出淡黄色衣裳,这般俏生生一站,偃师十分春色已被她夺去了七分。忽听有人贺彩道:“好轻功!”许怀谷和双双转头看去,只见三条汉子站在渡口上,正向他二人这边张望。这三人俱是武林人士打扮,身上都戴着兵器,只是这兵器十分古怪,让人乍一看没认清人,先注意到兵器。居中之人身材又瘦又高,腋下夹着一个铁尺,却又不同于公门所用直尺,他这个尺子前头弯出一截,成一个直角,显得不伦不娄,贺彩之人想必便是他,看见许怀谷二人回顾,含笑致意。他左面那人是个矮胖子,不及高挑之人一半高,身材却粗了一倍有余,三人中他武器最为古怪,腰间缠着铁链,铁链的一头挂着一个碗口大小的“流星锤”,而这个“锤”却不是寻常球形的,而是一个圆锥形,就像一个放大了的工匠用的墨斗。矮胖子见双双回眸一笑,灿若春花,忍不住也喝了一声彩:“好漂亮的姑娘!”第三人是个高大汉子,前面两人身材加起来也及不上这人,提着一柄大刀,那刀背很厚,刀刃却成锯齿形,他见许怀谷与双双并肩而立,女如芙蓉初出水,男若玉树晚临风,也喝彩道:“好一对璧人!”许怀谷、双双见三**声称赞于己,也向他们点头致谢。那三人似有意要过来攀谈,忽见水上一条官船驶近,面色为之一变,对视一眼,转身隐去。※lt;.cmfu.com.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