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晕开青色时,容音悠悠醒转,一感觉就是头疼,手抚上额头,睁眼,才发现自己与邢律靠在一起,他紧紧地抱住自己,这才是为何自己能够一晚上安睡的原因吧,像是被什么密密包围般,容音微微笑开。“醒了?”邢律感觉到容音的动作,睁开眼来看向她,就正好捕捉到她的笑意,心中一暖,唇边也挂上了相似的笑意。容音点点头,见他隔自己这般近,近到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中自己的倒影,能如此清晰地见到,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心跳都如此清晰,脸又有些烧了起来,这么久了,对美男,她都始终没有抵抗能力么?缓缓从他怀里出来,容音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皱皱眉:“头疼。”邢律怀里一空,心里也不知道失落了多少,却笑笑,似是不以为意般起身,招来青铜,对容音道:“走吧,我们回去。”容音点点头。俩人打马狂奔,将近族区时,邢律缓下马速,伸手,放在容音腰间,将容音的腰上的束带扯开了一点,容音本能去按他的手,后又反应过来,便由得他去弄,头发是够乱了,妆也没怎么化,该是伪装成了昨夜发生了什么吧。她也在这瞬间明白了邢律为什么带她出去的原因。因为她……不会有落红么?她侧身对邢律说:“谢谢你考虑的这般细。”“那要不要给个回报?”邢律凤眼微勾,笑着问道。“这样的话,可不像你说出来的!”容音嗔他一眼,扁扁嘴说道。“哦?是谁以前老说我是花花公子的。花花公子不像说这些话的人么?”邢律继续带着笑,如欺负她般问着。那个……容音早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了,自己是一直把他当花花公子的呀,为何现在却这般笃定地信他会一辈子对自己好?她笑了笑:“是你自己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确实太好了,没有办法,我只得相信你了。”邢律勾起唇角,却不再说话了。实际上他自己也是惊讶,有一天,他会蜕变成现在这样。只是,他仍不疑惑,至少他知道,他性子就是,如果有了目的,就一定会拼命向着目标努力前进,不尽全力达成,是不会放弃的。这样的话,看来,爱情上,他也是难逃这个性格的控制吧。“音音,我父王有个新娶的侧妃,仗着宠爱,说话刁钻,为人很刻薄,你暂且忍忍,很快的,这一切对你都构不成威胁了。”邢律过了一会儿后,声音却略带严肃地正经说道。容音点点头,恶女人啊?她倒是从来不怕。“还有,等会儿记得装娇羞。”邢律又低低笑着说道。容音斜了他一眼,这人脑子里是不是真没有装什么好东西。远远的,便看见密布一个山坡的白色或淡米色的帐篷,容音心生赞叹,好大的一个部族,这里便是以后自己生活的地方了吧。纵马走到族区前,有人便往里面跑去,过了一会儿,容音就见到格哈尔王爷带着一群人出来迎接,再想起自己目前这邋遢的形象,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邢律却无所谓地下马,然后将她接下,抱着,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让她靠向自己。容音想起他要自己装娇羞,便配合地倚在他身上,心里暗自想,自己的英明算是毁于一旦了。日后,要怎样面对这里族人的目光啊。容音干脆不看了,将头也埋进了邢律怀抱,暗自当自己是鸵鸟吧。“父王,我先带音音去收拾一下好了。”听到邢律这样说后,他便牵着自己往某个方向走了,容音隔了好一会儿才敢将脸露出来喘口气,脸也不知是闷红的还是真的羞红的。“演的还挺像,要是在现代认识你,我就介绍你进演艺圈了。”邢律垂眼看了下她,戏谑道。容音横了他一眼,懒得搭腔。走到一个很大的帐篷前的时候,邢律打开帘子,邀请容音进去,容音却盯着门口贴的大红囍字发怔,这风俗,在蒙古也有么?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嫁给邢律像是场梦?“音音,进来啊,”看见容音发愣,邢律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唤她进帐篷。容音走进帐篷,很宽敞,看的出来邢律的地位,也看的出来,这个帐篷两个人住起来也相当轻松。可是她仍是不知道该往哪走,该往哪坐。邢律微微叹口气,走上前,将她拉到了梳妆台前,将她头上的髻松开,长发散下,他用牛角梳,开始给她从下到上轻轻梳理,将那些结一个个理开,容音面上泛红,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人说头发虽然本身无感觉,可头发却是通往内心的捷径。她想用手去接梳子自己来处理,却被邢律躲开了:“我帮你梳……你应该不知道蒙古的发式怎样梳的吧。”容音见他神情专注,不像在开玩笑,只好一路红着脸,任由他拨弄,最终觉得实在气氛尴尬,就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些。”“你来之前我特意学过……其实不难,一学就会了。下来我找人教教你,不过你也有侍女……以后让她做就好。”邢律放下梳子,一个蒙古已婚妇女的发式便大功告成了。容音看着镜子,越看越想笑,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邢律扳过她的脸,看了看,点点头:“这个发型确实不大适合你……”说着说着,薄唇轻扬,也是笑了,“一下子老了好多,你以后,还是散着头发吧,反正我觉得你应该是蛮喜欢的。”容音一副惊讶的样子:“你真是了解我,我天生的大波浪发型,不散着多可惜。”邢律笑着,眯了眯狭长的凤眼,然后又转过身去,将衣柜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件桃色的蒙古服,铺在了榻上,就转身朝外走了出去:“我让侍女来帮你换衣服洗脸。”进来的侍女很小,看上去不过十五岁左右,皮肤黑黑的,糙糙的,却难掩五官的精致,三根辫子,又粗又亮。笑起来很甜,眼睛亮亮的,透着未经世事的天真,她进来先给容音请安,接着就自我介绍,说她叫莲桑。容音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丫头,不自觉向帐外看了一眼,他,果然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相处时间不长,却看的出,他是用心在掌握她的习性,她的兴趣,她的一点一滴。她喜欢的,她会喜欢的,她讨厌的,她一定厌恶的,他怕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洗漱收拾完毕,容音扶着莲桑的手走出了帐篷,一眼就见到旁边也是焕然一新的邢律,他们穿得应该都是蒙古的盛装,也是平日里容音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蒙古服饰。容音放开了莲桑的手,走到邢律面前,打趣道:“你在哪换的衣服,难道说,是光天化日之下?”邢律笑的温和,也不辩解什么:“走吧,去参见我的父王。”容音笑了笑,却将手放进了邢律的手,待得他讶然看来,容音眯眯眼:“这样才比较像恩爱的夫妻,不是么?”邢律唇边笑容加深,紧紧捏了容音小手一下,便牵着她往前面走。“对了,你知道拜火么?”走了两步,邢律似突然想起了般,侧首问容音道。“拜火?什么?”容音疑惑地眯了眯眼,却想到了,“是蒙古婚礼中的一个传统习俗么?”“嗯,是的,今天晚上,或许要补上拜火吧,”看着似是有些无措的容音,邢律安慰道,“没事,就是我们双双从两堆旺火中穿过就是。”“嗯。”容音听的满头黑线,她有些怕火,可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退缩么?走进主帐,容音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按照汉家的规矩给坐于上首的格哈尔王爷敬了茶,又给来参加喜宴的其余蒙古王公贵族上了茶,才坐到了一边,准备听训。格哈尔王爷哈哈一笑,道:“容音啊,还记得八年前我一次见你,就跟你提起我儿子么,那个时候我就是有意撮合你们,当时你满脸不在意,没想到,今日却……哈哈,这就是缘分啊。”容音是从心里喜欢这位格哈尔王爷的,爽朗耿直,有什么都呈现在脸上,只是,她仿佛是觉得,格哈尔王爷比上次见他要老了许多。估计是听说了芷语的事情吧。内心叹息,容音面上却是娇羞神色,低头一笑道:“王爷取笑容音了。”“哈哈,我的错,我的错,把新媳妇给逗来不好意思了。”格哈尔王爷又是哈哈大笑,并不是很顺的中文,却故意用了饶舌的京片儿,听起来特别有趣。惹得房内好多人都是笑了出来。“都八年前了,王爷,你看上郡主的时候,郡主多大年纪了?”这时,旁边一个打扮华贵复杂的女人尖声说道。格哈尔王爷面现略显不悦之色,直接忽略掉这个问题。容音自然也乐得不答,却不想,那女人竟似不放过容音般,故意道:“见郡主的样子,最多20岁吧,那八年前,也就十二岁,看来我家世子为了等郡主长大,可等的苦呢!”容音略微叹口气,准备回答,旁边坐着的邢律,就握住了容音的手,容音侧脸看向他,他略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任那女人去说。容音想,这应该就是那传说中万恶的侧妃了。果然是惹人生厌,她这般作法,看格哈尔王爷的态度,也不会再宠她多久了。帐中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格哈尔王爷只好说道:“好了,不要说这件事了,律儿,过两个月,皇上又要来这里,你要开始准备接待一事。还有,今晚会补办拜火,你们也好好准备一下。”说完,他又慈祥笑着看向容音:“郡主知道什么叫拜火么?”容音点了点头。格哈尔王爷满意地抚了抚长须,那就这样吧,我们晚上再聚。容音和邢律最后出的帐篷,她对邢律笑道:“那个侧妃是有两分韵味,可这脾气,你父王就真的没有意见?”邢律摇了摇头:“她霸道惯了,主要是她和父王年龄相差比较大,所谓的老夫少妻啊。不过今天她是真的过分了些,父王应该很喜欢你的,她这样泼冷水,父王便自会有些不满。”“格哈尔王爷看上去老了好多。”容音思考再三,还是关心地说出了口。“芷语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其实或许有些怪我吧,因为他也知道芷语对我的感情。不过,他更怪自己,宠着芷语,由着她来,而没有好加规劝。”邢律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这件事情分不出谁对谁错的,不是人人都说,感情是世界上最说不清楚的事情么?”容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仿佛似安慰给他力量般,她深知,芷语的事,或许是邢律心头永远放不下的一件事情。“对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容音自然地与他十指交叉,握着他往他们的帐篷方向走去,“韵韵让人帮着照顾芷语了。”“嗯,我知道,”邢律点点头,他派了人随时跟在芷语旁边,保护她,而她有什么事,也是随时向他汇报,“据我的人说,那人不错。”容音点点头,继续跟他说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向他描述颜韵口中的那人情况。两人的影子,在接近正午的日光下,缩成了一团,挤在他们的脚下,看来,却惊讶地比拉长的两个影子更让人觉得温馨。容音时不时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想,如果能这样子,一辈子,她绝对不愿意放开了。晚间,拜火仪式正式开始,容音与邢律交握着手,双双从两堆熊熊燃烧的火堆中穿过,笑语传来,容音感觉到热气逼近又远去,竟像是觉得刺激,开怀地笑了,这时,蒙古的礼官在旁边用蒙语说了一大串内容,容音茫然地看向邢律。邢律在她耳边低语:“那是祝福我们的话,他说,经过火的洗礼,我们的爱情更加纯洁坚贞,我们的生活会更加幸福美满,我们会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容音听的脸红,从昨晚到今天,她真的是比以往在京城要开心了许多,她摸了摸脸,怕是脸红都不下十次了,这是否说明,自己变年轻了。她转过头,轻咳一声,十分严肃地将二人相握的手举起,认真地道:“我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邢律亮若星辰的眼睛中光华流转,人却似是怔住了一般,容音笑着凑近了他,故意在他面前停住,戏谑道:“有些事,不要让我主动。”邢律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薄唇边,也染上了笑意,他一手揽住容音的腰,淡而坚定的吻,印在了容音的唇上。容音笑着闭了眼睛,这吻,充满了温柔与怜惜,却并没有深入什么,只是一个淡淡的吻,却奇异地象征了承诺与永恒。四周欢呼声传来,大家都在为新人祝福,酒一坛坛地打开,又喝尽,而一对新人,自是被灌了不少。邢律处处帮容音挡酒,可容音却不大领他的情,酒来必喝,还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像她那个酒量,能饮多少呢?不知几碗的时候,邢律感觉到臂弯里人往下一沉,转头一看,果然容音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已是醉的不浅。无奈地笑笑,放下手中的碗,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容音抱回了帐篷。莲桑跟了进来,点亮了烛,将打来的水放在了榻边,便又机灵地退了出去。邢律借着烛火看容音红润的脸颊,指尖顺着她小巧的下巴一路往上,停留在了她撅着的小嘴上,他唇边就浸染了几分温和的笑意。用水浸湿帕子,将容音的脸轻柔却细致地擦过。容音迷迷糊糊地似是醒了,嗯了两声,就又缓缓闭上了眼。邢律脸上笑意加深,将帕子放进水里浸了浸,拧的半干,正如再擦擦,手却被容音抓住了。容音抓住他手,然后嘴里细细碎碎似是念着些什么,邢律觉得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不自觉靠近了一些,想要听的更清楚。却被容音一手揽住了脖子,整个人就倒在了容音身上。容音睁眼,笑眯眯地故意哎哟一声,然后斜视着他道:“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