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好像故意和他们过不去,大雪封山一封就是足足半个多月。胡小海整日百无聊赖,却又暗地里欢喜。至少他和王师的相处时间多了起来,也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久远的不确定的事。庄夙颜也觉得自己好像踏入了一个新的领域,以前对感情从不重视的他,现在也努力回忆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平日是怎样相处的。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王师对任何事都是手到擒来,胸有成竹,可偏偏对感情这东西拿捏不好分寸。好在他也是个对于陌生东西乐于积极尝试学习的人,而尝试学习的方法,就是将少主牢牢看住,不离片刻。两人这半月像是要把一辈子过完似的,晚上睡觉王师要搂着少主一起,两人或者不说话,或者嘀嘀咕咕扯东扯西。王师还从未和人说过这么多的废话,想来大约是把一生的废话都用在少主身上了。少主说话的跨越性太大,一会儿在皓雪宫,一会儿又奔回玦王都三大世家身上。不知道东方好没好啊,不知道宇文先生最近如何啊,不知道韩馥学堂重新开课了没有,石榴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啊。王师揉着他脑袋叹气,“石榴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三思岁孩子,怎会不记得少主?”“那不一定。”胡小海在王师怀里抬头,奈何被那人压得死死的,眼睛翻成白眼也只能看见那人鼻梁位置,于是便盯着那两只鼻孔道:“石榴还是孩子心性,和流云先生家的牛牛待一处久了,指不定就把我忘光光了。”对于少主这般杞人忧天,王师瞪着眼睛看了漆黑的房间半日,硬是没想出反驳的话来。之后少主又东拉西扯,一会儿说太子长什么样,一会儿问二皇子是个怎样的人,说来说去,又扯回庄夙颜身上,问他家里人好不好。王师脑子跟着他绕了一大圈,才反应过来少主的目的在这里。拐了这么大个弯,就是想问问自己家的事。心里又好笑又生出一些陌生的温暖。他自己因为自小独立,也能干非常,还未成年时就已能独挑大梁,无论是家里人还是外人都将他当做了不起的人看,竟是忘记了,孩子始终是孩子,也需要别人夸奖和陪伴。偶尔生出孤独的心理,看见大人们一脸“他一定没问题”的眼神,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么一副喜怒不形于色,总是让人摸不透意思的人。“庄家除了我,还有两个弟弟。”庄夙颜从未跟谁提起过家事,心里也是新鲜,慢慢道:“我是长子,所以继承家位,我两个弟弟于我是同父异母。”胡小海眨巴眼,“你有几个娘?”“……三个。”胡小海叹气一声,拍拍他的背,“辛苦了。”王师好笑,“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长子,我母亲乃正室,没有人敢对我不敬。”可也是因为自己母亲是正室,对于自己的要求格外严格。幼年时看弟弟们跟自己的母亲在院中撒娇玩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不羡慕当然是假的。胡小海感觉到王师发了会儿呆,知道他定然是想起了童年往事,也不打扰,静静地窝在男人怀里数对方心跳。至深夜,外头又飘起了雪来,冷风夹着雪花拍在窗棂上。胡小海翻来覆去睡不着,弄的王师也无心睡意。“怎么了?”黑夜里带着沙哑声音的王师显得性、感非常。胡小海舔舔嘴角,若是王师此时看见,一定会发现少年眼底闪着一层狼似的绿光。床铺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王师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声音里带了丝无奈,“别闹。”哪知这么一句,却让有心恶作剧的胡小海更加兴奋起来。少年身体本就血气方刚,加上食髓知味,正是惦记着有的没的的时候。在被窝里翻个身,压在王师身上,手里不客气地动来动去,撩拨的王师终于睁开眼朝他看来。“不睡觉?”他问。胡小海嘿嘿笑,大着胆子凑过去在王师嘴角吻了吻,“这天儿冷。”“所以?”王师眼里覆了一层笑意,手不老实地顺着少主腰身往上溜。大掌温暖干燥,贴着肌肤带来一层颤栗的舒爽。听到少主呼吸渐乱,那手也不客气地更往上撩去,摸到胸口粉嫩,搓揉□,另一手却是往裤带里探去。两人在被窝里一顿纠缠,不一会儿少主就膝盖发软,被王师一个翻身压住。暖和的被盖磨蹭二人皮肤,彼此贴得极近,带来一层惬意快感。仿佛全世界就剩他二人似的,耳鬓厮磨,互相慰藉,呼吸交融间将那层欲语还休的情分烫化做糖丝,甜甜蜜蜜抹了彼此满身。事毕后,胡小海脸上还泛着情、欲的红光,浑身舒坦的四仰八叉,不一会儿又嘿嘿傻笑起来。王师将二人身上擦弄干净,抬手将他搂进怀里问:“笑什么?”“嗯……”胡小海懒洋洋道:“爽。”“……”王师对他的豪迈有些无语。少主看眼下气氛正好,慢条斯理道:“第一次你说是帮我,这一次是为什么?”王师一顿,指腹刮过少主赤、裸皮肤,声音低沉却温柔,“谁说第一次只是为了帮你?”“恩?”少主跟逮住猎物似的小狐狸,笑弯起眼睛,“不是帮我,那是什么?我可不记得你是……断袖。”王师点头,“我原也以为我不是。”“那现在呢?”“……”王师闭上眼,“没和其他男人做过这种事,不清楚。”胡小海一愣,随即怒了,蹦起来就揍人。王师闭着眼拦住他的手,嘴角勾起笑意,“不如少主让我找别人试试,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你他妈敢!”少主狠狠踹过去一脚,“别说我没提醒你,老子不是好惹的,想吃完就算老子可不答应!当心我找樊雪寒毒哑你!”王师挑起眉,这才睁开眼看他,“少主这么狠?再说我还没吃呢。”“……”胡小海下意识觉得**一紧,梗着脖子道:“那也不行。”王师盯了他半天,猛然低低笑起来。他笑得胸膛震动,抬手将少主压进怀里,叹了口气,声音里却带着一种愉悦,“怎么就碰上你这么个小子。”这话里少了平日他习惯的礼仪,教养,没带着那主仆有别的恭敬,仅仅‘小子’两字,无端就让人听出几分宠溺来。胡小海哼唧一声,脚像青蛙似地蹬了蹬,“你……你可不准找别人啊。”王师盯着床顶良久,仿佛那一刻下了什么决心,吻了吻少主的额头,淡淡应了:“恩。”眼看他们一行在这里待了一月有余,这日子过得快淡出个鸟来。樊雪寒整日无所事事就跟这个门派,那个商人打听外头的事情,杂七杂八搅合起来竟也知道了许多,只是对那万象王,依然没个具体概念。这一日他们又在大堂里喝茶看雪景,胡小海跟条要冬眠的蛇,越冷越不爱动弹,人看着似懒得没了骨头。丫头虽然已经放弃他,但还是忍不住的对他好,见他这样子,就亲手给捧了小暖炉来,一边又问少主吃什么点心。这日子真是美满得再没有了,胡小海可怜巴巴看着丫头,“丫头你就是我再生父母!”丫头被逗得笑出来,坐在一边的王师可就不高兴了,眼睛瞟向某人,某人立刻严肃道:“吃的就暂时不用了,吃多了胖。”樊雪寒在对面叹口气,一手撑着下颚看他,“堂堂男子汉,瞧你那点出息。”少主瞪他一眼,捧着暖炉做小伏低。王师看得好笑,忍不住就想去揉他那颗脑袋,好歹忍住了,道:“这雪还要下多久?该不会就这么到开春吧?”另一边坐的演武山的大汉,大大咧咧道:“今年是万象最冷的一年,没办法,谁叫我们赶上了。”王师正皱眉,却见门外闪进一个人来。那人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斗笠和蓑衣上都被雪覆盖了。他摘下斗笠,一张俊朗硬气的脸便露了出来,正是三天前被派出去的邢帆。邢帆很快换了衣服回来,低声道:“这前后都被大雪盖得差不多了,路难走,打探不到什么消息。”王师皱眉,却又听他道:“不过我回来的路上却听到一些消息。”“什么消息?”“这前头还有一个村子,已经在靠近封山的地方了。听说翻过前头的雪山就是这附近最大的镇,不过受雪灾严重,好些人都冻死了。咱们这边是感觉不到,说翻过那山头,那边根本是另一个世界,万象王正带着救灾的物资往这边来了。”“万象王过来了?”胡小海几人都惊讶,只觉得这就是羊入虎口……哦不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邢帆点头,“估计还有几天就到了。”“这是机会。”王师当下决断,“错过这次要再见他就难了,我们得想办法过山。”“平日过山是有山道的。”邢帆显然已经探查了一番,此时解释道:“但现在路都没了。”樊雪寒突然道:“路没了也可以过去,我可以先过去看看情况。”“你?”胡小海惊讶地看他。“怎么?不信?”樊雪寒拍了拍胸口,“老子轻功天下一绝,翻个山而已算个球。”“……”胡小海说:“可你过去了,我们过不去啊,怎么联系?”“唔……”樊雪寒摸了摸下巴,“我先过去看看,如果遇到那什么王了,我先勾搭上他,总比错过了强吧?”庄夙颜和邢帆都无语地看他。邢帆冷静道:“宫主借美色勾……认识万象王,是否不太妥当?”樊雪寒愣了愣,发现他们误会了,赶紧摆手,“不是啊,此勾搭非彼勾搭!”“……”勾搭还有其他的意思?邢帆默默低头无语。但眼下事情刻不容缓,王师很快拍板就这么办。也嘱咐宫主一定小心,别自作主张坏了计划。樊雪寒直说自己知道,当天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又拿了个大包背在身上,准备翻山越岭去。胡小海担心地望着他,“万事三思啊。”“放心。”樊雪寒咕哝,“当初师父把我扔山里修行,我还不是挺过来了。”胡小海摇摇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到那硕大的包袱上。他亲眼看见他都装了什么东西进去。除开华丽的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穿的衣服——那是樊雪寒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不似凡人一点用的。还有一堆找从附近找来的香炉,香烛,铃铛等神叨叨的东西——那是为了装神棍用的。除开这些,还有一堆他皓雪宫的各种毒药迷烟。胡小海回想起樊雪寒打包东西时那一脸的兴奋,忍不住就各种担心——担心别人的安全。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矛盾体的地雷么么哒~~王师和胡小海还没有各自表明心意,也没说什么决定性的话,这是为以后准备的,大家慢慢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