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放着吧。”容音接过小太监递进来的新鲜茶水,放在了马车中设置的暗箱中,待用。“太子竟会放你过来跟我一起,这倒是奇了。”颜韵磕着瓜子道,她结婚后就特别有了清朝贵妇的范儿。一举一动,都更接近古人,容音就笑她来着,人也越发水灵了,都不知道是谁滋养出来的。“他这个时辰伴驾,我就偷跑来找你了,其实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的守着我干嘛,我跟他和太子妃一个车,那气氛叫一个尴尬。”容音回忆起来,真是觉得无奈至了极点,偏生自己提出要跟颜韵一起,还被太子直接拒绝了,说是太子妃没人服侍……是自己要求他们不带丫鬟带自己的么?哎,再说了,这次去蒙古,带上芷语也合适些吧。“你不理太子妃也没什么么?”颜韵皱眉,“我跟胤祥成亲后跟她接触了几次,她好像是个寡言的人啊,据说信佛都信到命里去了,一天离了佛经就活不成。”太子妃的习惯,容音自是更清楚些,她,也是在佛经中求个平和吧。这样也好,好歹有个信仰,也有个寄托。“其实我现在对太子倒没什么大的意见了。”容音皱了皱眉,仔细思索了一下,“大概是他的两面我都见识到了,而且他在我面前看上去也很真实的原因。”“你是没见识到他变态吧,”颜韵伸手抚上了容音的额头,鉴定了温度后白了她一眼,“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乱心软了,你知道吗,上个月太子宫中还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呢!满身鞭痕,还有某些地方,那简直是一个惨不忍睹。这些事,他也没让你见到过吧?”“你说出来,我自然不会怀疑真假。放心吧!这次我有分寸。”容音听到后,就像吃了只苍蝇般反胃,只要一想到太子变态时的样子,就会触发她那晚的记忆。或许对自己,太子真的是够客气了。颜韵拉住容音的手,握了握,示意支持。想了想,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告诉过你,瓜尔佳又有孕了吧,我们出行的时候都三个多月了……”“傻瓜韵韵,”容音回握她的手,“难道你现在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不是,我知道你担心我口是心非。对于孩子我没有意见,有意见的是,这孩子来的时候,他刚从畿甸回来,就迫不及待了。在娶我前的两个月,那一天,他白天兴致勃勃地回来,告诉我,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晚上就……我也不是说什么,就还是觉得怪怪的,思想仍然不能沟通吧。没想到我劝说了自己这般久,可面对现实,我还是个弱智。”颜韵苦苦一笑,不待容音想出话来安慰,便接着道,“还有,府里的事情,按理说我过门了就该让我管来着,可府里,我知道,都还不信服我来着,我刚过门,威也立了,可暗自里,我知道好多事,他们都还会暗自去跟瓜尔佳报备一声。还是瓜尔佳后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以后谁要是再私下去找她,她便通报给我,家规处理。原本我也在暗暗进行调查谁在告密,示以警告,或收买人心。她这样,却使我更加难堪了。可是怎地?我还不是得为了一个家庭和谐,也不想多说些什么,面上还继续与她姐妹相称。还有那石佳氏,就是个面上带笑,心中藏刀子的人,因为十三答应过我在我没入门前不碰她,她看我的眼神,真是……哎,这么大个家,管起来不容易啊,偏偏我在现代也没读过什么管理学来着,全凭着自己摸索。” 说到这里,颜韵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有些哽咽。容音忙坐过去了一点,抱她入怀,道:“韵韵,有啥事都跟我说,我还在这呢!学习总是有个过程的,把你以前的自信拿出来,还怕那府里有人敢欺负你?至于瓜尔佳,命中也就这一胎了,想想也就过去了。她,无非也就占了个天时罢了。谁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音音,我需要的不是你的安慰,我想的是你有机会就嫁个许诺只娶你一个的,没得受这份闲气。”颜韵抱着容音,抬眼间,晶亮的黑瞳中,却不甚存在着委屈,只有让人不得不疑惑的夺目的光线。“知道了,这辈子,我跟老四,也只能叹声有缘无分了,那要嫁一个人,自然得选个爱自己的,才免了吃亏。没有爱,我可做不到那般忍耐和爱心。”容音只管应下,却知在古代,谁不是个三妻四妾。自己估计也就没个出路了。单身就单身吧,这一辈子,指着这样说不定也就过了。“嗯,好的。”颜韵拍拍容音的背,然后从她怀里起来,揉了揉眼睛,道:“好久没这般撒娇过了,还是你好。我在练习端架子,你想必也看出来了。你觉得怎样?”“你那个泼妇气质还用端,与生俱来嘛!”容音斜斜地瞄了她一眼,翘着嘴角道。“去死!”颜韵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冷地横容音一眼,但转眼又笑开,眼中媚色流转,“我给你说那么多,但你却也很久没有跟我诉说什么了。”颜韵想着想着,就扯到了容音的身上来,她深知,容音现在是不愿意跟她谈心了,多半怕会干扰她现在的生活吧。“我没什么好说的呀,就那样过呗,正像我给你说的那样,太子现在对我,虽然不是那般温文尔雅了,但也没有冒犯我的地方。我现在日子倒算真正悠闲下来了,除了你们告诉我的有关老四的事外,别的也没个忧心的事,平时,跟在太子身边,帮他出谋划策,明着我根本没啥贡献,可康熙看在眼里就是乐意……”“你是想说你现在日子好过的很是么?”颜韵真想伸手掐死面前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容音。“是啊是啊,概括得当!但,还有件事,我想办法办了,这日子便真的好过了。”容音伸手玩自己耳朵上带着的耳坠,任它在发间一荡一荡的,然后似沉思了一下道:“韵韵,我在太子宫中,这会不会随时担忧,然后恐慌?”“你这不是废话么?”颜韵狠狠地看了容音一眼,却被她眼中的深思给吓到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预示着某些事情的发生。但是,大致猜到什么事的颜韵,却不想反对。她很早便不甚支持容音苦苦坚持了。或许这样也好,那个人,该是可以把容音带出宫廷这个死角的。这样说吧,颜韵也是怀着某种想法,而现在,她们的各怀心思,期待着不谋而合。“这次,又可以看到刑律……”半晌,颜韵似是叹息着道,目光却悠悠瞟向了容音。容音点了点头,自己好像总是麻烦他。**一到地方,容音便指挥着几个太监宫女一道替太子妃和太子整理帐篷,收拾东西。她还是以宫女的身份出来的,自然是无法享受主子的待遇,更不要说到前方去与那些蒙古亲贵们见面了,那该是皇上带着那些爷们干的事。可是心下却有些开心,至少晚上就能见到刑律了。细数起来,他们也是一年多没有见了。正在想着,身边一个小太监道:“容姑娘,都按吩咐收拾好了。”“嗯,好的。那你们都下去吧,还有着别的主子那需要你们。”容音回过神来,检视了一下,是基本差不多了,便对他们点了点头。自己也可以轻松些了。刚刚打开帐子,她便一愣,不久,便扬起了嘴角。草原上六月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还有着两分热度。于是,那妖艳的笑意,也被融化成了只余温柔与诚挚。容音正想笑着说声好久不见,就见远方跑来一个着蒙古贵族服饰的少女,用蒙语呼唤些什么。她跑到刑律身边,拉过刑律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容音听不懂蒙语,却能看出面色红润的少女似是在嗔怪撒娇。而刑律看着她,唇边也是温和的笑意,似是没有丝毫不耐烦存在,时不时插两句话,然后目光扫向容音这边,那少女便停了下来,也看向容音。容音的笑在刚刚有瞬间的僵硬,却在此时,再度飞扬起来。她看看那少女,再看看刑律,像是在等待一个解释,不,不说解释,至少是介绍吧。“容音么?你好……”少女的汉语显然说的不是甚好,有些咬舌头,磕磕绊绊的,但声音却是极清脆悦耳。“你好,你叫?”容音微微一笑,对她点点头,同时微微眯了眼睛,看向刑律。“纳曦儿,”刑律唇边有诡秘的笑意,却因他眼中的波光,太过动人,而被遮掩住了,“仓定王爷家的郡主,我也是这次来才认识的。”“郡主好。”容音才不知道谁是仓定王爷,只是感叹又是一桩刑律的桃花,是不是凡是郡主,都跟这刑律世子扯得上关系。纳曦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又转过去迫不及待地拉着刑律说话。脸上的笑意,彰显着情窦初开时的羞涩,可是愉悦与喜爱,如此明显。容音暗暗叹了口气,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因为这样看来自己很尴尬吧,容音在想着理由告辞了。刑律的眼睛一直不时瞟向容音,她面上的所有表情,她的哀叹与略微的嘲讽,他全部收进了眼中。他笑着低头对纳曦儿说了什么,纳曦儿一顿,眼睛再次看向容音,似是很不开心,但是最终却只能转身离去。刑律没有看她离去的身影,只是再次垂首看向面前容音。容音抬眼,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笑道:“怎么就又勾得一个小姑娘失了魂?”“16岁的半大姑娘,只是爱缠我了点。”刑律微笑,他唇边的笑意,永远似极了一杯放入了蜜糖的鸩酒,诱人的颜色,诱人的味道,却是杀人的性质。容音顿了顿,很久不见他这般妖媚的笑意了,待到回神的时候,她对刑律道:“这样的姑娘在蒙古该不少吧,为何觉得你身上抹了蜜,招蜂引蝶的。”刑律只是微笑,不想辩解什么,看在容音眼中,也就算是默认了。“刑律,你这个月末就满21了吧,你家里还是没着急给你找媳妇儿?”容音想着转移话题,却不知为何,问出了这样一个弱智问题,上次太后不是还说皇上都因此责怪了格哈尔王爷久不请旨赐婚么?还说什么几个王亲的女儿还等着嫁给他呢……“只得想办法拖着,”刑律道,“没有什么心情结婚,总觉得糟蹋了别人。”“糟蹋?”容音瞪大了眼睛,“你开玩笑吧,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就是嫁给你……”刑律想笑,容音明明该知道自己的糟蹋是何意的。自己并不喜欢那些女子,如果娶来,对她们何尝公平了?不是糟蹋又是何意?不过,容音要是真理解成糟蹋,多半也只能想到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安于室”吧。果然,容音就又念叨道:“反正在这年代,你妻妾满群也是正常的,没人会因此多责怪你分毫。”“好像我每次见你都会问你这个问题,最近过的怎么样?”刑律当然不会回答容音的话,岔开话题,笑着问道。容音理所当然地本能笑开:“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