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狭路相逢接下来的五天,我们的生活显得很平静,二蛋和周五豆照常杀猪卖肉,我偶尔去搭把手。小芸每天捡捡鸡蛋上上网,不时邀我一起逛街,在逛街的同时,我还不忘物色一些看起来晦气缠身的人,我会送上印有“灵异顾问”以及我联系方式的卡片,可惜,那些人通常都会骂我是骗子神棍,更有甚者直接卧槽,顺便还要问候我全家。对此,我除了无奈以外,还是无奈。小芸劝慰我说:“别泄气,毕竟现在很多人都不信鬼神的,等他们吃了苦头,自然会联系你的。”我说:“但愿吧!”…………这天早上,我还在和周公拉家常,耳边突然传来二蛋敲破锣般的呼喊:“大爷,月亮都沉了,快起床快起床。”我爬起来一看,二蛋嚼着根油条站在我床边,外头天色尚早,我蹙眉埋怨道:“这半夜三更的,你鬼叫什么?”二蛋说:“猪场暂时没有出栏的猪,我得去城郊的村里买来杀,就我跟五豆不方便。”我一边穿衣一边说:“五五分成。”二蛋苦着脸说:“太坑孙子了吧?”我说:“六*四怎么样?”二蛋咬牙摆手道:“行行行,成交。”折身就要出门。我说:“记好了,你四我六。”刚走到门口的二蛋一个趔趄,撞在门上,痛苦的说:“你弄死我吧!”这种玩笑我们祖孙间经常开的,不过谁都没当真过。洗漱完毕,又叫了小芸,我们就坐着二蛋昨天刚买的车出发了。车由周五豆驾驶,我和二蛋、小芸就坐在车厢上用钢管焊接的笼子里,这个笼子是专门装猪的,不装猪的时候放上两个草墩就可以乘人。像这种人力三轮车不仅可以无证驾驶,而且安全系数高,最多会被猪压了散架或者爆胎。我们的目的地是位处县城南面的阳村,到地头以后,这里的村民都已经吃过早饭在摆农门阵(嗑家常)了。周五豆脚下蹬着脚踏板,一手拿了个小喇叭放在嘴边,张口就吆喝:“买猪买猪,买大猪……”一个老太太正坐在门口做针线活,这时抬头一看,向周五豆招招手,周五豆立马跳下车,笑着跑过去,说:“大娘,你家有猪要卖啊?我们给的价格很公道的。”那老太太说:“有是有,可是你们的车还能再装下一头吗?这车里面都有三头了。”我和二蛋、小芸居然客串了猪的角色,当真始料未及,我们赶紧像越狱的逃犯一样手忙脚乱的打开笼子跳下来。那老太太见状,手颤巍巍的指着我们向周五豆说:“快看,猪跑了。”周五豆擦了额头的冷汗,解释说:“您看错了,那是人,不是猪。”小芸气恼的跺了跺脚,我和二蛋为了证明我们是人,三两步跑到老太太跟前,二蛋说:“老人家,看清楚了,我们是什么。”那老太太尴尬道:“哎呀!原来是猪不是人,老啦,不中用了。”都站在她面前了,她还要说我们是猪,这不是骂人吗?周五豆当即毛了,嘴角一扬,眼一瞪,就要开骂。我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他,冲老太太说:“大娘,你见过长两条腿的猪吗?”那老太太说:“我活那么大岁数见多了,猪都是前面两条腿,后面两条腿的。”我:“…………”其实这种情况多得是,在我们村,但凡外乡人来做生意,本地人不怎么看得惯,就会变着法的刁难一下,以满足作为地头蛇的虚荣心和优越感。二蛋耐着性子说:“我们来买猪而已,您老通融一下。”说着给老太太递上了一根烟。俗话说得好,烟酒敲门砖,送礼能买官,何况是个老太太呢。老太太顿时老脸一变,笑呵呵的接过烟,叼在了嘴里。二蛋识相的把火一打,凑上去为老太太点着。老太太使劲吸了一口,两股浓烟便从干瘪的鼻孔冒出来,她咳着嗽说:“小伙子们,实话跟你们说吧!方圆几里的猪啊,只有我家的健在,其他的都不健了。”二蛋傻眼道:“都不见啦?糟了贼吗?”老太太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不是糟了贼,是糟了病啊!死掉的不在少数。”周五豆火气泄了,这会儿插口道:“那损失可就大了,估计都卖不掉了吧?”老太太说:“也不见得,病猪还是抢手货呢!就在刚才,两伙人为了买十头猪,都打起来了,有几个受了伤已经进了医院。”二蛋纳闷道:“干嘛病猪还有人抢着买呐?那猪肉卖得掉吗?”老太太抠着牙花子说:“刚刚入行的楞头青是吧?你不知道,病猪成本低,售价却不低啊。”我们顿时恍然大悟。我转念一想,疑惑道:“我听说这可是犯法的,这些人就不怕去派出所做客吗?”老太太说:“只要不吃出个好歹,谁会管呐!”这时,一辆双排座位的银色货兜车打着喇叭飞快的驶进村子,转眼间,货兜车已到近前,一人脑袋伸出车窗外,抬着个喇叭吆喝:“高价收购死猪病猪,死牛烂马,欲售从速……”那车“咯喇喇”一个急刹停在了我们三轮车后面,两个马仔嚣张的跳下车,脸上写满不爽,其中一个染着绿发的指着我们卧槽道:“怎么那么不长眼,没看见我们忙着呢吗?快把这破车挪开。”我们一看,这不是前几天跟我们打过交道的绿毛和青毛吗?再看车里,疙瘩(橙毛)开车,包子(赤毛)坐在副驾驶,后排坐着蓝毛和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我们四个没见黄毛,登时大觉失望,二蛋和周五豆齐口问道:“卧槽哥呢?今天旷工了吗?”我说:“估计上次内伤未愈吧。”绿毛不耐烦的说:“那小子老是误事,被老大炒鱿鱼了,这回看你们还有什么招。”青毛见我们丝毫不露怯,脸色一变,不由分说的就去抬三轮车的后轮,看样子想把它掀翻。周五豆顿时就毛了,像脱缰的倔驴一样飞跑过去,一脚招牌式旋转撩阴腿踢在了青毛胯间。青毛脸色又变,成了酱紫色,抬着轮胎的双手立马松开,去捂裤裆了,车轮失去支撑,登时落下,“咔嚓” 一声砸在了青毛的左脚尖上,青毛脸色再变,鼓起腮帮子翘起嘴,像刚下完蛋的母鸡一样“喔喔哦” 一连串叫,由于条件反射,他脚往上一抽,又把三轮车弄得倾斜起来。说时迟,那时快,这会儿周五豆初战告捷的腿方才往后撤,一个用力过猛,脚后跟好死不死的卡在了车轮的钢丝间,接着我们便听到骨头脱臼声,周五豆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两方人马俱都惊呼出声,小芸连忙抢出去扶周五豆,二蛋直接暴走,犹如一头护崽的老牛一样,鼻腔里怒哼一声,双脚在地上虚刨两下,助跑都省略,抡起砂锅大小的拳头就往正在惊愕中的绿毛砸去,我则相对低调,戟指他们,义正严词的说:“你们也太霸道了吧!有什么事不可以和气的商量吗?”车里四个人已经下了车,蓝毛去和绿毛组队跟二蛋干上了。包子搂着那小姑娘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疙瘩则捞着裤管大骂坐地上吹脚趾的青毛不是男人,是胀干饭的料云云。旁观的老太太见有戏可瞧,当即收起针线篮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双眼放光的望着我们。二蛋和绿毛、蓝毛过了数招,双方各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呈平分秋色的僵持之局。包子突然止步,斜眼看着我,说:“老实跟你说吧,我们的口号是,‘能动手,就坚持不动口’,但现在口也动了,手也动了,这规矩算是被搁浅了,鉴于上次我方铩羽而归,这回,我想跟你这个看上去从没打过架的家伙来一次文比,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