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能给我一口果汁喝吗!”那个险些吓死的哭灵侍僧,见悬鸦喝起果汁津津有味,居然也想要几口尝尝。听哭灵侍僧这么说话,倒显得这个家伙有些可怜。想来,这家伙成为祭司之前,一定也喝过甜甜的果汁,在他的记忆里,还保留着一种味蕾积淀下来的回忆。但我明白,这个哭灵侍僧,想在弥留之际再喝一口果汁,熟悉一下多年未曾感受过的甘甜。“呵呵,好,好啊!”悬鸦和善地欢笑起来,那个抱住一条人腿正往木盆里切肉的海盗,听到悬鸦和哭灵侍僧的对话后,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跑到悬鸦身边,将一瓶新的果汁撕开封口,举到哭灵侍僧的嘴巴上,粗鲁地给他灌了几口。“好喝吗?多喝点,当心别噎死。”那个光膀子的海盗,哪里是在给人喂水,分明是在用刑。悬鸦见手下的海盗如此粗鲁,立刻喝斥道:“放肆,不得对大祭司无理。”那个光膀子的海盗,立刻谄笑着回过头,向悬鸦深深地鞠躬。哭灵侍僧并不在乎海盗兵的羞辱,他先是咳嗽了一通,待到甘甜的果汁沁入肺脾,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呜呜呜,呜呜呜……”谁都始料未及,哭灵侍僧突然哭了起来。悬鸦急忙问道:“嗯?大祭司哭什么?”“甜,真甜。十年了,我十年不知道甜是什么味道了。呜呜呜……”听哭灵侍僧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悬鸦也一时无语。我扒在仓房屋外的墙角上,一只眼睛冷冷注视着一切,不仅看清了里面的人,也看到他们的内心。这个悬吊在绳索上的信奉黑暗礼教的大祭司,仿佛在人生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忽然之间充满了留恋。他想回味的不仅仅是悬鸦喝的果汁,更或者,是他在加入黑暗教义之前有过的美好人生。当然,这种美好直到此刻,他才像品尝果汁一般品味出来。“好了,别哭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你马上就可以进入黑暗世界,为你马上就可以侍奉黑暗领主而高兴。现在告诉我,谁向你们提供的**。”悬鸦语气和蔼地问,但他的内心,却非常不平静。哭灵侍僧环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想了一会儿才对悬鸦说。“我告诉你,我们只负责将送来的**进行黑暗洗礼,至于这些**是从何处捉来,以及由哪些人去捉,恐怕只有我们黑暗领主知晓。”哭灵侍僧说的这里,见悬鸦眉宇间一皱,立刻紧张着说:“因为,教会里的黑暗领主,每次和那些神秘客人见面,总会把一些视频录像交给他们,并从这些客人手里获得新的**。”悬鸦此时逼问出的这些情报,和我已经获知的相差不多,虽然这个哭灵侍僧说得模棱两可,但凭悬鸦的思维和睿智,也很容易推测出,何人才最有可能要将猎头一族和赛尔魔人灭绝。“呵呵,你们教会的会费何人供给?教会的领主是个怎样的人,年纪多大,身手如何?”悬鸦不失时机地继续询问,而那个哭灵侍僧,也不在隐瞒什么,毫无保留地告诉给悬鸦。这个哭灵侍僧,之所以对悬鸦如此毫不避讳,是因为他已经无所依托,深怕悬鸦推倒他精神上的魔台柱。当哭灵侍僧讲述了他所知的一切之后,他不再说话,微微闭起眼睛,仿佛潜意识里正准备着涅盘。悬鸦确实有点急躁,我虽然躲在仓库外面的屋角窥视,但心里早已清楚,以这个哭灵侍僧在教会内的级别,他根本不可能深度接触过那个所谓的黑暗领主。悬鸦见悬吊着的最后一个黑暗祭司不再言语,而自己又时间紧迫,便对一旁那个光膀子的海盗递了一个眼色。光膀子的海盗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他嘴角斜挂着一根香烟,烟蒂被手指捏过的部位,沾染着浓重的人血。这家伙嘴巴蠕动着,鼻孔里喷出一股股白烟,两只分别握着铁椽和尖刀的手,垂放在膝头闲歇。见悬鸦眼色传来,他像屁股给毒蝎蜇刺上似的,竟然嗖地从小板凳上蹿跳起来,行动快如捕猎的猛兽,直奔第二个悬吊着的哭灵侍僧而去。这种精神上的冲击,对于被施刑者非常巨大,可将人的恐怖心理陡增数倍。不等这个尚存活着的哭灵侍僧惊出一声哀嚎,光膀子的海盗已经凑到跟前,一把抄起他一条大腿,夹在自己汗涔涔的胳肢窝,而另一只手里的牛耳尖刀,就像赶时间做菜的厨师削萝卜皮一般,将哭灵侍僧脚背上的肉一片片地生切起来。“呃啊……,啊啊……”一刹那,整间被昏黄油灯笼罩的仓库犹如人间地狱,充满了凄厉的惨叫和冰冷的血腥。悬鸦皱了一下眉头,他仿佛很反感这种刺耳的噪音,索性扭脸朝站在身后直哆嗦的络腮胡子海盗走去。“去,把他嘴巴堵上,我要去睡舱休息会儿,你们哪里也不要去,在这里好好审讯剩下的俘虏。”悬鸦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走出了仓库大门。那个面如土色的络腮胡子海盗,连忙屈膝点头,踉踉跄跄地跑到桌子上,拿起一块脏兮兮地抹布,又搬来一张椅子,踩高了去赌哭灵侍僧的嘴巴。穿越电线的窟窿孔,只有馒头大小,而悬鸦只走了几步,背影便从我窥视的角度消失。躲在高处的我,收回自己冷冷的目光,不再窥视这两个海盗的勾当。这两个家伙在海盗组织里虽然被器重,但他们的智力根本比不了杜莫。悬鸦内心涌动着焦急,时间上自然紧迫,可他却说去休息一下。若此时换作杜莫,这个黑亮的科多兽心里一定会冒出一个坨大的问号:老船长现下不在海魔号上,悬鸦这个越俎代庖的家伙,会不会乘机偷窃船上贵重的东西,尤其是杜莫自己藏在靴子里的私房钱。”可仓库里的两个海盗,一个想用低级的残忍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很大,另外一个驾驭着猥琐与龌龊,将自己滥竽充数,混迹在海盗里。悬鸦是个读心术高手,他看准这两个海盗各自人性中的漏洞,所以刚才在十多米的距离投掷出飞刀,戳穿了哭灵侍僧的心脏。这个行为在威慑旁观者的同时,也暗含了一种鼓励,鼓励光膀子的海盗尽量展示出血腥和残酷,从而进一步吓软了其他俘虏和络腮胡子海盗的骨头。络腮胡子海盗,越是被眼前的血腥吓得要死,那个光膀子的海盗就越得意,越极力展示血腥和残忍,膨化自我存在的价值。没准这家伙心里还寻思着,让这个海盗厨子见识一下自己的胆魄,日后再开饭的时候,每次给自己盛菜时,勺子里会多带几块肉。要么就是给他一欧元的餐票,然后这个厨子会找给自己两张零点五欧元的餐票,变相地腐蚀平等和公正。无论这个人肉屠夫内心怎么想,但两个海盗之间,一个不乏残忍,另一个不乏猥琐,两者纠结在一起,也就产生了恶性循环。自然而然,在不知不觉中,他俩被悬鸦从心理上捆绑在了大船的仓库,而他俩当海盗这几年积累下的财富,若没提前长个心眼儿,偷偷挪放在别处,而是像杜莫以前那样,总爱把钱塞进废旧的皮靴子里,那可真是等着悬鸦去探囊取物。我从仓库外的壁角滑下来,偷偷地跟上了悬鸦,伊凉和池春虽然已经不在大船上,而我再动手杀起人来,不仅感觉不到轻松,反而顾虑更大。因为只有悬鸦知道,小珊瑚到底把两个女人弄去了哪里。如果悬鸦死了,小珊瑚跟悬鸦再也联系不上,以那个男孩心狠手辣的性格,多半会撕票伤害伊凉和池春。悬鸦是个着实谨慎之辈,他在我从布阿莱公寓赶回海魔号之前,就已经在暗中运作小珊瑚,而且杰森约迪也没丝毫察觉。两股海盗强兵在登上查戈斯群岛之前,说不定小珊瑚早就被悬鸦指使,预先藏匿在了溶洞附近,并准备了专用的小船,趁漆黑的夜里,载上两个用来换取财富的女人,顺着隐蔽的水道,进入海洋溜走。如我所料,悬鸦这个家伙出了审讯俘虏的仓库之后,在通往睡舱的半路,突然脚步一转,朝海盗们平日里睡觉的二等卧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