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鬼我叫刘峰,男,92年生,火县四里镇人,小学毕业以后就理所当然的继承祖传手艺,成为一个实习庄稼把式。到如今,我已是一个合格的家里蹲毕业生。我祖上三代贫农,爷爷甚至做过生产队长。另外我有一个拉风的奶奶,因为她十八岁学会抓鬼,二十岁除了生了我那个不是我爸的家伙外,抓鬼战绩已然相当辉煌,动荡年月开始之后才低调。之所以说我爸不是我爸,那是因为我直到六岁才第一次见到他,同样也是最后一次。我妈刚怀上我的时候,他就外出打工了,并就此成为90年代第一批搞婚外恋的先驱中的一员,为此道中后来者贡献了宝贵经验及明确示范。七年后第一次回家,路过镇上花五十块钱买了一张写着他大名的离婚协议书,顺带雇了个临时伙计把协议书送到我妈手上。我妈虽然比文盲略强,但超出她名字以外的字就只识得阿拉伯数字。接到协议书以后,问伙计:“师傅,这是啥子?”那伙计眼珠好像是在打摆子,干笑一声,憋出个响屁,这才假话当真话说:“这是你男人写给你的信。”似乎怕我妈留他吃晚饭,折身便走,脚步比拖拉机快多了。我妈一听,眼眶顿时湿润了,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我在一边看得不明所以,就问:“妈,刚才那个老倌给你打针了吗?”我妈笑了,摸着我的脑袋说:“你爸有消息了。”拉着我就往村长家跑。说实在的,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爸这个东西或者说不是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虽然小伙伴们都有。村长拧着眉毛,拉着胡子一通摇头晃脑的念完以后,我妈居然捂着脸哭了,哭得比我爷爷去世还要凶。我也只好嘴巴一瘪,扯起破锣嗓嚎啕大哭,万一这老头给我也扎一针,那可一点儿也不好玩。就在当天晚上,那个应该对我家娘儿俩负责的家伙出现在了我家门口,剃着一个像被狗啃过的大平头,套着一件比我屁股还白的衬衫,但衣领里却挂了一条红领巾模样的黑带子,下面是跟锅底一样黑的西裤,再踏一双估计好多年没洗乌黑油亮的鞋,至于脸部轮廓,我至今还没记起。他就这样像木头一样站在那,说:“签个字,后天法庭见。”说完转身走了,似乎压根儿就没出现过,如果不是院里有几只蚂蚁被踩死的话。第二天就听村里几个闲汉说他跟一个下边镶金边的女人勾兑了很久了,为了此次离婚,更是在我没出生前就开始策划了。当时我就想:如果我再遇见他,一定管他要块金边,每当看到金边,说不定就能想起他的好。之后的往事,绝对一部辛酸史,不提也罢。再之后的现在,就要从我的奶奶说起了,她精通一些抓鬼、画符、招魂、养兵的偏门之术。并对我倾囊相授,我也算学得勉勉强强,可惜我一直没有见识过超自然的物事儿,所以学是学了,却对其报以怀疑。直到我第一次和鬼邂逅以后,我才相信原来小锅是铁打的。所谓的养兵之术其实是冷兵、冷马的统称。冷兵是用鳝鱼之魄以秘法外加法术添加剂如鸡血、狗屎、猫尿等精炼而成,其攻击力极强,属于人、畜、鬼皆有害的产品;冷马则是用蛇魂,添加剂有:少女经血、童男小便、红内裤碎片等,它不仅移动飘忽不定,最重要的是就算受高强烈打击也可轻松抵挡,等闲难受内伤。两者都由主人通过意念支配。当然,这种好东西自然难以流水线生产。我奶奶告诉我,只要我时运不佳时,就能见到鬼,而通过抓鬼获得一定熟练度以后,养兵自然指日可待。我一直以为我还没出娘胎时运就已经严重不济来着,不然如何连自己老子长啥样都没印象?就在今晚这个月亮罢工、狂风呼啸、暴雨肆虐的夜晚,我期待已久的时运不济终于乘风踏雨而来…南方部分省分的乡下朋友都知道,有一种野生菌叫鸡枞,这东西有相当一部分是长在坟头的,就算现在不是坟头,过去指不定也是埋过死人的,而我要说的故事,正是从挖鸡枞开始。这天晚上我早早与周公约了会,公鸡打鸣就起了床,胡乱用几片菜叶抹了把脸,套上蓑衣,抄起手电和锄头就往山上奔。众所周知,早起的鸟儿有食吃,晚起的连大粪也难混上一口,因为太晚已被人挑去浇菜了。所以四点左右上山,一般收获都会不小。在路上我边走边撒了泡尿,并用肺清理了一下喉咙,惹来了几只野狗的不满,但看在我手上有杀伤力不俗的家伙的份上,一如既往的呜咽几声抗议一下了事。我实在想不通它们是怎样雨声中分辨我的咳嗽声的,想不通索性留待下次再想,我一座座坟头的寻下去,突然间,脚下一空,我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片山坡发生了小规模滑坡或者泥石流,持着手电的手更是不由自主的向天一挥,手电脱手而出,在黑夜里划过一道光线,落在草丛中,像喘气一样闪烁几下,熄火了。当初买的时候还说防水,现在连雨都防不了,不得不说有损广告形象,大大降低了其可信度。我身体虽在下滑,仍然不忘吐口痰以示愤恨,三点五秒以后,我站稳了脚跟。接着眼前一绿,几朵惨绿绿的火苗在我旁边张牙舞爪。据村里文凭比我高的二蛋说,这是自然现象,可他妈大雨天的也会有这玩意,看来二蛋也是为教科书打广告的,怪不得有些人越读越傻,最后连老娘他都不认得了,他妈虽然有儿子,晚年却要客串五保户,何其悲哀…我在呆了一瞬间以后,果断的想抄起锄头与其大战三个回合,双手往身边一摸,除了淋了一些雨 以外,毛都没有,我大怒,奔最近一团火苗就抓去。刚迈出一步,只听得“砰”的一声,脑门一阵剧痛传来,一股暖流顺脸而下,直达嘴唇。顾不上身处坟地,我偿了一下,有点羊肉汤的味道,可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谁他二爷的扯了羊癫疯炖羊肉。托鬼火的福,我终于看到原来我踩上锄头了,暗道一声晦气,恶狠狠地抬脚,咬着牙一跺,之后响声再起,鲜血又流。我疼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右手似乎抓到什么,软呼呼地,我顺手抬起,借着吓死人不偿命的火光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一撮黑乎乎的毛,还连着一块血淋淋的皮肉。我心中一凉,都快哭了。我刚刚发育完全的yin毛就这样遭了灭顶之灾,你说我以后该怎样给媳妇交代?难道说被狗啃了?或者说尿床的时候给尿淹了?那她可能还没领证就要跟我离婚。正想间,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一字一顿地说:“麻烦让让,压得我腿抽筋了。”我吓得魂飞魄散,一纵三十公分高,齿间蹦出几个字:“谁他外公的没事儿装鬼吓人呐!”那声音又说:“我本来就是鬼,为什么要装呢?”听了这话,正摆着马步姿势的我大腿开始筛糠,两片嘴唇更是破天荒的起了内讧,开战了。我鬼嚎一声,扔下手中那撮毛 ,拔足便跑,没跑两步,再次踏上我亲手抬来的锄头,毫无悬念地又悲剧了一次。再次坐倒以后,那声音带着怒火说:“能不能有点功德心,老娘大腿骨折了。”我哆嗦着用双手在背后支撑起身体,口中抱歉道:“对……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然后我僵硬地扭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哇!好漂亮的脸蛋,比村里寡妇张的屁股还要白上三分,眼睛则比牛眼小上两号。往下是几条血痕,镶嵌在细长的脖颈上,触目惊心。再往下,两只大白兔子挤在一起,形成一条深深地沟豁。再再往下,两条大腿交接处血肉模糊。我流鼻血的冲动硬生生被扼杀了。这一幕把我骇的手脚皆软,完全不听使唤,差点晕了过去。我再一次跌坐在女鬼骨折的大腿上以后,她怒容一改,可怜兮兮的说:“我已经被压了百十年了,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拜托你行行好吧!”听口气,似乎比媱姐还惨。裤裆里传来强烈尿意,这让我稍微恢复了一点冷静,当即奋力爬起,抖着手拾起地上那撮毛,把它放回原处,带着哭腔说:“对……对……不起,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刨坟了,就算刨,我……也不让你看见。”女鬼突然笑了,嘴里随着笑声开始喷血,仅仅刹那间就将我淹没,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想闭眼,想说话,身体却扯起大旗跟我造反,不听使唤了。我陷入了无边地血海,一颗心直接从上半身坠到了脚趾头,心中大叫:“各路神佛,爷爷奶奶、祖宗十九代,速来救驾呀!”募地里一个炸雷般地声音在耳旁响起:“哪个王八羔子得了痔疮瞎了鬼眼敢动老娘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