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是没有追去边关,因为我知道,追去了也于事无补。她离开后的前半个月,我把自己关在她的房间里,没有出过一次门。呼吸着我曾经那么熟悉的气息,在冰冷的墙角,感受如死亡般的绝望与孤寂,还有深入骨髓的痛楚,静静的让黑暗腐蚀。凝雪剑自动从碧箫里出来,在房间里环绕,白光刺眼,而那时的我,前所未有的害怕明亮。看着凝雪剑,不止一次的,我想用它了结此生,但是不知何故,后来凝雪剑竟自动融入了我的体内。我那时万念俱灰,也没去想原因,只是,我身体太虚弱,在凝雪剑进入的瞬间就昏倒了。昏倒的时候,我希望永远也不要醒过来。可是,三天三夜后,我还是清醒了,我所消耗的内力也全都回来了。我无知无觉的在她房间呆着,静静的注视着她房间我熟悉的每一样东西,不吃不喝,一天又一天。有凝雪剑在我体内,身体倒也没什么大碍。十天过后,我终于从冰冷的绝望中清醒了,我现在什么样,她看不到的,就是看到了,她怕是也不会再关心。我记得她要跟我分开时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都让我生不如死。是,我是怨她的,可是,对她的怨太过薄弱,远远不及我对她的爱来得强烈。如果如今往后我的人生都没了她的陪伴,那么,生无可恋。可是,凝雪剑的冰寒在我体内流窜,让我不得不清醒。之后,我不再想那么孤寂的死去,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是她与我决绝时所说话。她说,如果我变回以前的样子,她或许会回头。她说,卢照能帮她找天玄镜,而我不能,所以她毅然离我而去。因此,为了不让我自己绝望的死去,为了不再感受这噬骨的孤独,为了她会再回到我身边这渺茫的希望……出别院后,我应她所言,恢复我从前的样子。可是秦少臣却还是说我变了,其实我也觉得我变了。如果说,以前我对那些俗事的态度是淡漠,那么如今就是冷漠。是,我变得冷血了,除了天玄镜,任何东西任何事情都不能让我的心湖有半点波动起伏。我变得残忍,帮萧昀处理朝堂上的事时,没有半点恻隐之心,毫不留情。我不停为萧昀办事,只为了不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我就想去边关。我奏箫时,小师妹看上了我碧箫上的吊坠,扑过来抱住我就要将它从箫上取下来。她之所以敢那么做,是因为她知道那时的碧箫也仅仅只是个碧箫。生平第一次,我对她变了脸,发了火,仅仅是因为她碰了那吊坠一下。她伤心欲绝,回燕宕山。事后,不论我怎么道歉,她始终不肯原谅我。不论师兄如何挽留,她坚持要走。秦少臣说,我变得心思深沉,攻于心计。他说,从前的我绝对不会轻视一个女孩子的名节,我竟然为了查出左相的党羽,答应娶吴苑,却在拜堂的迟迟不现身,让吴苑成为了京都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对那件事,我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过内疚,但是,在师兄处决那一干人等的时候,我让师兄网开一面,独独放过了她。我去见吴苑时,她苦笑着告诉我,她叫吴苑,亦是无怨,所以,她不怪我。我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是怎样的,我放她离开,她拒绝了,最终跟着左相一家人上了刑场。小应离开后,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找天玄镜,片刻不歇。边关不停传来捷报,我知道那与她在边关是有联系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渐渐的,刻骨的相思让我再也按捺不住,我想见她,想得疯魔了。可是,没有理由,没有立场,我要如何去见她。所以,我主动跟师兄提起,我替他去剿灭龙郢国,尽早与卢照会合。师兄那么聪明,他一定是知道我的意图的,我很感激他,因为他没有问原因就同意了。为了早日见到她,我将衡垣大军兵分三路,亲自出谋划策,让凌和跟秦少臣也带兵,所以才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得以与卢照的军队会合。在即将要见到她的前夕,我得知她被龙郢军押作了人质,我心痛得要死,加紧攻击龙郢国,昼夜不停,战火燃烧一天一夜就破了一座城池。之后,我终于见到了她,她一身的水,那么狼狈。可是,就算在那种情况下,她依然一如既往的无所畏惧。我不敢盯着她看,因为我怕我一看就会忍不住飞到城楼上去将她揽进怀里,然后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想带她远走高飞。她脖子上的累累伤痕让我惊怒交加,以致于后来,我亲自震断了龙郢军那三个主将的手臂。我说用五座城池换她,是认真的。如果真的能够换得她,别说是五座城池,就是整个大陆,我也愿意去拿下来。卢照把她带走了,我失魂落魄,以后的战争都是秦少臣在指导。我倾尽所能得到了天玄镜,为的也不过是要她来找我。果然,来人了,却不是她,而是她的未婚夫。看到那个人手指上的银色小圈,我嫉妒得发狂。那个东西,小应也有一个,她一直都带在脖子上,链子垂下,那个东西停留在最靠近她心脏的地方,与她欢爱时,我还亲过无数次。原来,那是他们共有的,或许还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我恨,那个人他凭什么!手中的大印碎成粉末,生平第一次,我恨一个人,那么恨!那个人,他笑得温暖,他说,他叫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