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初槿是在一阵浓重的药味中清醒过来的,她睁开眼发怔了好一会,才发现她在昏迷时已被移回了槿语阁。她试着想要坐起来,脖子刚一动就痛得倒吸口气,抬手移到脖颈间,那儿被缠上了好几圈纱布。尹初槿自嘲地笑了笑,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她始终重复着这样几件事:重伤,昏迷,清醒,比起现代,她跟这儿更犯冲。“咿呀”的推门声传来,珠儿随着出现在门口,看到醒过来的尹初槿,一阵惊喜,开心地跑上前:“公主,您醒啦?”以此同时,她回头对守在门外的宫女道:“快,去通知皇上,公主醒了!”珠儿端起圆桌上早已熬好的药到床边:“公主,奴婢喂您喝药!”“珠儿,你怎么进宫来了?”“宫里公公到萧王府让奴婢过来的,奴婢就来了。”尹初槿点点头,心知是遇刺时救了皇上一命让他注意起她这个女儿的事来,昏迷不醒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萧烨磊不想惹大事情才会让公公回府去找珠儿进宫。喝完药,皇上皇后萧烨磊等人也出现了。皇上激动地握着尹初槿的双手:“槿儿,幸亏有你啊,父皇要感谢你及时出现……”皇后也适时在旁边搭腔:“是啊,槿儿,你真勇敢,你这次可是舍命救了你父皇,事后听那些宫人说,可把本宫吓坏了。唉,你母妃半年前也不知去向,要是你不介意,以后本宫把你当亲生女儿般疼爱,皇上,你说可好?”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尹初槿的脑袋。“好,当然好。皇后你太体贴了。”尹初槿强挤出一丝笑听着皇上皇后在她耳边你唱我和,懒得插一句话。皇上的昏庸她是见识过了,而皇后看起来也并非善类,她可不认为她真有这么好心。“皇上,皇后,初槿刚醒,臣想她应该要好好休息,这儿有臣跟珠儿会照顾好她!”萧烨磊突然出声,让尹初槿心中警铃大作,一会皇上皇后离开了,他不知又会如何收拾她。于是她眼巴巴地看着皇上,扯了扯他的衣袖:“父皇,槿儿嫁入萧王府后都好几天没见到您,槿儿好想您……”皇上一听哈哈大笑,轻拍她脑袋:“你都嫁人了还这么会撒娇,放心,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见父皇,让烨磊带你回宫,你受了很重的伤,确实该好好休息,要见父皇有的是机会。皇后,走吧!”尹初槿只能看着皇上皇后慢慢走远,收回视线,果然看到一脸阴霾的萧烨磊,正狠狠地瞪着她,下一刻大掌掐上了她受伤的脖子。“尹初槿,本王倒是小看了你!本王怎么逼你交出图纸你都不交,你居然就那么轻易给了刺客!”“咳……痛……放开……我……”“王……王爷,放开公主,公主有伤啊……”珠儿跪在萧烨磊身旁,颤抖着替自家公主求情。“萧烨磊……这里是皇宫,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大家……咳咳……都不好看!”尹初槿死死掰着他手臂,他再不松手她就要窒息而亡了。萧烨磊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松了手。“咳咳——”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她猛咳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萧王爷,我……怕死,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交出图纸能怎么办?你也在场,要是你有能力救下我跟父皇,我自然不用交出图纸了。”“你……”萧烨磊狠狠地瞪视着她,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尹初槿看他吃瘪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舒坦,婉惜地看了他一眼,假意伤感地道:“王爷,既然我手中已经没有你要的图纸了,你要休我麻烦给休书一封。哦,忘记了,我是公主,又没犯什么七出,你一个封王不能休我。不过咱们可以好好商量一番,去跟父皇提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萧烨磊盯着她看,直看得她毛骨悚然,他心里有疑惑,痴缠了他数年的尹初槿什么时候变了,她誓言要嫁他为妃,现在竟然会主动开口要他休了她,看来这几天的折磨让她畏缩了,他凑近她在她耳边冷笑着开口:“尹初槿,既然好不容易嫁入萧王府,怎么能这么快打退堂鼓?游戏才刚开始,没了图纸,你们尹家欠我们萧家还有芯儿的就更多了。”尹初槿皱着眉头瞪着他,现在又闹哪样?尹家欠萧家啥?芯儿又是谁?难不成她穿到这公主身体里就是专门来还债的?那天拜别皇上之后,尹初槿就被萧烨磊接回萧王府了。当看着面前摆着的剩饭剩菜,听着珠儿的抱怨声时,尹初槿只是无奈地耸耸肩,却在心里腹诽萧烨磊那伪君子。前一刻还在皇上面前应允接她回府养伤,会好好照顾她,后一刻就把她丢回鸟不拉屎的芜园,用剩饭剩菜伺候她。看尹初槿淡定地吃着饭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珠儿满眼疑惑,公主以前是很挑食的,只要御膳房煮出来的饭菜稍微不合她心意,她都会发脾气,这几天以来,连她一个小小的婢女都吃不惯的饭菜,公主竟半点抱怨都没有就往嘴里咽了。“公主,您不觉得这饭菜……很难吃吗?”珠儿小心翼翼地询问。尹初槿偏头想了想,而后果断地点头:“确实不好吃。不过那残暴王爷没有不给我们饭菜吃已经很不错了,难吃总比没得吃好吧?”她不挑食,最起码比起现代三天两头被剥夺吃饭权利好多了。珠儿心思单纯,想想公主说的话也有道理,王爷对公主还真残忍,动辄就动粗。“公主,之前在宫里,您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皇上,让皇上为您做主?”提到这事尹初槿就无语,她抬起头来看了珠儿一眼,最终又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饭碗里,她刚刚差点没忍住质问珠儿,为什么事先没告诉她皇上竟然是个昏君,想想还是作罢,珠儿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定然不会说,不过提到宫里,她倒是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危险美男。“珠儿,盛昊国瑞王爷盛熠铭是个怎样的人?”“啊?公主怎么会提到他?难道……公主,您想起以前的事了?”珠儿惊喜地大叫。尹初槿这次真翻白眼了,想起以前的事了还会来问她?“珠儿,没有,你别瞎猜,在宫里我碰到过他,觉得那个人不是泛泛之辈,听他的口气似乎跟……以前的我挺熟?”“公主,您想多了,要奴婢说啊,那个人就是泛泛之辈。他不过是盛昊国用来请求皇上派兵救援的质子罢了,而且还是个病秧子,整天白着张死人脸,随时都会翘辫子的样,说句话都猛咳个不停,宫里人在私底下议论,他会不会得了什么痨病。所以大家能不靠近盛瑞轩就绝对不靠近。皇上仁义,给他面子,让宫里人尊称他一声瑞王爷,还让他自由出入后宫以外的各处,他倒好,真的经常让人搀扶着到处逛,好似怕别人不知道他快死了一样。公主,您以前跟他不熟,不过在宫里碰到……他倒是被你欺负不少。”“我以前打他骂他了?”“那倒没有,就是言语上挑衅了他。”尹初槿点点头,皱着眉头整个人陷入沉思中。听完珠儿的描述,她都要怀疑那天在宫里遇到的紫衣男人到底是不是盛熠铭了。病秧子?脸色苍白?说话猛咳不停?这些特征跟她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那天气色正常得很,每说句话倒是把她往死胡同里逼。她是医学出身的,虽然后来都研制毒药去了,但医术可没有荒废。按她那天对盛熠铭的观察,他绝对没得任何病,可他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病秧子?既然要装,为何又肯在她面前暴露身份?“宫里御医没人替他诊断过?”珠儿答道:“他从盛昊国带了好几个大夫过来呢!”“盛昊国?它跟我们尹熙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堂堂一个瑞王爷要来当质子?”尹初槿问的越多,珠儿心中的担忧就越多,公主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连现在天下大势都不知情,她怜悯地看着自家公主,还是将局势娓娓道来。天下动乱,小国无数,强国有三——尹熙国、盛昊国、汐月国。尹熙国先皇在位时国力空前强盛,在诸国中确立了不可撼动的地位。汐月国乃好战国,国君蠢蠢欲动,有称霸天下的野心,盛昊国新皇登基,根基不稳,正是汐月国觊觎的首个目标。为了抵抗汐月国进犯,盛昊国新皇以亲弟弟瑞王爷盛熠铭作为质子向尹熙国君主寻求救援。“公主,您没事吧?”珠儿看着自始至终蹙着眉头的尹初槿,她都说完话好一会了也没见公主发表任何意见,不由地担心起来。“没事,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你继续吃饭吧,不用理我。”尹初槿朝她摆摆手,依然陷入沉思中。珠儿看看桌上的饭菜,又看看自家公主,欲哭无泪。现在的公主脾气很好,对她也从不摆架子,也让她同桌用饭,可是真的飘忽得可怕。“哟,真是可怜呐!这是什么鬼地方?还堂堂的公主、萧王妃呐,竟然住在这,啧啧……”破旧的门口处传来了女人尖酸讥讽的声音,惹得尹初槿和珠儿纷纷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