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之际,已将身体背对向我的巴巴屠,突然向后一跃,以腰为轴,右手直直抡出一拳。我这才明白,他原来不是逃跑,而是引诱我扑追上去,趁机给我来一招“回首流星锤”。我深知这一拳的威力,轻则把人击晕,丧失继续格斗的能力;重则把人下巴和头骨震碎,活活打死。要知道,我和巴巴屠这种杀手,一记重拳的破坏力,至少在五百公斤以上。而腿踢、膝击、肘击的破坏力更大,这也是为什么搏击比拳击更容易打残疾运动员的原因。腾在半空即将落到巴巴屠身后的我,本该急忙立起右臂,收缩护住自己头部。可是,我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将折叠收拢的臂肘平着横扫,向外**,以肘击格挡。只听得“咔嚓”一声,接着便是响彻泥林的嚎叫,“啊!啊……”。巴巴屠中了我的“黑暗防御”,他抡过来的直臂,外侧肘关节正好顶在我向右横攻的肘击上,任他肌肉再发达,韧带再坚韧,骨头也承受不住这般。所谓“黑暗防御”,如同用木棒击打铁柱,力气用得越大,铁柱对木棒的折断破坏也就越强。正是如此,巴巴屠的攻击力,被我利用“关节技”累加到了对他自己的攻击上,并以硬碰软地反作用回去。看着巴巴屠的一条手臂,反关节弯成了九十度角,折断处霎时浮肿充水,即便隔着厚厚的衣袖,那突然鼓胀而起的一圈,犹如测血压时突然打满了气体,还是看得格外明显。机会就在眼前,双脚落稳的我,对准巴巴屠后背就是一个猛推,使他吧唧一脚趴倒在泥水里。我再度跃起,双腿夹骑在他后腰上,反手擒拿过他另一只好手,便按住了他的后脖颈子,发了狠劲儿往淤泥底下按。这家伙嚎叫着的嘴巴,咕噜一呛水,便再也听不清楚。我只觉得他胸腔内发出呜呜哼哼的挣扎痛苦之声。我依旧咬紧了牙关,足足按他在泥水下憋了六分钟,见他哆嗦抽搐的四肢逐渐僵硬,这才手脚一软松开了敌人。随即,我拔出军靴里的另一只匕首,揪住巴巴屠的头发,将他脑袋从泥水下提出来,对准其咽喉,“噌”,抹了一刀。我胸口的割伤还在溢血,就急忙爬出水沟,悬鸦当初赠送我的那只绿色帆布小包,还丢在十几米远的矮树下。拿出里面的药品,我快速揭开胸口衣襟,沾满泥水的两块儿凸鼓苍蛮的胸大肌,展现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用毛巾擦干周围的泥水和污血,左胸肌下枢,一道泛着薄薄白膏的皮脂,透出红色肌肉的刀口,十分醒目。我从包里拿出一摞纱布,塞进嘴巴咬住,再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扒开有些外翻的伤口,便用装有碘酊的小瓶子冲洗。这一瞬间,真是钻心的巨疼,嘴里的纱布被牙齿研磨的吱吱响。清理完毕之后,我在刀口上撒了一把止血消炎粉,又在伤口附近的肌肉处注射了一支破伤风针剂。然后,打开一个烟盒大小的铝制盒儿,用镊子夹住泡在酒精里的弯钩,给自己缝合伤口。最后,我用纱布盖处伤口,再用胶带粘牢,这才感觉整个人虚脱得要命,骨头似乎散了架。从矮树下躺了十来分钟,还是不见悬鸦的踪影,我心中不免担忧,难道他陷入泥潭了?还是被巴巴屠在前面干掉了?太阳有些偏西了,刺眼的光芒收敛了许多,整片泥林又恢复了平静。稍稍歇缓了一会儿,我收拾好挎包和武器,便将趴浮在泥水沟边上的巴巴屠的尸体,扯着衣领拽上了湿草地,往泥林北面拖去。对手尸体上的鲜血,在地表滑出一道粗长的红色痕迹,从厮杀的水沟边一直延伸至此。身后有些水草的叶子,还粘挂着血珠儿在摇晃。找到一洼清水处,我将渐渐发硬的巴巴屠尸体掀翻进水中清洗,并开始扒他身上的衣物,逐件儿投到岸上来。当我洗掉巴巴屠脸上的泥巴,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原以为这家伙的面颊给大火烧过,所以才疙疙瘩瘩,坑坑洼洼。可是现在,当我用手去触摸他的脸颊才知道,这家伙皮肤很平滑,先前看到的,其实是他脸上的纹身。我仔细端倪了半天,终于看清晰这些图。巴巴屠的整张面孔上,布满了“蛹”的图腾,而且数量极多,有如显微镜下密密麻麻的扎着堆儿的细菌。再看他粗壮的脖颈周围,确是繁密的蚕茧图案,我顿时觉得蹊跷,忙用匕首割开他的裹住上身的迷彩秋衣,只见他背部纹着许多蝴蝶。再往一看,顿时令我惊呆了,原来,这幅纹身图腾给我看反了。在巴巴屠的后背中央,纹有一堆木柴篝火,火焰上悬着一口水缸。无数只蝴蝶,正从水缸上面缭绕的蒸汽中翩翩起飞,纷纷聚拢到背阔肌的位置,再往上便是蚕茧,到了面孔上,便形成密密麻麻的蛹。这种诡异的图腾,对人视觉上的刺激使我胃里翻滚,不由想吐出几股酸水。由于我打斗时丢了一把手枪和一只匕首,便将巴巴屠的匕首和手枪放进了自己的挎包,算作一种补给。这具尸体的鲜血,很快将这片小水洼染红浸透。眼瞅着天色快要进入黄昏,我将巴巴屠的衣服给他穿回去,最后将他整个儿踩进了沙泥,算是简略的安葬。“砰,砰,砰。”河对岸的山谷,传来悠远飘忽的枪响,听那沉闷铿锵的爆破声,便知是狙击步枪的猎杀之吼。从每次射击的间隔推断,像三人在恶斗。我立刻明白,迟迟未在泥林出现的悬鸦,竟然跑去了山谷,去击杀突然出现的命中水了。我浑身打了一个寒战,悬鸦若要往山谷方向去,必须得从我趴伏的区域经过,可是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随着联手杀人的次数增多,且遭遇的敌手尽是实力惊人之流,悬鸦鲜为人知的技能和战术,也随之展露。或许,他也看到了试图潜游在泥水沟里遁逃的巴巴屠。可他为何放弃了此次任务的目标,转而去杀命中水,这一险招儿走的尤为怪异。难道悬鸦冥冥中预料到什么,此时出现的命中水对我们而言,难道比巴巴屠更具危险性。又或者,出现在山谷顶部第二个幽灵射手不是命中水。“砰,砰,砰。”山谷那边,不断飘来沉闷的枪声,趁着高处没有狙杀者,我将从巴巴屠口袋儿翻出的一些东西,尚未没来得及细看,便塞进帆布挎包。接着,我开始往泥林外面跑,回到河岸的树林,找回自己的背包,潜伏进浓密的植物丛,然后往藏小皮筏的地方跑。根据枪声的来源判断,他们三个人,应该在山谷半腰的位置厮杀。我必须得抓住这个空挡,安全渡到对岸,才能保证自己在乘筏渡到河心时,不被高处的命中水一枪打中脑袋。小皮筏一靠上岸,我立刻拖起背包,往小皮卡的方向跑,行李暂时不敢往肩膀上背了,生怕向后拉的重力扯开盖住药棉的刀口。以我现在的体力和状态,已经无法参与到射杀命中水的行列。刚才同巴巴屠的一场恶斗,不仅消耗了我大量体力,最重要的是,我的左胸受了割伤。虽然划得不深,鲜红的肌肉也未有中毒的迹象,但整个人的移动速度,已比正常状态下慢了半拍。若对付一些普通的佣兵或猎头者,倒也勉强硬撑着一打。可与命中水去交手,那就太过冒险,如果让他察觉到三个人当中我受了伤,那家伙定会不遗余力地倾向于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