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春风送暖,随着一路往南,气温也渐渐变得暖和了起来,小宝贝都已经褪下了棉实的袄子,只穿了单衣薄衫也不会觉得凉,且这般轻松的装扮亦让他觉得舒坦极了,蹬着小短腿不住蹦跶,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到后来,他甚至不愿意再继续待在马车里面,拉扯着窗帘就想要往外钻。外面的风景真好,空气也新鲜,做什么还要待在马车里面?他扭着小屁屁,四肢落地的爬了出去,一把抓住了正在赶马车的从安的衣角,拉扯着“咯咯”而笑,想要挤到他和顺子的中间去。“呃,小主子?”从安回头一见他,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伸手来扶着摇摇晃晃的小人儿,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从马车上栽落了下去,抬头透过被掀起的帘子看向马车里面,只见那对不负责任的夫妻压根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从安不禁嘴角一抽,在小宝贝再次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并伸手指向他和顺子之间的位置之后,随手从马车内抽了个垫子出来放在中间的平板上,然后扶着小主子在这里坐好,手却不敢放松,始终稳稳的托着他的前胸与后背,赶马车的任务已全权落到了顺子的身上。马鞭飞扬,“啪”一声抽在了马身上,小宝贝看得满心欢喜,大眼睛闪亮,拍着小手欢笑,咿呀的学着话,发出“驾”的一声。他张着小嘴笑,露出粉嫩牙**两点米粒般的晶莹白点,还有一点更晶莹的口水在他嘴角颤巍巍的凝聚,然后倏然滑落,落在了从安的手背上。“接着,这可是小主子赏赐的!”顺子在旁边看得乐呵不已,越发起劲儿的赶着马车,逗小主子的欢喜,又斜过眼珠子睨了从安手背上的晶莹一片口水,更加的乐不可支。从安翻了个白眼,忽然抬手将满手背的口水皆都擦到了他的身上,引得顺子一阵惊叫,也惹得小宝贝笑得更加欢快,孩童特有的稚嫩,又无比轻灵纯粹的欢笑,洒落一地。马车内,三殿下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的毫不含糊的一歪身子,头枕在了端木恬的腿上,双手一环搂抱住她的腰轻轻磨蹭,甚是舒坦的长呼出了一口气。就让小宝贝跟外面那两只混吧,正好他能短暂的独占他家恬恬,这生活真美好!端木恬低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同于她自己肌肤的触感,她摸着却也觉得很喜欢。他轻笑着,脑袋一偏就亲吻上了她的手心,又伸出舌尖在她手心里舔了一下,那一下酥痒从手心传入,通过无数的神经反应器传到了她胸口,让她的心也忽的轻颤了颤。他目光盈盈,勾魂夺目,一手放在她腰上**处轻轻抚过轻捏,一手抬起勾下了她的脖子,倾身亲吻。马车晃悠悠往前,本被小宝贝掀起了缝隙的车帘又垂下遮好,马车内春意浓,气氛旖旎,两人纠缠在一起,互相亲吻着。正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两人忽然同时一顿,略微分开了一些。他皱眉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恼怒,她气息不稳娇喘不休,却都将目光转向了外面,似乎在仔细的倾听着什么。伴随着马儿嘶鸣,马车忽然停下,从安和顺子的吵闹声停下,小宝贝的咿呀声也暂且停了下来,安静中只听到周围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风从林间吹过,又好像是有无数人在林中行走。马儿们有些不安的在原地踏着步,而马车内,端木恬将伏在身上的人推开坐了起来,互相为对方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服,看那动作,倒是悠哉不紧不慢得很。马车外,从安和顺子全神戒备,被护在中间的小宝贝瞪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一派天真好奇的模样。“什么人?出来!”从安手按在腰间剑柄上,沉声喝道。林中“窸窣”声一顿,然后更密集而迅速的响了起来,带起林中枝叶摇晃,从安和顺子看着那不正常摇摆的枝叶,缓缓的将剑从鞘中拔了出来。某处的枝叶忽然从中分开,然后从里面跳出了一个执阔背大刀穿粗布灰衣虎背熊腰眼若铜铃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你以为会是这样的吗?若真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那突然跳出的人既然没有手执阔背大刀,穿的也不是粗布灰衣,虎背熊腰眼若铜铃满脸络腮胡子更是与他搭不上半点关系,以至于咋见之下,连从安和顺子也是不禁一愣,因为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威胁到他们的样子。因为他手上拿是破败得不成样子的芭蕉扇,穿的却是金灿灿闪亮亮无比骚包的描金锦袍,身材高又瘦活脱脱竹竿的模样,面白无须,斜眉细眼,咋一看上去处处充满了违和感,再一细看又觉得这人长得也不算很差,再仔细看,便又发现真猥琐啊真猥琐。小宝贝眼珠溜溜的看着他,小嘴微张似乎也被惊到了,一滴口水又在嘴角凝聚,然后滴溜溜的落了下去。他最近正在长牙,有流不完的口水。那人也是很快就注意到了小宝贝,不由愣了一下又迅速的眼睛一亮,盯着小宝贝满脸都是垂涎之色,说道:“好可爱的小娃娃,哪里来的?正好可以抢了回去玩耍!”顿时“噌”的一声从安手中的长剑彻底出鞘,冷冷指向这不要命的大胆狂徒,竟敢觊觎咱家的小主子!杀气扑面而来,那人不由得骇然往后跳了一步,那后退的姿势也十分奇怪,绷着身子好像腿上的关节都不甚灵活,弯曲不起来就显得动作十分僵硬。他慌忙冲着这边摇摆他那破败的芭蕉扇,连连说道:“莫激动莫激动,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小娃娃甚是可爱而已。”嗯哼,算你有眼光!我家小主子若不可爱,这世上就没有能被称之为可爱的孩子了!两人几乎是心有灵犀的同样心思,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紧盯着此人,感知散发也警惕注意着另外的响动。“你是何人?拦路在此想要做什么?”他又垂涎的看了小宝贝一眼,才略显得艰难的将目光落到问话的顺子身上,那细长的眸子似乎微微睁开了些,笑一脸和气的说道:“在下周平庸,住在这附近十里外的青龙寨中,平日里就靠问过路行人讨要点财物过活,今日在此,也是想问几位讨要一点银子,接济下生活罢了,莫紧张莫紧张。”顺子顿时“嘿”的一声乐了,轻嗤道:“打劫就打劫,做什么还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什么打劫?这位小兄弟说话真难听,在下可是正正经经的人。”“哦,既然是正正经经的人,那我们若是不给你银子,你该如何?”他摇着他的破芭蕉扇,顿时一脸为难的说道:“兄弟何必如此小家子气呢?不过是一点过路费而已,你若不愿意交,可是会让在下很难办的啊。俗话说得好,破财免灾,要不然,在下为你们算上一卦,如何?”还是个神棍?马车帘子忽然掀开,端木恬探身出来,凉漠说道:“啰嗦!直接冲过去便是,若敢阻拦,那便杀过去!”一句话出口,带起席地而起的盘旋杀气,对面那人倏然眸光一紧,又在看清楚她之后眼睛一亮,满是惊艳。只见这女子容色如玉,清韵而高远,阳光从枝叶缝隙中透过,揉碎在她的脸上,泛起满目的晶莹,越发尊贵。她穿一身藕色罗裙,迤逦舒展在马车上,因她蹲着而看不清楚,却依然让人觉得这女子的身段婀娜多姿,娉婷而柔软,让人不由得惊艳,只觉满目清华。这放肆打量的目光却惹怒了某人,不禁冷哼一声,掀帘漠然相望,道:“你最好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不然当心有来无回!”那人看一眼君修染,再一次惊艳,紧接着却猛然的脸色一变,倒抽了一口凉气,再迅速调转视线从端木坦的身上扫过,落到那好奇看着他,一双眼睛水汪汪如紫宝石一般的小宝贝,再抽一口凉气。刚才都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不过见鬼的,堂堂尧王殿下一家三口出行,竟如此的轻车简从,比一般的小福人家都简单啊!他当即再不敢逗留,脸色苍白的“唰”一声又窜进了林子里面,然后林子里响起一连串“悉索”声,比刚才接近的时候还要更加迅速快捷了好几倍的远离,制止再无声息。如此变故让护卫的从安和顺子也不由得一愣,小宝贝更是直起了脑袋的张望,对于这个陌生人的消失似乎还颇为失望,直到听到身后娘亲轻软的呼唤,“宝宝。”他当即抛开所有的好奇失望,“唰”一下转过头去,看着娘亲就蹲在他身后很近很近的地方,还对他张开了怀抱,不由得眉开眼笑,相当敏捷的转身,利落干脆的爬到她面前,直起身欢喜的扑进了她的怀里,并将口水沾了她满衣襟。“咦!好脏!”她略嫌弃的将他推开一些,拿出了帕子给他擦着口水,说道,“别把口水流出来,真难看。”小宝贝只眨着眼看他,然后缓缓弯起了眉眼,笑得欢喜,而口水又开始在嘴角凝聚。端木恬顿时眉头一皱,手指点了点他嘴角,道:“不许!”他继续眨眼,然后“吸溜”一声,嘴角的口水不见了。端木恬转而微笑,抱起他在他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宝宝真乖!”小宝贝于是越发的欢喜,抱着她的脸便是一阵猛蹭,也是毫不吝啬的表现着他的欢喜。另外三人在旁边看得十分有趣,也觉得新鲜,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教导小孩子的,但至少王妃的如此方式,他们确实是闻所未闻。马车又继续前行,马车内,端木恬轻轻托着在她腿上蹦跶的小宝贝,看着他那泛着紫光的眼睛,又抬头看了看君修染的,若有所思。“在想什么?”君修染伸手将小宝贝抱了过去,免得累着了恬恬,并随口问道。小宝贝倒是一点不反抗,换了个地方继续蹦跶,并晃悠悠的迈着他的小短腿,一步步踩过爹爹的腿,肚子,胸口,直要往脸上踩去。君修染一松手,他顿时“啪”的一下跌落了回去。端木恬在旁边看着,见此也不禁莞尔,又看了看他们的眼睛,说道:“你们的眼睛太明显了,想要隐秘行事都不成。”君修染亦若有所思,然后忽然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儿之后再睁眼,眼睛赫然变成了黑褐色。端木恬一怔,不由得粉唇微张,面露惊诧之色。这也能变化?他看着似乎很满意,俯身过来毫不客气的偷香。一巴掌便朝他招呼了过去,端木恬侧目冷睨,道:“你是谁呀?竟敢占本王妃的便宜,活得不耐烦了?”他摸了摸脸,并不觉得痛,反倒更像是情人间的**,他如此看向她,眼角含春,风情万种,悠然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轻嗤一声,然后整个人都扑了过去,捧着他的脸看,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闭上眼,然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摇头说道:“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不过若用来杀人放火夜闯民宅坑蒙拐骗之事,也够用了。”是啊,到时候蒙着脸,露出一双黑褐色的眼睛,谁还能怀疑到你三殿下的头上?“我们前面,是什么地方?”“云台城。”日正中天,云台城身为大炎南方云州州府之城,自当是繁华鼎沸,街上行人川流不息,两旁商铺之内宾客络绎,尤其酒楼饭店之内,更是因为中午时分而热闹非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平和安宁。就在这样的平和安宁中,街旁某家酒楼内忽然发出一阵盘盏打碎桌椅倒地的声响,引得附近人群都不禁为之一滞,纷纷转头朝那边张望凑近了过去。对于瞧热闹这种事情,历代百姓都是十分热衷的。酒楼内,大堂中央位置的一张桌子已经粉碎,连带着原本安放在上的酒菜杯盘也皆都在地上粉碎,有人趴在这狼藉之上,毫无动静。本在旁边用餐的客人们纷纷躲避,离这里远远的,但却谁都没有离开而是都站在那儿看着呢。“不会是已经死了吧?”有人看着那趴在那儿毫无动静的人,小声的与身边的人说着话。“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有人刚才忙于用餐或是注意力放在别处,没有看到这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好奇的询问身旁人。而更多的人则调转视线,看向了那边屏风后的人影。刚才,这个人就是被从那后面仍出来的,砸毁了这一桌的好酒好菜。隔着屏风,隐约看到背对着这边而坐的那个人喝了杯酒,只是这样一个随意的动作,只是一个隐约不甚清晰的背影投影在屏风之上,便让人生出无尽的美好来。然后,一个更加好听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陆绍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我天魔宫的侍女,密谋盗取我天魔宫之宝!”围观群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陆绍明?那不是武林八大世家陆家的二少爷吗?还有还有,天魔宫?有消息灵通的人先前就已经听说了天魔宫失窃一事,但也是第一次听说是如何失窃的,此刻一听,顿时恍然,以及惊悚。话说陆家的二少爷那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美男子,不知有多少江湖女侠拜倒在他的锦绣长袍之下,他却勾引天魔宫的侍女,也确实难怪那小小侍女抵挡不住这般美色**了。不过还听说陆家二少武功卓越,怎么现在竟被像是扔死狗般的扔了出来,还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莫不是已经死了吧?天魔宫真正是深不可测啊!如此想着的时候,那屏风后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前倒确实听说天魔宫失窃一事,本公子甚表遗憾,却不知为何竟将此事怪罪到本公子的头上来了?”咦咦?原来这趴着的这位,并不是陆家二少?刚才那个好听得不像话的声音再次响起:“做了却不敢承认,看来陆家也不过如此。”“混账!就算你是天魔宫的人,也不得羞辱我陆家!我陆家也是江湖武林中的名门正派,虽比不上天魔宫但也并不差多少,何至于要觊觎你天魔宫的所谓宝物?”“呵!你最好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或许还可以饶你一个全尸。”“狂妄!真当以为我陆家懦弱,会怕了你天魔宫不成?”正在此时,有人一脚踏入了酒楼大门,轻笑着说道:“这里最热闹,不如就在这儿用餐吧。”“好。”众人闻声转头,顿时惊艳,似乎连天都忽然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