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霸王餐眼看黄毛即便不被打死,也得脱层皮,小芸说:“要不帮帮他吧!万一出事儿可不好。”周五豆一下站起来说:“我分分钟就把他们撂倒。”二蛋一把抓住他说:“傻子,你不会动动脑子吗?”周五豆纳闷地说:“用脑壳打不过他们的。”我们:“……”我说:“看我的,”站起来大声喊道:“警察来了,快跑啊。”六个痞子大惊失色,齐齐左顾右盼,赤毛和橙毛像打了鸡血一样同时跳起来,大呼:“风紧,扯乎。”拔腿便朝巷外跑,不过步子稍显踉跄。绿毛、青毛、蓝毛自然不甘落后,纷纷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开跑,两个眨眼间就超过了赤毛和橙毛。剩下黄毛一人在地上直哼哼,看样子,估计天塌下来他也懒得动了。周五豆和二蛋齐齐向我竖起大拇指,同声说:“高。”小芸亦对我报以微笑。我谦虚地笑笑。然后我们几个走过去合力把不成人样的黄毛扶起来,我问:“你们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周五豆不无恐吓地说:“不会是想劫色吧?”二蛋皱眉说:“别打岔。”黄毛恐惧地看着我们,结巴道:“是……是钱……不凡出钱请我们来找茬的。”听了这话,二蛋吐了口唾沫,周五豆恨声道:“钱不凡,哼,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保证不打死他。”我眼角余光瞥着小芸,见她神情不为所动,当即又问:“你们老大是谁?”黄毛说:“红色头发的是大哥疙瘩,橙色头发的是二哥包子。”之后小芸给了黄毛二百块钱,并告诫他以后别再做这种前途一片黑暗,而且还是无证经营的没本钱买卖了。黄毛感激淋涕,向我们深深一鞠躬,抠着鼻孔神情庄重地发了个誓,大意是他以后坚决不违法犯规,连飞机也不打了,并以扶老奶奶过马路和拾金不昧为己任。然后勾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目送黄毛离去,我说:“在天上的飞机他也能打得到吗?”小芸双颊晕红,不搭话。二蛋和周五豆哈哈大笑。我莫名其妙,遂问缘由,二蛋对我耳语说了一句话,我顿时恍然。经过了这个让人愉快的插曲,时间已是傍晚时分,二蛋提议去用膳,我们均无异议。当下找了个大排档,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在菜单上看起来分量不少的菜。不片刻,服务员便麻利的将菜端了上来,然后礼貌地向我们说:“你们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看着盘子里少得可怜的菜肴,我问服务员:“兄弟,这菜也太少了吧!估计塞牙缝都不够。”那服务员双手乱摇,结巴道:“我……我……没有偷吃,菜单上备注说一切以实物为准。”周五豆一拍桌子,怒道:“没有说你,你干嘛心虚?”服务员慌道:“是……是……在半路上被……苍蝇打劫了。”说完后张大了嘴巴,一副很蛋疼的样子。二蛋强压怒火,说:“那得有多少苍蝇啊?”那服务员察言观色,弱弱地说:“员工餐克扣的厉害,所以……所以我就稍微也克扣了一点。”周五豆顿时跳了起来,骂道:“你他妈不是坑爹是什么?”服务员苦着脸说:“你又不是我爹,唉!既然被你们看出来了,这顿我买单好吗?千万别投诉我。”我说:“你是说让我们吃你的剩菜?”服务员说:“我藏起来一些,还没吃呢?”二蛋说:“可以打包带走吗?”服务员说:“给我个书面表扬就行。”周五豆一下揪住他的衣领,很不礼貌地说:“你再说一遍。”服务员一哆嗦,讨好地说:“能打包能打包。”小芸心软,帮腔道:“算了,别难为他了。”打好包以后,我们人手一个饭盒,在服务员咬牙切齿地目送下,大摇大摆的出了大排档,完全没有跑单(霸王餐)的觉悟。小芸提议去吃过桥米线,我们早就饿得肚皮贴脊梁,这时也顾不得档次了,自然无异议,当即杀向过桥城。作为火县唯一的正宗过桥城,自然门庭若市,座无虚席。即便如此,也没有影响它的工作效率。我们每人要了一大海碗的米线,就着饭盒里的菜吸溜起来。这米线虽然大部分是鸡精调的汤,好在视觉上已经得到了满足,兼之味道不错,自然吃得畅快淋漓。二蛋突然含糊不清地说:“大爷,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俩是怎样吵架的吗?”我说:“你小子一吵架就叫我把在你家吃过的饭还给你。”二蛋大笑着说:“是啊,你一急,居然到厕所里舀了一瓢大粪上我家的门,死活不肯走。”“噗”附近几张桌子的客人异口同声的喷了,齐齐向我们行愤怒的注目礼,小芸和周五豆更是呛得从鼻孔里喷出几根米线,显得狼狈不堪。二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啊!其实,那瓢大粪我也没敢要,端去浇菜了。”我怒道:“死小子别恶心了,吃你的饭没人当你是哑巴。”然后我就看到老板微笑着走过来,客气地说:“几位需要买单吗?我们要打烊了。”周五豆说:“放心,我们吃得起,更何况,现在是傍晚,正是用餐高峰期,你不是要给新来的客人腾桌子吧?”老板笑眯眯地说:“给你们免单,请马上走,好吗?”我知道,人在某些情况下一露出这种笑,就代表他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了,可周五豆这家伙依旧不识相,说:“免单好啊,我们以后一定常来,放心,吃完我们肯定走,绝对不买单。”我和二蛋抓紧时间吃,小芸估计是羞于与我们为伍,红着脸欲言又止。老板上齿咬住下唇,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说:“帮这几位客人打包,快点。”然后服务员同样很礼貌地把我们嘴巴下面的碗强行抬到了一旁打了包,再次礼貌的递给我们。我们脸皮再厚,这会儿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了。二蛋干笑两声,说:“买单。”老板舒了口气,说:“已经给你们免单了,谢谢惠顾,希望不再光临。”那个“不”字拖得极长。二蛋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口气一变,笑道:“谢啦!”招呼我们一声,当先便走。我和小芸以手遮脸紧随其后,周五豆殿后,临走时还拍了拍老板胸脯,说:“哎呀!天下居然有免费的晚餐,老板你人真好,下次饿肚子时一定来找你。”我们出了过桥城,分明听到里面有人大声嚷嚷道:“凭什么他们恶心人能免单,不行,我们也要免……”我指着二蛋笑骂道:“你小子请客真他妈会省钱啊。”二蛋不无得意的说:“一般般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啦。”小芸讶然道:“啊?原来是早有准备的。”周五豆接口说:“咱哥俩分工明确,他负责唱黑脸,我为下次吃白食埋伏笔。”小芸再惊,接着沉下脸来,生气地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们的钱是钱,别人的饭菜用树叶就可以做吗?”二蛋和周五豆脸上的得意变成了尴尬,干笑着不答话。我说:“小芸,你别骂他们,五豆的情况我不了解,但二蛋来县城读书只带了学费和几十斤生红薯,路费和生活费半分没有,所以他最多算劫富济贫,我叫他请客都是玩笑话来着,吃完我肯定会买单去的。”小芸脸上怒气锐减,同情中带着七分不可思议,说:“这怎么可能?几十斤红薯够吃半年吗?”二蛋勉强笑笑,说:“在学校可以吃大锅饭,在外面的话只能变相的吃霸王餐。”小芸疑惑道:“大锅饭?”二蛋说:“就是开饭的时候给同学们商量一下,每人碗里舀一调羹。”小芸沉默了。二蛋又说:“五豆从小就死了爹,后来妈跟人跑了,叔叔不仅霸占了他家的财产,还虐待他,他只好有一顿没一顿地混百家饭了,稍微大一点才靠打临工糊口,说起来,我比他强。”周五豆说:“不然为什么你是老大?”小芸看我一眼,问:“你呢?”我说:“我比他们都强,所以我做爷。”二蛋说:“其实大爷他……”见我瞪眼,他顿时没了下文。小芸突然说:“你们先回去,贾叔在家的,我去买菜给你们做夜宵。”我说:“这不还有打包的米线吗?”小芸板起脸道:“我高兴,我愿意,给不给面子自己看着办。”抬脚便走,留下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周五豆说:“昨晚买的菜不是还有吗?干嘛还要买?哎!女人呀!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阴雨的,真搞不懂,看来以后还是不找媳妇压力比较不大。”我知道小芸是因为错怪了他俩,想要变相的表达一下歉意和同情,既然这样,何必不配合呢?尽管有贪便宜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