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翰很不能适应尹初槿这么大的转变,但看她说的一脸神往,也不好打击她,便应允下来。“到亭上说吧!”说着,率先往前走一大步,拉开了与尹初槿的距离,同时也挥手让跟随的侍卫退下。尹初槿也示意珠儿退下,便跟着上了凉亭。进了亭,不等招呼,尹文翰很随意便挑了张石凳坐下,从果盘上拿了个桃子往空中一抛,换手接过便放嘴里咬了起来,同时含糊地问道:“话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紫色衣衫的,最近怎么天天穿起白色来?你这苍白的病态脸再搭上白衣,可真吓人……”这口气很熟稔,直到话说完,才想起他刚带了个皇妹来,于是尹文翰又赶紧噤声。听到这话,尹初槿心里偷笑着,真要说起来,估计是第一次见到盛熠铭时说他美,穿着紫衣更显妖冶的话让他记下了。以此同时她也瞟了盛熠铭一眼,他不会就因她的话一直记恨着,处处跟她过不去吧?看他一直在一旁低咳着,走近后更觉得他脸色苍白得吓人,感觉随时会倒下般。尹初槿着实佩服他,戏演得太逼真了。不过,尹文翰与他师兄弟相称,自然是熟知他底细的,而他也在她面前自己暴露身份了,眼下凉亭里只有他们三人,他装给谁看?不过从刚刚尹文翰看着她突然噤声的表现来看,盛熠铭并没有将他与她“交恶”的事告诉尹文翰,也没将她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那她也好心不拆穿他罢。“二皇兄,说说宫外好玩的事给槿儿听嘛!”尹初槿努力挤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脑子里正快速运转着怎么在不被尹文翰发觉的情况下将簪子和地契丢还给盛熠铭,如果真不行,就扔石桌底下,他总有发现的时候!尹文翰想了想,挑些自认为女孩子家比较喜欢的事说给她听,无非是那些杂戏团,还有哪儿的胭脂水粉最出名,哪儿有美景。估计他讲的这些东西自己都不感兴趣,也没了解太多,讲得平淡无味,听得尹初槿非常想打呵欠,但碍于怕露馅,只能努力表现出惊喜的模样。讲着讲着,尹文翰也觉得没意思。“那个,槿儿,不如我们……”尹文翰憨憨地挠了挠脑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在这时,盛熠铭边咳边坐到他俩中间,扬起苍白的笑对尹初槿道:“听闻槿公主棋艺超凡,不知在下能否有这荣幸与公主下一盘?”尹文翰一听,松了口气,马上拍掌称好:“对,熠铭的棋艺也好,你们俩下一盘,看看谁的棋技更高一筹。”下棋?他们应该不是下象棋。围棋?她只懂皮毛。尹文翰说风便是风,话刚落,便从亭子一角落里搬出了棋盘推到了他们俩跟前。尹初槿趁着尹文翰不注意,狠狠朝盛熠铭瞪去一眼,上次在宴会想让她弹琴,现在想让她下棋,他就一定要让她露馅出糗?“二皇兄,槿儿不想下棋,还想听故事。”为了不被逼下棋,她连不齿的撒娇戏码都上演了,惊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直冒,看到桌上摆放的糕点,拿了一块放嘴里,直点头:“这糕点好吃!二皇兄和瑞王爷想下棋的话不如你们下吧,槿儿在一旁看着就好。”盛熠铭好笑地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表情,看来眼前这人琴跟棋都不擅长啊!“咳,槿公主,这糕点吃了十几年还没吃腻味啊?你大可边吃边下。”尹初槿怕他又像上次一样设陷阱让她跳,所以并不回答他,只是继续享受地一块接一块吃。棋局都摆好了,她不应战似乎说不过去。可她真不会下,真应战只有出糗的份。“二皇子,应妃娘娘找您!她说让您到喜应宫找她。”正在这时,凉亭外传来了尹文翰侍卫的通报声。他口中的应妃娘娘正是尹文翰的生母,这无疑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尹初槿一听,心中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尹文翰应下,便站起身来朝盛熠铭一摊手:“母妃找,大概又要被念叨一阵了。明儿再找你!”说着,看向尹初槿:“槿儿,走吧!”“二皇兄,你母妃找你,你快去吧,这棋局都摆好了,我跟瑞王爷就下一盘吧,珠儿在下边等着,我下玩很快就走。”她变脸变得也忒快了,连自己都有些想笑。尹文翰在江湖闯荡多了,再加上不拘小节的性子,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留下皇妹跟别的男人单独在一块有何不妥,点头甩了衣摆便往亭外走。等他走远,尹初槿放下手中的糕点,看向盛熠铭的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盛熠铭又咳了两声,嘲弄地看着她:“槿公主,难道不知孤男寡女会惹人闲言?你二皇兄都走了,你还特地留下来,是想跟在下叙旧?”“我跟你可没旧可叙!”尹初槿朝他冷哼一声,从衣袖里掏出簪子和地契“啪”地一声拍在他面前,“这东西还你,瑞王爷,请不要乱把东西塞给别人!”盛熠铭瞟了桌上的东西一眼,并没开口,只是手放在唇边低咳了好一会才再次抬头。尹初槿眉头高高皱起,抬眼看了看四周,直到确定这儿只有他们俩,才没好气地道:“别装病了,你在我面前暴露身份又不是第一次了。苍白着一张死人脸你是想吓谁?”盛熠铭摇头失笑:“咳咳……你不是医术挺厉害吗?病人站在你面前你看不出来吗?你以为我这是装病?”尹初槿奇怪地看着他,他真的病了?昨晚还生龙活虎地拉她一块赏夜色,现在就病得这么厉害,实在让她很怀疑。习惯作祟,手就这样朝他伸了过去。盛熠铭明白她的意思,配合地伸出手。等尹初槿回过神来,已经没机会收手了,只能搭上他的手,仔细替他把起脉来,很快,便放了开来。“你不过染了风寒,没严重到脸色苍白成这样的地步吧?昨晚到现在,喝些驱寒的药也能好转。”尹初槿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暗送他一句“活该”,谁让他昨晚硬拉着她在秋风中躺屋顶,现在好了吧,得了风寒。末了,又疑惑地问道,“你昨晚不是说体质好,百毒不侵,吹吹风就倒下了?”盛熠铭苦笑了下,并没立刻回答她的话,轻咳了声,端起热茶轻啜一口。“我记得我昨晚说的是体质特殊,没说体质好。药物对我身体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体质倒也不差,更不至于吹吹风就倒,不过是之前一直在处理一事,两天没阖眼。尹初槿很快便明白他的话,药物对他身体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她的毒粉洒在他身上没效果,而他现在得了风寒,喝药也是帮助不了他恢复的,他要好起来,只能靠自己身体的复原能力。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少了昨晚的霸气,眼下看着他现在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之前对他厌恶得咬牙切齿现在也发作不起来。毕竟“病美人”还是会让人心生怜悯的。她也懒得同他较劲了,而且她的身份也不适合在这久留,于是,指了指石桌上的簪子和地契,对他道:“簪子和地契还你……”“如果地契在我手上,我不介意让仁心堂消失或改成布庄之类的。”盛熠铭苍白无血色的唇里轻吐出威胁的话。尹初槿牙齿咬得咯咯响,但是却奈何不了他。最终只能愤愤地拿起石桌上的地契。“这是你硬要塞给我的,我,不欠你!”尹初槿很认真地向他声明,她不想欠任何人人情,人情债,难偿还。盛熠铭挑挑眉,道:“药坊对我也没任何用。”“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尹初槿丢下这些,最后再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往亭外走。盛熠铭目送着她骄傲的背影好一阵,才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镶金蝴蝶簪,拇指擦过上头的蝴蝶,最终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紧攥着它走到亭柱前,眺望着远方出神,好一会,才低喃着……“昕儿……”这边尹初槿出了凉亭,刚要绕过假山,头微抬,便看到盛熠铭那副失神的模样,注意到他手中紧攥着的簪子,心里头闪过一个疑问:那簪子对他很重要,可他为何会把它给她?算了,那男人的事她搞不懂,也没必要去搞懂。尹初槿微微甩了甩头,大步朝前走,领了珠儿,便出了盛瑞轩,想到宫门口找萧王府的马车。然而才刚走没几步,迎面碰上了拖杳着长裙,由众多宫女随侍的尹初言。尹初言看了看盛瑞轩的方向,转而不怀好意地看向尹初槿,眼里的嗤蔑不言而喻。“哟,姐姐,你这是打哪来?这儿往左方向是盛瑞轩吧?那儿住着盛昊国瑞王爷,你堂堂一公主,如今的萧王妃,带着丫鬟就从那儿出来,姐姐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