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冰舌与毒香

那身边传来的声音十分熟悉：“天野……你也清醒过来了，有没有受伤？”我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答道：“将军，你还好么？我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绑住了，根本动弹不了……还有，我好像现在什么都看不清楚……”邱连虎应了一声：“我也和你一样，当真是大意了……这件事情以后传出去，我白虎将军要被人笑掉大牙了！”我立刻说道：“怎么会，这些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是躲不过的……对了将军，您看到什么袭击了我们吗？我记得昏倒之前，那地宫中反复出现的怪笑之声，难道是阴阳鬼人？”邱连虎不再说话，似乎在静静的思考。足足过去了一分多钟，他才回答道：“我并不这样认为。传说中的阴阳鬼人半人半鬼，吸食生人阳气。虽然我并没有人见到过真身，但可以想象，这阴阳鬼人的行为一定和僵尸等凶物没有太大差别。绝不可能像是绑架人质一样，将我们两个同时绑在这里。可以肯定，这是人为的，却不知道是谁在暗处，一直装神弄鬼。”我接着问道：“您的意思是，袭击我们的其实是人不是鬼？会不会就是那梁六爷和顺子师徒两个？”邱连虎立刻否认道：“这更加的不可能！我们两个全都亲眼所见，这爷俩已经深陷囹圄，被强行拖至行宫深处里面，直至失去了最后的踪影。又怎么可能在转眼之间，来到屋顶之上，到我们身后进行突然袭击呢？这不和逻辑。”我稍作思索，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xing。于是低声道：“这么说来，这处隐秘的长平公主行宫之中，还另有第三波旁人？会是尾随我们而至的其他盗墓者么？”邱连虎叹了口气道：“如果真是同行之间，事情也好办一些。我心里担心这袭击我们的‘黄雀’就是放出赝品照片，在幕后策划这场阴谋的人！”话音未落，忽然不远处那朦胧的灯火好像左右摇摆了一下。紧接着从火光处飞来一个小小的黑点，径直的击中邱连虎的胸口。这枚小小的黑点力道居然极大，让白虎将军整个人开始颤抖，并剧烈的咳嗽。我不由得大声喊道：“什么人在那里？”昏黄朦胧的灯会恢复了摇摆的状态，再次变得如同静止凝固一般。周围一片空旷，只有隐约的回声，显然没有任何人出来回应。此刻邱连虎已经缓过气来，沉声道：“好俊的身手，好犀利的本事！在下西北人士，人称白虎将军！对朋友这手隔空打穴的本领十分佩服，愿意与阁下交个朋友！三山五岳，行万里路，还请行个方便吧……”这是某种圈子里面的行话，听得出来，邱连虎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一回，那火烛的光线似乎再次晃动，从暗处传来了几声极轻的脚步。邱连虎见到终于有了动静，接着朗声道：“暗处的朋友，如果也是同道中人，此事咱们大可以好好商量。既然到了这里，行宫之内如有至宝，一定双手奉上，绝不夺人之美。不如让我们两人就这样离去，如何？”一时之间，整个烛火笼罩的范围之内仿佛起风了，一阵阴冷的感觉。但随着这阵阴风，最初鼻息里面那股凝重的花草气息却忽然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浓稠的腥气。邱连虎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不好，天野你是是不是闻见了不一样的气味？先是非常芬芳，再是苦腥？这是一种民间的毒药，叫做“‘百花毒虫散’。这是一种迷药，能够将我们的感官变得麻木错乱，一定要稳住心神……”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那诡异的奸笑声音再次响起，萦绕耳边，久久不曾散去。不但如此，只见朦胧的视线里面，忽然闪出两道暗影，立于烛火之前。邱连虎接着朗声道：“朋友，既然现身，为什么不好好一叙？”那两道黑影处的奸笑声音更盛，而且越来越近。眼前一花，这两道黑影居然已经闪身来到了我们面前一米的位置。我努力的眨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黑影的本来面目，却发现视觉更加的模糊。那奸笑的声音却已经来到了我的耳边边上，甚至感觉到有一条宽大冰凉的舌头在舔舐我的脖子。我倒吸一口凉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晃动脑袋，想要将脖子上的那条舌头赶走，并用脑壳撞击那团紧贴我面部的黑影。但力道却一下子扑了个空，那团黑影又化作了虚无，闪到了我身体的另一侧。我心中烦躁不安，大声喝道：“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话音刚落，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骤冷了好几度，面前模糊的黑影鬼魅一般再次靠近我的面颊。下一个瞬间，一道轻微的火光在距离我眼睛只有一寸的位置上亮起，“滋滋”几声，我额前的头发已经被烧成一团焦炭，气味刺鼻。借着这近在咫尺的火苗，我看见了让人极度胆寒的一张脸孔：没有眼皮的双目，闪动着寒光。而口中的喉舌，则向外延展出半尺长的距离，正微微的在我面前晃动着，好像阴曹地府中的勾魂使者。那是一张满是褶皱的丑陋面孔：没有眼皮，鼻子，嘴唇……似乎整个苍白的脸孔之上，只能见到那冰冷的眸子，还有那宽大的喉舌。偏偏这张无常一般的脸孔还在不断的呼吸，不断的发出残酷的冷笑。似乎伴随着这笑声的，是无尽的死亡气息。我下意识的猛然将脑袋偏到了另外一侧，想要避开这张鬼脸。然而刚刚侧身，却发现这张脸孔已经如影随形，不离我的视线正中。我唯有使劲的闭上眼睛，然而面前那没有眼皮的眸子，似乎却能穿越我的眼皮，钻进我的瞳孔之内，印在我的视觉里面。忽然间，邱连虎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飘来：“天野，不要害怕！这是‘百花毒虫散’药效，幻觉罢了。对方并没有那么可怕，静下心来，就当那鬼影不存在……”这声音如同天籁，我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情镇定下来。果然，片刻的功夫，无常一般的面孔便不再纠缠，悄悄的退回不远处的烛火附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两道鬼影离开身边范围之后，周围变得极其即将。我忽然听见了犹如水滴落下般的声音。听起来，这水滴落下的时候速度极慢，似乎格外的粘稠。不仅如此，我被高高的吊起来的双臂皮肤上面，还有感受到了这水滴的撞击，并且已经浸湿了我的衣袖。我缓缓的扬起了脸，想看看半空中的手臂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却有一滴粘稠的“水珠”落进了我的右眼里面。一时间，我的右眼中一片血红，将昏黄朦胧的视线，变作了赤红色。还等反应过来，又有几滴顺势落下，径直的落在了我的腮边，我的口鼻之中。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我顿时心中一惊：这是鲜血啊！为什么会从高处滴下来？不多时，血滴自空中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已经从我的上衣渗透到了我的腰际。血流顺着我的大腿边缘无声的滑落，渐渐的形成了一道清晰的流动印记。当这些血流经过我身上在不久前形成的创口的时候，那种周身麻木的感觉终于被打破。伤口似乎复有开裂，刀割一般的疼痛、就好像我身体之内的血液，受这些外来的血滴“引诱”一般，一起在我的皮肤肌肉之下蠢蠢欲动，向外蔓延着，扩散着。体内涌出的热血，和那些外界冰凉的血滴瞬间混合在了一起，这些血液似乎忽然有了生命一般，流动的速度更加剧烈了，朝着体外倾泻而出。血流从我的脚踝处流向了地面，蜿蜒成一道小小的“溪流”，朝着不远处那摇曳的烛火处流淌，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