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慵懒的声音传出,让左武突然感到阵阵寒风呼啸而过,整个身体都发冷。王爷的记性能不这么好吗?他当时还不是为了劝王爷回盛昊国,瞎掰了一堆有的没的,信誓旦旦说过这话。“停下吧!”“咦?”就在左武以为王爷会刁难他,至少再对他来个小惩大诫时,居然听到他就这么随意应下了,左武有那么瞬间反应不过来。马车缓缓停下,盛熠铭掀了车帘率先跳了下来,站在车边对着仍坐在里头动也不动的尹初槿说:“下来。”“我在这待着,不下去。”“你怕生还是害羞?”盛熠铭打趣地看着她,而后手一探,便将她从马车里拎了出来。尹初槿刚要挣扎,发现脚已着地,一扑腾,又差点趴地上去了,幸好及时扶住了车辕。他一定是故意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招呼不打一声就将她从马车里拎出来,转瞬又扔地上去,他逮着机会就想让她出糗,这是一种怎样的恶趣味?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淡定地回头,见他正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嘴角微撇透出一丝邪恶气息,她又费了好大劲才压制住自己不朝他发怒。随行的婢女早在一旁掩嘴偷笑了,再往前一看,以左武为首的所有侍卫也都看戏般看着他们,尹初槿有些气急,抬步就往寺庙方向走,整个寺庙很残破,她扫了一眼,挑了最里最角落的地方抱膝坐下,很快,视野内便出现了一双黑缎靴,她翻了个白眼,就见盛熠铭靠了过来。“这寺庙这么大,哪儿你不能去,要往这头挤?”“我这不是过来保护你?这里荒山野岭的,大半夜有什么状况发生都不知道。”盛熠铭一脸正气满是诚恳地看着她。“你离我远点,我就绝对不会出状况。”要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状况全是他制造出来的。“那怎么行,你是我用高价换来的侍女,要是出了问题,那我不是亏大了。”他转而又开始耍无赖,手中把玩起扇子来。左武尽力憋着笑,忽略自家王爷说的,指挥了侍卫抱了柴火过来生火。火很快生了起来,一股暖意袭来,驱散了周遭的寒,尹初槿没再理会他,将冻得通红的双手凑近火焰,轻轻搓着。盛熠铭有样学样跟着凑过去,而她甚至已经懒得再让他滚远点。左武又抱着两包干粮和两个装满水的牛皮袋过来了,分别拿给了他们俩。尹初槿接了过来轻声跟他道了谢,左武很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当注意到王爷投过来危险的目光时,他立刻撒腿开溜,跑回侍卫群里。寺庙里分了三组人,三堆火苗将寺庙照得一片光亮。侍卫凑一组,婢女凑一组,然后就是尹初槿和盛熠铭这极为不和谐的一组,其他人都小声凑着说话,吃干粮,只有他们俩一个耍无赖,一个翻白眼。盛熠铭打开自己那包,认真盯着瞧了会,毫无食欲,却见尹初槿扯着饼小口地吃着,眉头都没皱一起,一口吃完又接一口。他怀疑地问:“这个真的好吃?”这样问着,他试咬了一口,嫌弃地不想再吃。“你的比较好吃?”一伸手从她的饼里扯了一大块,放到嘴里嚼了嚼,皱眉,“尹初槿,真怀疑你是不是在宫里吃着山珍海味长大的。”尹初槿没有答话,她确实不是皇宫里长大的,相反,她二十年里过的常常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夜晚,尹初槿靠着柱子抱着膝缩成一团,闭了眼可始终睡不着,火苗还在跳动,可没了开始的暖意,寺庙太破旧,风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阵阵寒意袭来,她只能越缩越紧。她很怕冷,一到冬天常常手脚冰冷,在现代如此,灵魂寄托,来到古代还是一样。突然,一件白色长袍迎面盖了下来,一股男性气息也扑鼻而来,她睁开眼抬头往上望,便见盛熠铭站在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披好,那么怕冷,坐在火堆前还冻得牙齿直打咯噔,吵死了。最好别感染上风寒,耽误了回盛昊国的行程。”盛熠铭别扭地说着,见她紧盯着自己瞧,最终偏开了头坐回原处去。左武赶紧翻着衣箱找出好几套干净的衣袍,跑过来呵笑地看着盛熠铭:“王爷,天冷,赶紧将外衣披上挡挡风寒。都是属下的错,天冷忘记准备棉被了,明儿个一定备些。”说着,又拿了一件衣袍要给尹初槿,她眨着眼,好半天才怪声说:“我也有别的衣服。”她也有衣服,只是放在马车里,想着要出寺庙,受寒风刮,懒得去拿罢了,她也没有使唤奴婢的习惯,更何况她们走了一天路,早累得靠在一起睡着了。“呃,”左武挠挠脑袋,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尹公主,左武这不是不适合去拿您的衣服吗?您放心,王爷这衣衫是没穿过的……”“穿过没穿过又怎样!”盛熠铭哼了声,而后扯过左武手中的衣服直接往尹初槿身上盖,又把另几套也一块给她披上,“不准拿掉,若明日受了寒,我就直接丢你出马车吹寒风去!”替她披了厚厚几件外衣,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他这才满意地点头,而后拿折扇一敲左武脑袋。“就没见你做事考虑周全过,不是忘东就是忘西,下次出门本王就带左文。”“王爷,属下知错了。”左武哀嚎,一副小媳妇模样。“吵死了,本王要睡觉。”“是。”左武哭丧着脸默默退回去,蹲角落里反省。尹初槿看到盛熠铭坐回来靠着柱子闭眼假寐,再看他身上仅穿着单薄的长衫,轻声说道:“你拿一件穿上吧,很冷。”盛熠铭睁眼瞥了她,又闭了回去:“不冷,现在才初冬,只有你才冷成这样。”隔了好一会,他听到尹初槿小声说了句“谢谢”,他的嘴角不自觉得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