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脸色苍白气息不稳,连多说几句话都要停顿歇息,看起来还极虚弱的三殿下,那个被下属无比深沉认真严肃心疼的拜托端木恬辛苦照顾的三殿下,那个传言被端木王府的恬郡主玷污了清白又要奉旨娶她而倒霉透顶的三殿下……当端木恬回到出云阁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面含春色神采奕奕的在她的闺阁中招蜂引蝶的三殿下。“砰”的一声巨响,她一脚踢飞了房门,使得整个出云阁都因此而颤抖了两下,吓得出云阁中的人皆是大惊,纷纷转头看了过来,有惊吓,有畏惧,当然也有瞬间笑意融融的。端木恬冷冷的从没有半点自觉的君修染身上扫过,落向了另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上,道:“不知两位小姐到我这出云阁来,是有何贵干?”虽然端木王府分了家,但分的只是端木恬祖父那一辈的几房,端木峥那一辈的却因为老王妃的关系,而都还留在王府里面,眼前的这两位小姐,便是出自三房。端木恬的祖父有两嫡三庶五个儿子,嫡子自然就是端木峥和端木宸,而那三个庶子中的老二在十七年前那场变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随端木峥一起去了北疆,之后一直留在那里,老四也在前些天随端木峥过去了,还留下一个老三。这老三既出自三房,在五个兄弟中也是排行老三,因着三房老姨太的宠溺,又仗着有个明荣郡王府侧妃的姐姐,老王妃又不屑于管教他,他便自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十二三岁就开始做那辱人清白的苟且之事,单只是娶进了门的妻妾就有八房,另还有许多的侍妾暖床丫鬟,并且还整天的跑到外面的勾栏院中胡作非为,甚至是连小倌伶人也不放过。此刻在出云阁的两位,就是他的其中两个女儿。端木柔,端木却正妻之女,十七岁,长相柔美,一副娇柔弱小姐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听说已经许了人家。端木倩,端木却四房小妾之女,十五岁,娇俏可人,此刻正低头站在端木柔的身边,满脸的怯怯不敢语,眼珠子却在滴溜溜的乱转着。两人朝端木恬屈膝行礼,道:“给郡主请安!”那端木柔又说道:“我和妹妹本是想要来请郡主一起去赏花的,却来得不巧郡主正好不在,便想在此等候郡主回来。”“等我只管在厅里等候便是,怎么竟等到三殿下的房里来了?”“这……我们一时等得无聊,又听说三殿下在此养伤,便想着于情于理,也该前来探望。”端木恬闻言冷笑,道:“那可真是本郡主的不对,竟让两位小姐等得无聊了。”她本该叫她们姐姐妹妹,如此这般的称呼小姐,有些不合理,但也能说明她对这些个姐姐妹妹的,并无任何好感,甚至连假装亲热一下也不屑。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砰”的一下就跪倒在了端木恬的面前,凄然哭泣道:“请郡主恕罪,我们不该不懂规矩的擅自来探望三殿下,惹恼了郡主。”这模样,怎么看着就好像是她欺负了她们似的?端木恬不禁皱了下眉头,抬头却见君修染正半躺在**看她,没有半点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反而对着她笑得跟那狐狸似的,让她忽然莫名的心生烦躁,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来人,请两位小姐出去!以后本郡主不在,不许再随便的放什么阿猫阿狗进来!”早有丫鬟在门口虎视眈眈,闻言忙应声走了进来,将两位因为郡主的一句“阿猫阿狗”而脸色扭曲的小姐给请了出去。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元香走了过来,端端正正的在端木恬面前跪下,说道:“奴婢拦不住那两位小姐一定要来探望三殿下,请郡主责罚!”“无妨,我看三殿下似乎高兴得很,说不定反而是我多管闲事扰了三殿下的好事。”君修染顿时笑容微僵,怎么突然牵扯到他头上来了?好冤枉啊!他都不知道有多想将那两人给撵了出去,如果他不只是个客人而这里也不是他家恬恬的闺阁的话。元香也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抬头看着她说道:“郡主放心,奴婢一直盯着两位小姐呢,绝没有让她们冒犯了三殿下丝毫!”端木恬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视线转移,凉凉的瞥向还一脸无辜的元香,说道:“你身负照顾三殿下之责,却竟放了闲杂人等进房肆意打扰,罚独自清扫出云阁一个月。”“哎?”刚才不是还说无妨的吗?元香刹那瞪大了眼睛,超委屈啊!锦绣在郡主身后抽了抽嘴角,抿紧嘴唇压下忍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然后连忙走过来将这单纯毫无心机,怕是给她想上三天也未必能想明白郡主为什么突然就生气要罚她的丫头给拉了出去。房门轻轻合上,只留下了端木恬和君修染两个人,不自觉中,满室静谧,气氛也似有些异样。沉默了半饷,端木恬忽然转身,就要离开。君修染一怔,忙开口:“恬恬。”她顿住转头看到的就是他略带几分幽怨委屈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郁郁。话说,他们的角色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怎么好像反了呢?哎,小恬恬啊,你做不出柔情蜜意小鸟依人的模样,总得有个人来扮一下柔弱的么!看到她这个模样,君修染也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恬恬,外面的流言我都已经听说了。”她挑眉,不置可否。他眼中迅速的划过了什么,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将部分流言压制下去,不过需要你的配合。”她微皱了下秀眉,眯眼打量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点类似于算计阴谋的痕迹出来。然后,她转身,直接就离开了。任是再坚韧平静的心态,此刻君修染也不禁在她身后风中凌乱了,实在也是想不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反应。可紧接着,他又平静了下来,看着端木恬转身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间或从眼底滑过的光芒,那叫一个粲然夺目,勾人心魂。次日,正在艳阳高照的时候,京城大街小巷中人潮川流不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就要来临。人们忙碌着一天的事情,谈论着让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散播着各种新奇热闹的八卦,当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依然是端木王府的恬郡主。似乎自她回京城之后,有关于她的各种流言,就没有停歇过。街头,忽有骚乱引发,将所有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有人在人群中探头张望,满脸好奇。怎么了怎么了?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人群渐渐的从中间分开,但依然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紧紧的盯在街头,从那里,携手走来一男一女,男子紫衫锦袍,风采迤逦,尤其那一双紫色的眼睛,更是神秘莫测,勾人心魂,而被他拉着,似还有些不甘不愿,努力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去的女子,身穿一身水蓝罗纱裙,然而再美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似乎都是暴殄天物,因为她……实在是太丑了!一阵阵的惊呼声从人群中响起,这两人可不正是三殿下和恬郡主吗?可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三殿下竟会强拉着恬郡主的手?还满脸温柔的笑容,纵容又宠溺的眼神,不甘不愿的那个人竟似乎是恬郡主?有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有人抬头望天看太阳是不是今天从西边升起的,有人心中惊骇莫名,纷纷觉得这世界玄幻了。他们那风姿迤逦绝代风华的三殿下,让京城万千少女梦中含春钦慕爱恋的三殿下,从来对女子不假辞色敬而远之甚至有时候还毫不怜香惜玉利落的辣手摧花的三殿下,此刻竟然牵着那被认为是全京城最丑最难看最心思歹毒心狠手辣的鬼郡主,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街上?还有还有,恬郡主为何竟还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为何她竟似乎还在挣扎着想要将三殿下给甩脱?为何她神情冷冽满身杀气直冲三殿下?围观众人纷纷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深深觉得自己的一个脑袋已经不够用了。“放手!”众人昏昏不知所以然中,听到恬郡主冷冽出声,杀气腾腾。某殿下却恍若未闻,还转头对着身侧女子温柔而笑,道:“乖,别闹。我听说外面有许多对你不好的流言,我怎么能忍心让你被人那般冤枉诋毁?今日便让他们知道,事情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本王的王妃自当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女子,是本王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的想要抱回家的珍宝。”这人,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也能如此的面不改色?端木恬被气得一阵胸闷,又不禁微微的有些脸儿发烫。三殿下说这话,并没有压低声音,以至于街上听到此话的众人们,越发的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个时辰后,端木恬被三殿下一路甜言蜜语的拖进了尧王府,王府大门外早有大量侍卫随从排列恭候,在看到主子拉着恬郡主出现之后,一齐躬身,高喊:“给王妃请安!”端木恬不禁小心肝也跟着一颤啊,想要挣脱,不得,只能用力的掐他的手。她觉得她简直都快要疯了,一路过来,就是被一路围观啊,一路的指指点点,一路的万众瞩目,还有一路的惊呼惊诧。还有眼前的这一幕……她的眉心不断抽搐,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沉得不能再沉。“君修染,你这个疯子!”她终于忍不住,气恼的低喊了一声。可不就是个疯子吗?今天大早,他就突然闯进了她的房中,在她以为他还想要故技重施对她行那非礼之事而严阵以待的时候,他却忽然拉了她出门。她起先不明所以,便也由着他拉她出了出云阁,又出了端木王府,到了街上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这是想要拉着她游街啊!那一刻,向来清冷的她也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用力的想要将他的手甩开,却是怎么也甩不脱。他不是还有伤在身吗?不是还虚弱得连话都没气力讲吗?现在却怎么有了这么大的力气了?从端木王府,到尧王府,几乎是穿过了大半个京城,走了足足两个时辰,还真的是将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此刻,在尧王府门外,王府中人列队恭迎,君修染拉着她登上了门前台阶,然后转身面对一路看热闹跟着到了王府门外的百姓,也不管其中是否夹杂着别有用心之人,他就这么拉着恬恬站在王府大门前,说道:“本王昨日听闻了外面街上的诸多流言,实在是很心疼恬恬遭受这般的无妄之灾,所以今日特地在此宣告:不管别人是如何看到端木恬,在本王的眼里,她却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珍宝。能与她有如此缘分,又承蒙父皇赐婚,本王只感到三生有幸,更希望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得她真心实意的愿意嫁给本王为妻。什么委屈,什么倒霉透顶,都不过是外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在本王的心里,端木恬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也希望以后再不会出现诋毁污蔑她的流言,不然,便是与尧王府为敌!”轻飘飘几句话,他甚至还是带着轻柔笑意说出来的,如平地里一阵轻风,轻轻的软软的,落在人耳中,却徒然犹如石破天惊,震得人不禁心神摇曳,一个个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不敢置信,也有若有所思,恍然如梦的。人群中,有人将手中秀怕拧成了麻花,死死的盯着站在君修染身边的那个水蓝色身影,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有人却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了起来。“我就觉得奇怪,三殿下武功高强,若不是他自己愿意,便是想要近他身也不得,又岂能还对他做得了那事?”“我听说恬郡主那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对三殿下做出那事。”“哎,你先前怎么不说?”“这不是见那么多人都在说恬郡主的不对,怕说了引起围攻吗?”另一边,又有人说:“三殿下竟当着我等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话,可见并非胡说,而且看他一直牵着恬郡主的手,对恬郡主也是笑容相对温柔有加。”“是这么说,我看反而是恬郡主,竟好像对三殿下不是很满意。”“三殿下如此仙人之姿,又身份尊贵,不知多少姑娘小姐爱慕呢,恬郡主为何竟还会不满意?”再另一边,也有人小声说着:“我没有听错吧?三殿下竟当众承认喜欢臭名远扬的鬼郡主?这这这……”君修染的那一番话,不仅仅只让围观的群众们震动,就连他身旁的端木恬,也忽然有些怔愣,不由侧头看向他,便见他神色平和,笑容轻柔。似感觉到她的注视,他也转头看向了她,顿时在他眼中闪烁着的点点星光,也顷刻间融入到了她的眼眸之中。她莫名的心头轻轻一颤,忙别开了目光。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声,带着些许的欣喜期待和得意,在她耳边轻声问着:“恬恬,你在偷看我?”他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侧,热热的痒痒的,让她侧头让开了点,道:“何需偷看?”“嗯,也对,若是恬恬要看,自当是供你任意欣赏的。”“……”小时候,他好像没这么厚颜无耻啊。君修染轻笑了两声,又转头对人群说道:“而关于端木王府分家一事,本王毕竟也算个外人,不便多说,可每一个家族,分家本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郡主更是将族人们都安置妥当,许他们带走各自的财物之外,还额外每一房都分了大量的钱财,却不想竟有人凭此来污蔑郡主不仁不义不孝,本王觉得实在是可笑之极!”人群中于是又一阵**,而君修染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多说,而是拉着端木恬一起进了尧王府里面。两侧仆从侍卫紧跟而上,然后“轰隆隆”的紧闭了大门。人群还聚集在尧王府大门外,过了好久之后才渐渐的散了开去。尧王府内,端木恬被拉了进去,忽然说道:“你那是在陷害。”三殿下迤逦而笑,眼底微微沁出一点冷意,说道:“贪心不足,还做出这等诋毁你的事情,被任何人光顾都是正常的。”端木恬沉默了下,忽幽幽说道:“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自己去将那十九万两银子给拿回来。”君修染闻言顿时莞尔,道:“我陪你一起去。”“我没兴趣带个伤残人士一起。”“……”君修染的其中有一句话,确实是有心陷害的。在那般人多混杂的场面下,他坦然说出刚从端木王府分出去的两房携带了大量钱财,可不就是为了引起其中某些宵小的贪婪心动么?这世上,永远都不会缺少身怀特殊本领的人,更不缺愿意为了钱财而不惜以身犯险的大胆之人,即便这里是京城重地。但也正因为是京城重地,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的,皆都是最有本事的人。像王府各大家族的府邸那种绝对森严的地方他们不敢接近涉足,可刚从端木王府分了出去的,又是刚入住新府邸的,似乎也没太多的守卫,还携带有端木王府分给他们的巨额钱财的,可不就是那超级大肥羊?端木恬驾临尧王府,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接待,虽说她是被强拉着来的,可就是因为被强拉着来的,才更让人激动啊。众人纷纷前来拜见王妃,谁也没有看到她那越来越黑的脸色,拜见之后就马上被后来的人给挤了下去,然后趴在那里探头张望,或者凑在一起挤眉弄眼。哎呦呦,主子竟然把王妃给拉到咱王府里来了。看主子那柔弱的模样,唉呀妈呀,我心脏不好!小子,你懂什么?这叫示敌以弱,然后在敌人最没防备的时候,将其一举拿下!呸呸呸,会不会讲话啊你?主子这分明是扮柔弱想要博取王妃的怜爱之心。毕竟王妃如此强悍,主子若再与她硬碰硬难免会引发一些不可知的灾难性后果,倒不如扮个弱,王妃自然也不好对主子恶言相向太过冷淡了。哦,原来如此!端木恬用力的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弱弱的坐在旁边的君修染,道:“你够了没有?”哦哦哦哦,王妃发飙了!有人趴在门缝里,有人蹲在屋顶上,有人藏身树后假山旁,一个个全部眼冒精光,那叫一个兴奋激动啊!君修染凉凉的朝门外瞥了一眼,顿时有无数颗脑袋“咻”的缩了回去,一下子让整个世界都仿佛清净了。端木恬已无限接近木然,她甚至觉得她怎么竟会被他给拉到了尧王府里来呢?此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这似乎不像是她的风格啊。她忽然站起,迈步便朝门外走去,冷然道:“我回去了!”君修染托腮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视线随着她的身影转动,神情幽幽的,语气更加幽怨,轻声的,喃喃的,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其实从来也没有想过恬恬竟会将我送的定情信物给随身携带了这么多年,所以那天在马车里看到之后,就不禁有些的欣喜若狂,甚至还以为这十年来,恬恬也定然是如我思念你这般的思念着我。”端木恬往前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三殿下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眉开眼笑啊,施施然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精致小荷包。这小荷包自进入到端木王府开始,他就没有再挂在腰上,而是仔细的收进了怀里,就是为防止被她看到,便没了此刻的这个效果。荷包很小很精致,淡淡的藕粉色,上面以银线绣着兰花纹路,中间,黑线绣成的狭长椭圆,中间一圈紫色。可不正是只眼睛么?君修染的指腹从那眼睛上轻柔拂过,顿时就觉得连心儿也酥软了。眼前忽然一暗,有娇柔的身影直扑而来,欲要夺取他手中的精致荷包。他身子猛然后仰,带着座下椅子一起在原地转了个圈,手中的荷包也因此而在空中划出一个曼妙弧度,从纤柔的指缝间轻轻溜过,并没有被她给抓住。反手将荷包抓进了他自己的手心里,侧头让过从脸侧探过来的纤纤玉手,脚尖在地面一点,便再次带着坐下椅子转了个圈,似有一片虚影闪过,一下便擒住了她的手腕,使力想要将她给拉进怀里。然而被擒住了手腕,她却并没有丝毫的惊慌,身子也随着他的力道朝他的怀里扑了过去,脚却抬起,朝他用力的踢了过去。隐约中,似乎听到割裂空气的轻呜声,可见她这一脚的力道有多大。“砰”的一声响,却并不是她踢中了他,而是他身子再次后仰,抓着她手腕的手丝毫不放松,然后就这么拉着她一起倒向了地面,椅背、脊背与地面的撞击,发出相当巨大的声响,而同时,端木恬也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眼中冷芒闪烁,另一只自由的手按在地面,使力想要站起来,却在此时君修染抬腿踢飞了身下的椅子,然后一个翻身就将她给压到了身下,抓住她另一只朝他拍过来的手,又用力夹住她不安分的双腿,将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两人再一次的,呈现了一上一下交叠的诡异姿势。端木恬不禁有些恼怒,刚才若非是顾及他伤势才刚稳定下来,没有全力以赴的话,怎么可能会被他如此轻易的给压制了?果然,心软是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她眉宇间有些恼怒,便想要将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给掀飞出去,却见君修染忽然低头,亲吻上了她的唇。“混……唔!”她的声音消失在他趁空钻进她口中的舌头上,随着他在她口中的肆虐纠缠,她浑身莫名的起了一阵战栗,这让她不禁有些恼羞。她扭着身子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然而双腿被他夹得死死的,半点动弹不得,而双手……他忽然松开了对她双手的钳制,只用力抱着她的腰捧着她的脑袋,在她唇上捻转亲吻,一副由着她想要对他打还是杀的模样。端木恬举起的手,不知为何突然就失去了落到他身上的力气。他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麦色的肌肤上没有任何一点的瑕疵,美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他轻合着眼睛,一手捧着她的脸亲吻得异常沉迷专注,那模样,该死的性感极了。心里一点点的浮现出异样的情绪,她轻轻落下的手在不自觉中偏移了方向,搂上了他的脊背,让他徒然身子一僵,本是温柔怜爱的亲吻也忽然间染上了几分狂热。旁边,那个荷包静静的躺在那里,口上的带子有些松动,露出了藏在荷包里面的那个小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人偶,因为经过了太长的时间而已经有些变色变形,但依然能分辨出,这是依照着端木恬小时候的模样所刻画的。当年,君修染将这礼物送给端木恬的时候,曾说过,他本想要做个大的,可最后却只剩下了这么点。他原本确实是找了很大的一块木头的,只是一直雕刻,总也不满意,那木头就一点点的被他削小,当终于觉得满意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么点大小了。外面,又有脑袋偷偷的探了出来,看着屋里的场景,一个个皆都眼冒绿光,神情兴奋。而然此时气氛正好,却有不识相的脚步声朝这边接近,顿时将端木恬给惊醒了过来,伸手便将身上的某人给推了出去。那个某人也是面上浮现凌然,冷冷的转头看向了门外。该死的,是哪个混账东西竟敢打搅了他好不容易才得手的跟恬恬的亲热?不过……他又悠悠的将目光转移到了端木恬的身上,她刚才似乎并没有抗拒呢,这是不是能说明点什么呢?他眼中的流光溢彩让端木恬浑身不舒服,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就落在她手边的那个荷包,当即手指一勾将将其勾了过来,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那个目光突然间灼热,她的动作不由一僵,然后飞快的将那小人偶从荷包里倒了出来,一下扔进他怀里,漠然道:“还给你!”三殿下不由一怔,然后缓缓的将目光从她手中的荷包转移到了落进他怀里的那个小人偶上面,手指轻轻摩挲着,点头说道:“我也觉得送恬恬你自己的小人偶好像有点不对,确实该交换一下,而且这人偶被恬恬随身携带了十年,沾染的全是你的气息,我真舍不得还给你。”“砰”的一声,端木恬直接从地上跳起,然后一脚将他给踢倒在地,并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那一副居高临下俯视睥睨的模样哦!正巧这时脚步声匆匆走到了门口,来人抬头便见屋内主子躺在地上却笑得一脸腻歪,而王妃则一脚踢踩在主子的胸口,满脸冷然杀气。他怔忪之下,甚至都忘记了要来向主子禀报的要事。呃?呃呃……这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闯祸,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周围一片死寂啊有木有?他刚才一路过来还能看到的那些探头探脑的魂淡,此刻也全体一起消失不见,连气息都再感觉不到了有木有?他忽然看到主子转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顿时让他浑身一激灵,差点掉头就逃跑开去。端木恬在此时收回了脚,又一脚踢出,在门口那仆从心脏抽搐的目光中,踢在了君修染的身侧,冷冷说道:“起来!”三殿下面上的神色那叫一个凄惨幽怨,幽幽的瞄了端木恬一眼之后才从地上坐了起来,如此模样,比那被抛弃的小媳妇还要更加的惹人怜惜,直看得门口那仆从忍不住在心底里大呼,主子,节操何在啊?当然,他家主子是不会跟他讨论节操问题的,坐起之后也没有站起来,而是就那么斜坐在地毯上,又是凉凉的瞥向了他,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他忙躬身说道:“启禀主子,宫中来人,说是德妃娘娘身体不适,想见见您。还有六公主也一直在吵闹着,说想见主子您。”君修染的眼底刹那间渲染上了一层黑雾,嘴角分明还有着笑意,看着却让人只觉得森冷。端木恬看到他如此反应,不由得眼神微动,抬头看向了门外,皇宫所在的方向。德妃娘娘么?君修染就那么坐在地毯上,惬意的换了个姿势,然后淡懒的说道:“身体不适就该找太医瞧瞧,本王又不是大夫,找我有什么用?至于六公主,谁规定的她想见本王,本王就得特意进宫去让她见?”“是,奴才这就去将人打发了。”那仆从转身就退了下去,端木恬不禁侧头看君修染,却见他神色淡淡,连刚才的那一点黑沉冷峭都已经收敛,再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原本在外面探头探脑想要欣赏好戏的下属们,也似乎都知道了主子此刻心情不好,纷纷遁走消匿。“恬恬。”他忽然轻声唤道。端木恬闻言眉梢微动,静看着他。他抬起手握住了她的,她眼神微凝,但想到他此刻心情不好,也或许是想要多她说什么,便没有挥手甩开。然后一秒、两秒……十秒……一分钟都快要过去了,他还是只握着她的手,再没有其他的任何动静。端木恬不由有些狐疑的看向他,便见他脸上的淡漠不知在何时已不见,而此刻正握着她的手,笑得满脸轻柔,一脸春色。郡主大人的脸,刹那间就黑了个彻底。“啪”的一下用力拍开他的手,端木恬强忍着没有再抬脚往他身上狠踩几下,只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便大踏步离开了。身后,君修染依然坐在地毯上,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嘴角轻轻勾起,笑得比春光还要绚烂。外面早就因为三殿下的那一番游街以及在尧王府门口的话语而沸腾了,所有的八卦言论皆都一改前几日的冷峭愤恨,端木恬在京城百姓的眼里,几乎是一瞬间就形象大改变,变得不那么丑陋难看了,也不那么心狠手辣不仁不义不孝了。而在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中,京城里某些势力之间则渐渐的涌起了新一波的浪潮。当然,在这些之外,还有另一小股人群,正将灼热的目光对准了刚从端木王府分家出去的两座府邸。端木恬在入夜时分回到了端木王府,身后,赫然跟着一只三殿下。他拉了她在京城游街一圈到尧王府吃了两顿饭之后,竟又跟着端木恬返回到了端木王府!站在端木王府门口,端木恬神色淡漠,无语望天。她该如何才能将身后的这个魂淡甩脱?记得小时候,他没这么的厚颜无耻阴险卑鄙啊!“恬恬,你今晚不出门吗?”君修染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现在应该是已经快要午夜三更了,恬恬她先前不是说不想将那十九万两银子便宜了其他宵小的吗?怎么竟是到现在都还没有要动身的打算?端木恬坐在他身后的榻上,在低头……绣花!听到他的问题,她连头都不抬一下,也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就好像压根儿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三殿下不由转头,满脸怨念。视线落到她手中的刺绣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开始隐隐的发亮。“恬恬,你在绣什么?”“花。”“……”这个算是回答么?三殿下表示有些伤心,但紧接着他又伸手捏了捏她正在刺绣的那布料,笑盈盈的说道,“这似乎是件男子的外袍。”“嗯,哥哥的。”“……”好像有无形的箭,刹那穿透了三殿下的心脏,郁闷得他直欲吐血。怎么竟然会是端木璟那家伙的?而且看这样子,竟是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件袍子都要精致。当即放开了手,再不去触碰那件让他看着就觉得碍眼的袍子,眉心轻轻拧起,那模样看起来竟似乎有些委屈。敏锐的察觉到身旁气氛的异常,端木恬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又转回去,继续手上的活儿,却又意外的开口,说道:“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哥哥二十岁生辰。”三殿下当即眼波流转,又笑盈盈的凑了过来,说道:“恬恬,再过四个多月,我的二十岁生辰也要到了。”“哦。”“……”然后呢?然后然后呢?完成了最后一针,端木恬利落的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又仔细的将那件袍子折叠了起来,转身朝闺房走去,淡淡说道:“该歇息了,明天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听祖母说,要很早的起来准备进宫。”然后自顾自的离开了,独留下三殿下一人在那儿满心的幽怨和纠结。他可以偷偷的去将那件袍子给毁了吗?随手拿过放在旁边的恬恬的绢扇,摇着风似乎想要将那满心的郁郁给扇飞,眉心纠结好半饷,忽幽幽的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