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说法是不是,既然没死那就应该是活着,可是没有死也没有活着,那是什么状态,而这其中的奥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这就是这片海的秘密,因为后来我知道了一个词——禹所积。禹所积这个词,是赖皮告诉我的。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说赖皮这个人,因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说我和他是兄弟。可是我和他却并没有半点相像,而且这话他却笑着说出来的,有些像玩笑话,从后来对他的了解,我也知道他经常说一些有的没的,似真似假,我无从分辨,而且之后这事他就再没有提过,所以我一直将信将疑,却始终无法证实,于是最后也只好随它而去。但是他的出现,是的的确确来通知我去找冯四的,这没有半点可以怀疑的地方。按照我的感觉来说,赖皮给人的感觉很怪,甚至是诡异,而且自他出现,我就感到了他身上很奇怪的一种气息,他虽然外表嬉皮笑脸,看着一脸地痞样,但是从他的骨子里却透露出一种阴冷的味道,特别是他的眼神,看人异常凌厉,让人忍不住打冷战。他来找到我之后并没有提眼儿爷,但我知道他的到来一定和眼儿爷有关,他和眼儿爷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冯四这个人,因为对于这件事来说,很明显是眼儿爷一手谋划的,那么赖皮很可能是受了眼儿爷的嘱托才来到了这里。我问起眼儿爷的时候,赖皮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似乎并不愿意多提,我知道他在刻意隐瞒,于是也不再追问。当然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他只说他叫赖皮,其余的就什么也没说,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是否也是周家的人,姓甚名谁。在他来到的时候,我记起了许多事,但是记起来的越多,我内心的疑惑和谜团也就越多,而且我对冯四这个人异常感兴趣起来,为什么眼儿爷特地交代要去找冯四,而赖皮还要特地专程来,我当时很疑惑,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赖皮或多或少和我说了一些,他说的很小心,他没有提到眼儿爷,也没有提到洛阳四大家族,他唯一提起的,是一个熟悉的姓氏,陈姓。我听到这个姓氏的第一反应,就是南朝陈国,很显然,我的猜测是对的,我记得这个家族,甚至记得他们在洛阳落脚的原因。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有些不可思议,我竟然可以想起这么久之前的事。而赖皮只是冲我笑笑,他说,冯四其实也不叫冯四,更准确地说,应该叫石盘陀。石盘陀!这三个字就像一记重锤猛地捶在了我的心口上,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我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了一种力量,或者说代表了一种使命。而且赖皮就像无所不知,他还喊出了我的名字,柏皇洪。在他喊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我似乎突然意识到了我在这里的原因,这是柏皇氏的使命。之后他就什么也没有再说,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一直往洛阳来,而我这时候才知道,洛阳已经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赖皮称他为“它”,但是却没有具体解释为什么这样称呼,他只说我们时间紧迫,我更是不能在这里久待,但是我必须见冯四一面,所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赖皮说,那片海边,不能没有人看着。我的确不明白迷海之中究竟有什么需要人一直看着,难道没有人看着,就会有东西从里面跑出来?还是说这片海就会失踪?赖皮没有解释,他只说“它”会全力配合我们,我只需见到冯四,记得冯四的样子,记得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就行。赖皮告诉我冯四就在洛阳,但是他却并没有去找他,他说我们不能见这时候的他,他反而买了机票,他说,我们要去广西百色。我当时很不解为什么要去,赖皮只说,我不能见醒着的冯四。所以我和冯四的第一次见面冯四是不会知道的,也不会记得。他以为我说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陈记夹喇嘛的时候,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在百色,而且是在他完全处于昏迷状态之下的时候。那时候与他见面的,已经是另一个假冒的我。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是赖皮的安排,但是我见到冯四的时候,他的确是处在昏迷之中,而且是在一个山村里。见到他的时候,我看见他左手心有一个像是纹身一样的图案,这一眼,让我想起了被埋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图案,如同我的名字一般刻在我心里的图案,就是冯四左手心的这个图案。但是这个图案转瞬即逝,很快它就消失在了冯四的左手心,而且很快我就发现了这个村子的异样,这里竟然是中央氏的聚居地。我的记忆中有关于四大部族的事,中央氏居住在南疆,在这边的确合情合理,可是在这里同时遇见冯四,以及他们对冯四的这种包容甚至是带有尊崇态度让我很诧异,我看得出来,他们也是故意将他弄到这里来的。至于为什么,我并没有问,也没有人告诉我。而且我也没有拆穿这些人关于中央氏的身份,而他们也没有盘问我的姓氏,但我知道,他们绝对知道我就是柏皇氏的后裔的事。负责照顾冯四的那个人叫罗拔,但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却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也是中央氏的人,而且是中央氏里很特殊的人。这更加引起了我对冯四的关注,他和我不过一般年纪,甚至比我还要小许多,但是种种反常的迹象无不昭示着他特殊的身份,他的名字以及他手心的那个图案就是最好的证据。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在村子里的第一夜,我发现冯四会梦游。但是这又不太像是梦游,他的那种状态很怪,看着与常人无异,但是他的眼神却是空洞的,毫无半点生气可言,可是听他说话的方式和节奏,他都是思考着说的,也就是说,他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睡着之后的状态。他可以和我们正常交谈,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他在布局。原本我以为这个局是眼儿爷布下来的,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局,是冯四布下的。于是我这时候才知道了赖皮要我来找冯四的真正目的,因为除了他,谁也无法布下这般精密而步步深入的局。在中央氏的村子里,我还察觉到一点,就是这里除了中央氏的人之外似乎还蛰伏着许多人,许多不是中央氏的人,少说也有一二十号。但是他们的行踪十分隐蔽,我这时候突然有一种直觉,就是我们都知道相互的存在,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人来捅破这层纸窗户,大家心照不宣,很明显,大家都是为冯四而来,而我们又不能相互碰头泄了各自的秘密。而且冯四的布局,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完整的步骤,对于他来说这可能是一个了然于胸,或者早已经知道每一步的局,可是对于我们来说,每一件事都会有突发状况,这些突发状况看似是意外,可却是早已经被计算其中的事件,所以,我们都是冯四的棋子。所以我当时产生过一个疑问,既然他能布出如此精密的局来,每一步都如此精细几乎像是预言一样必然发生,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这个问题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问出口,而我自己始终都想不通,这就像一场游戏,冯四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也已经可以顺利通关,可是他还是要从头再来原模原样设计一遍,这又是为什么?后来通过我对冯四的观察突然明白一点,在这场布局之中,虽然所有的突变都出自他手,虽然所有人都是他手下的棋子,但是他却并不是棋手,相反,他也不例外是一枚深陷其中的棋子,甚至,他还是里面最孤身犯险的棋子。这就让我更加疑惑了,他这是在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因为只要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了差错,他就是万劫不复。我最后还是将这个疑惑同赖皮说了,赖皮说出了三个字——禹所积。他说,我们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因为禹所积。禹所积,石盘陀,他左手心的图案。这三个词语围绕成一个三角形在我的脑海里打着转,我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但是我知道,这三个词语组合在一起,就是这一场局的结局。冯四每天只在夜里出没,这也是为什么我怀疑他是梦游的缘故,而白天,他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我们时间就很紧迫,因为赖皮说,这是冯四最后的时间来布局。我不清楚这里面的究竟,我看得出来,赖皮充当着冯四助手的职责,赖皮也简单地和我透露过一些内幕,他说冯四一直在努力完成这一场精细的局,但是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不得不分次来布局,而这次将是最后一次,如果没有完成,那么所有的一切计算都会功亏一篑,而我们之前所做的这一切的连锁效应所带来的危险,没有人能够面对,也没有人能够逃脱。而我更加好奇的是,冯四他是如何能够驱使如此多的人的,就连四大部族都能为他鞍前马后,对于他的身份,我的记忆中是一片空白,而我觉得,他左手心的那个图案就是他身份的标志,而他的名字就是线索。但我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查询这些,在中央氏的村子里,我也根本无法查出这么多的线索,因为这里的人对于每一件事都是守口如瓶,而这里尚且问不出什么,外面只怕就更没有风声了。因为冯四是单独与不同的人交代每个人的职责与任务的,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闲来无事,好多天之后,赖皮突然来喊我,他领着我来到冯四的屋子,然后留我和冯四两个人在里面。冯四已经醒过来,他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就像一个死人一样,但是他说话很清晰,而且说的十分有力,最起码,我可以听出他的话里有很强的逻辑性。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我排除了他这是梦游的猜测。他说出了我的名字,以及我现在正在干什么,我都一一点头,他于是安排我的职责。其实我的职责很简单,我就守在迷海边上就可以,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来到迷海边上,但是他给了一个确切的日期,他说从我回到弥海边上开始算,他会在三十个昼夜之后来到迷海找到我。是三十个昼夜,没有大约,没有左右,是准确,甚至是精确的数字。可以看出,即便每一分钟冯四都已经计算得十分详细,这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他说遇到我之后,我只需要将在这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也就是说,我只需要将他说与我的话,再说一遍给他就可以。我似乎就是一个保存记忆的人,但是如此精妙的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任何一个细节都是最致命的,我记着冯四说的,答应他一定办到。但是后来,这是后话,也就是在我遇见冯四出现在迷海边上的时候,我不知道是我计算错误还是冯四自己耽搁了,他到迷海边上找到我的时候,是第三十一个昼夜。我坚信我没有出错,那么就是冯四耽搁了,我不知道出入了一天,是否会有影响,对他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但这些除了他之外,我无法洞悉。因为我的职责十分简单,所以我与冯四的交谈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临结束的时候,他说,在洛阳会有另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充当我协助他,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当时我不惊讶是假的,因为我已经见过了复制人出现在迷海,那么在此出现的又会是谁,还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也是那时候,我再次从冯四的话里得知了“它”的存在。但是对于“它”,冯四只是一带而过,也许这是十分机密的事,他并没有过多地解释,甚至压根就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