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感染患者的工作,无论是对于医护人员,还是战士们来说,都是最残酷,最毁灭人心的折磨……秦卿把一针管药剂注入沈醉体内,看着他惨青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点儿血色,拿了方雪白的帕子,擦拭他的额角的冷汗。唐一把头抵在厚玻璃上,半长的头发帘遮盖了他的眼睛,就在刚才,隔壁病房的一个小战士,昨天晚上还笑眯眯跟他说,出院之后要让他**妈给他煮最好喝的玉米排骨汤,可是今天发病的时候,全身盗汗,吐出来的血染红了整个隔离病房,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从咽喉里隐约喊着——“疼”。秦卿拿来了三倍剂量的药剂给他使用,但一直照顾他的小护士忍不住痛哭失声地大喊:“这药能让他活下去,可是,可是一直治不好的话,我觉得他死去才是解脱……”秦卿站起身,用手拍了唐一的肩膀一下,“去吃点儿东西,你两天水米未进了。”唐一身体本能地一瑟缩,好半天才抬头,咬牙:“沈醉他会不会……”那个从来肉体和精神同样强大的沈醉,会不会有一天,也像已经被送去火化的战友们一样,破碎成泥……唐一用力咬住嘴唇,把心里所有的不安都吞回去,闭上眼,“研究病毒的都是疯子……对人,对和自己一样的人,怎么可以下这种毒手?”即使是他这样杀人无数,双手早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战士,看到一个大好的生命,一夕之间,破碎凋零,还是世间最惨痛凄厉的凋零,死前会面临别人永远都无法想象的痛苦,他也会惊恐难受,恨得发疯,那些普通的科学家,难道想象不出经过他们的手,出现的‘恶魔’,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秦卿不语,她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期盼奇迹尽快出现,也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是一名技术高超的大药师……她从小到大,都被教导要成为一个冷静而理智的人,所以,哪怕是忽然拥有了一千年后的记忆,忽然得到一个用科学没办法解释的随身药房,都不曾让自己纠结太久,没有急功近利,而是按部就班地安排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但是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了急迫感,她忽然希望自己能够强大到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保护重要的人……秦卿用戴着隔离手套的手,摸了摸沈醉的头发,细碎的发丝沾满了掌心,凌乱的让人的心跳都忍不住漏了一拍。沈醉睁开眼睛,他的视线已然开始模糊,愣愣地看了秦卿好半晌,才笑道:“你好像瘦了,瘦点儿也好,现在的女孩儿……不都喜欢瘦吗不跳字。“穿着这么肥大的防护服,你能看见什么,还瘦?”秦卿失笑,倚着床头坐下,也不问沈醉现在难受不难受。镇定剂,吗啡一类的东西,一般人可以使用,但沈醉是坚决不会用的,一是对他们这些战士来说,够一头牛倒下的镇定剂,也就能让他们眯几分钟,太浪费药了,最近随着发病的人数增加,这类药物明显稀缺,即使不间断地从各地运送过来,还是抵不过消耗的速度……二来,那种东西用多了,对身体有大的影响,总不是好事。“沈醉,等你好了,带我回去见见你妈妈吧,抽个时间咱们去民政局把证儿给扯了,别磨蹭了。”沈醉一怔,脸上露出几分愕然,好半天才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得轻轻咳嗽,一边咳一边道:“我觉得,求婚是男士的权力……”“我是不介意你行使自己的权力,可你这么磨蹭,想磨到什么时候?我都等得不耐烦了。”秦卿苦恼地皱起眉,“哎,你爷爷,你父亲那里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以本姑娘的花容月貌,配你正合适,他们乐还来不及,只是,你妈妈那里,可能不会太顺利……”如此直白的语言,让沈醉霎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本来想把话题岔开,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耳朵里听着秦卿絮絮的碎语,在他的脑子想到要如何举动之前,身体已经听从了本能的反应——点点头,轻哼了一声:“好……我母亲那里……我去解决。”结婚?似乎还没有真正开始恋爱,就直接过渡到结婚了?沈醉的心里,却很开心,非常开心……这句话一出,好像已经认定沈醉能够活着离开隔离室,活着和秦卿结婚似的,所以,秦卿便同样心情大好,忍不住眉宇飞扬,调笑道:“你解决?行吗不跳字。不是秦卿小看了沈醉,只是,他的母亲大人和他一样,有世界上最坚定的性情,认准一件事儿,就绝对不会回头。秦卿好歹认识沈醉十几年了,对他们家的太后,哪能一点儿都不了解?早年太后大人为了撮合沈醉和她一同学的女儿,甚至强行把两个人孤男寡女地锁在一个屋子里,害得沈醉万不得已爬窗逃跑……那可不是一楼二楼,而是二十楼……其它诸如趁着沈醉洗澡,收走他的衣服,还把那位女士给让进屋,等等行动,不胜枚举……对于这个能做出比台湾小言还狗血十倍百倍举动的太后大人,以前秦卿和队里大多数战友一样,都相当乐于打酱油,看热闹,每一次看到似乎完美得不可思议的教官被刺激得满头大汗,他们就忍不住偷着乐,还时不时地为这母子斗法下个小赌注玩一玩……可是,从今往后,自己恐怕要和沈醉一起头痛了。秦卿揉了揉眉心,把这些事儿先抛于脑后,以后再说吧,她现在很忙,吃喝休息加起来,一天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哪有工夫想东想西?护士把营养餐送进门,趁着沈醉清醒,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沈醉的饭量还不错,虽然是流食,但每一次都会很努力地把他那一份儿吃干净,一点儿都不会剩下。现在电视里的新闻一直再说疫情的问题,主持人很强大,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总是,一切都在控制当中,情势一片大好,当然,告诫同样不少。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各种娱乐场所关门,街道上到处是穿着白大褂喷洒杀毒药水的防疫人员,国家专门分配下来的药剂,已经开始在全省分发,并向全国扩散,只要是有人上街,就会有医务人员逼着灌下一大瓶子黑乎乎的药汁……这些药物都没有灵液的增幅,只能起到一点儿预防作用,不过,确实有稳定人心的效果。乱飞的流言,虽然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大敢出门,就是出门,也口罩手套,全副武装,可是到底,事情并不曾失控。“似乎,情况……没有到特别坏的地步……”沈醉看了会儿电视,秦卿给他注射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身体的痛苦稍微减缓了一些,便放任自己重新沉入昏睡中。病毒解析工作进展缓慢,沈国手他们都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资料,秦卿去指挥中心报告进展的时候,就见刘峰将一排军方技术人员训斥得跟孙子似的,要他们务必尽快进入弥赛亚的安全伺服器,一定要把资料给弄出来……一群技术人员苦着脸,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连夜苦战,咖啡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到最后被逼得差点儿撞墙,这事儿,毕竟不是刘队说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们技术是不错,要不然也不能加入军方,可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刘队,你冷静一下,逼他们也没用。”秦卿给刘峰倒了一杯咖啡,苦的,没有加糖和牛奶,她同样着急,甚至更着急,可看刘队现在的样子,再急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这时,刘队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接了电话,听了半晌,就眼睛一亮,也没招呼秦卿,大跨步地往外冲,秦卿赶紧站起来追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直奔医院屋顶,他们一上去,一架直升机就落了下来,灯光照得秦卿眼睛刺痛,烈风将风衣吹得翻滚不已。秦卿迎风抬头,就看见飞机上跳下一个人——苏零。苏零连防护服都没穿,只戴了防护面具,显然是嫌碍事儿,刘峰的脸色变了变,立即通知人拿防护服上来,硬是逼着他穿上。才问道:“你说的资料呢?”苏零不耐烦地和防护服做斗争,一边儿一伸手,指了指飞机,两个战士上去,从上面搬下一个半人高的保险箱,箱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满满的都是密封的文件袋,一个个都盖着大红戳,表明都是绝密文件。“别让你的人和电脑较劲了,弥赛亚的计划并没有储存在电脑上,都是纸质文件。”苏零一把把要给他戴手套的一个战士推开,自己来。秦卿看了一眼他的手,大约是受了伤,手指上有厚厚的血痂,皱着眉走过去,先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药丸,才道:“行了,别在上面吹冷风,去指挥中心。”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