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月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姐姐,娘亲就是这样,每次跟我和爹提到以前的主子,都毕恭毕敬的,因为娘说过,昭妃娘娘对她有恩,要不是当年娘娘从路边将她带回府,她早饿死街边了,后来入宫后还将她一起带进去。”尹初槿对她笑了笑,而后询问起她的物品来,莫小月一听,跑到衣柜前将她的包袱和药箱抱出来给她,她一直收着,除了从里边翻出她的一套衣服给她换上外,并没有动过里头的其它东西。尹初槿朝她道了声谢,抱着包袱又有些恍惚,直到莫氏将饭菜摆放到桌上叫了她。吃饱饭,有了力气,晕炫感才消失,她站了起来活动筋骨,昏迷太久,身体都没动过,但肌肉互相牵引着,一动左肩头就隐隐作痛。看出了她紧皱的眉头,莫氏关心地询问:“公主,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要送您回宫吗?”“遇刺客了,”尹初槿想起五里山上珠儿坠崖的情景,痛苦地闭上了眼,“我……不想回去,能在你这儿叨扰几天吗?”她没地方去了。“公主……”“我可以帮忙干些活。”“万万不可,公主,可不能折煞了奴婢。公主肯住在这儿,是我们的荣幸,可是公主不怕皇上和娘娘担心吗?”“呵,母妃大半年前出家了,父皇是不会担心我的。我之前嫁入萧王府了,今儿个被休了,对了,休书还在衣兜里呢。”尹初槿眺望着远处,自嘲地笑了笑,讲述着自己来到这古代后的离奇经历,说得那么轻描淡许,在别人听来,她似乎说的并不是她自己。也许是莫氏给了她亲近感,也许她真的太孤单,发现再无人可以依靠,当看到莫氏关切的眼神时,她很自然地想倾吐心声。“娘娘出家了?萧王爷……休了您?这不成体统,萧王爷只是一封王……”莫氏听了比当事人还焦急。尹初槿安慰地朝她笑了笑:“是啊,母妃出家了,皇宫她待不下去了,而休书,是我要来的,我也不想待在牢笼里。”“公主,您怎么能这样想?您是金枝玉叶啊!”“金枝玉叶?”不管前世还是如今,她都只是浮萍。最终,尹初槿在莫家村住下了,才住上几天,她就喜欢上了这儿。莫家村民风淳朴,瓦房土屋,这儿的百姓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自给自足,村里的人热情好客,邻里之间和睦。尹初槿在这儿找到了她理想中要的生活,她甚至因此改变了之前不轻易救人的诺言。有个村童调皮爬树摔断腿后嚎嚎大哭,因村里老大夫医术不精,只会治些简单的病症,有人提议送到京城去看看,眼看就要出发,尹初槿听闻后主动提出要医治他的断腿。而后她在村民惊诧的眼光中,伸手在小男孩的断腿处摸了摸,检查了错位程度,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咔嚓”一声,将骨头复位,紧接着便听到他哇哇大哭声。“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尹初槿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便见他咬着牙不敢再哭出声,但眼泪还是哗哗往下流。找了夹板给他固定住,用布条紧紧绑上,整条腿被包成木乃伊状,而后将他交给他父母,叮嘱了些需要注意的事和饮食等。男孩父母好生感激了她一番,她只是淡淡点头,朝老大夫走去。“我想帮忙看病……”莫家村村堂前,一桌一椅,裹着一身棉衣的尹初槿坐守其间,耐心地交待抱着小孩的妇女:“回去将这个早晚泡水给他喝下,三天后如果还不舒服,再回来看诊。”“谢谢槿姑娘。”中年妇女拿着药包感激地朝她道谢。尹初槿淡笑地朝她点头:“不客气,下一位。”已入初冬,冷风刮过带来刺骨的寒,这个村堂更是偏向风口,尹初槿坐着一天,脸通常会冻得通红,但她并没喊一声苦,每天都有很多村民会来找她看病,即便是些小病,在现代来说,就是流个鼻涕的小感冒,村民也会上门来找。要是以前的尹初槿,肯定不会将心思花在这种小事上,早就冷着脸拒绝,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是被他们需要、依赖的,在这事上她找到了归属感。村里的惯例,看了诊都不收诊金,村民为表感激,会带些鸡蛋或家里做的糕点赠还,每当这时,尹初槿也没拒收,笑着道了谢便让小月带回家。小月天天跟在她身后,她来看诊,小月会在一旁帮忙端茶倒水,她收拾药箱回去,小月会主动牵着她的手拉她回家。即使尹初槿不太喜外人与自己过于亲近,但小月几次主动下来,她也慢慢开始习惯。下了诊后,天色也暗了,小月拉着尹初槿,在一旁蹦得欢快:“槿姐姐,娘亲说煮了甜汤等我们回去喝哦。”“嗯。”“槿姐姐,你怎么都不笑的?你有不开心的事吗?”尹初槿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话,牵着她往前走。“莫姨,莫叔,我们回来了。”这称呼是她坚持要喊的,一开始莫氏很反对,后来拗不过,只好默许。莫氏迎了出来,主动要接过尹初槿手上的药箱。“莫姨,这不重,我可以的。”尹初槿很无奈,每次她要做点什么,莫氏总会大惊小怪,叨念着舍不得,总抢着要替她做。吃过晚饭,尹初槿帮着收拾碗筷,莫氏同样抢着做,让她去休息便好,尹初槿笑了笑,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利索地擦了桌子,又到厨房帮着洗碗。这张脸是那样熟悉,然而行为举止却让莫氏感到完全陌生,她在昭妃身边,看着公主从小奶娃到十岁女娃,公主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和眼前的尹初槿完全不同,何况公主从小养尊处优,干起粗活来怎么可能如此利索?她更不曾听过公主学过医术。尹初槿注意到莫氏打量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微微笑了笑,继续洗着手里的碗,好一会才问:“莫姨,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你看着长大的公主?”“啊?不……”“我是,也不是。不过几个月前伤了脑袋,以前的事不记得了,医术是我无聊时翻看医书学的。”尹初槿避重就轻地说着,不是不信任莫氏,而是觉得不该说,要是知道她心念的主子和公主都落了个凄惨下场,怕她要心伤好一阵。“公主……”莫氏怜悯地看着她,“现在没事就好,公主比以前亲和多了。”“莫姨,你跟在母妃身边那么久,有听过破兵图的事吗?”尹初槿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将萦绕在心头的这个疑问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