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金主（三）

时间指向了下午四点半，历时两天拍卖会迎来了最后时刻。压轴节目即将登场。青铜鱼纹壶装在金光四射的展柜中被推了上来，顿时引发众人赞叹声，以及来自媒体的大量闪光灯。“起价两千万。”主持人报价之后，现场更是惊呼连连，但有一半却是因为昂贵的报价。虽然很多藏家的眼中流露着欣赏与渴望，但实在是起价高了一些。“我出两千一百万！”“我出两千二百万……”终于，叫价开始了。我留意到，只有两个人进行争夺，但他们都是拍卖行自己的人。换句话说，真正的买家此刻还没出现。如果按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的话，青铜壶极有可能就会流拍了。然而，却有一名身材消瘦的白发妇人。简洁有力的英，报出了2500万的价格。如此一来，现场再次轰动。两个托也不再报价，静静的而等待主持人落锤。终于，这件本次拍卖会最昂贵的拍品，也找到了真正的买主。对于我们来说，即将拿到远超过三千万的花红，而对于鸿运拍卖行来说，仅从我们提供的三件拍品之中，就能够获得超过千万的抽成。这笔巨款足够让那万峰嘴巴笑歪了。“怎么，又是这群老外？”明魅冷冷的说道。我这才注意到，柴窑莲花盘在内的三件拍品，分别被三位买家拍走。而这三位买家，恰好便是金发青年带来的三个外国友人。几个人全都拍得了心仪之物或许并不稀罕；但只出现一天，每个人只拍下一件珍宝，并且三个人正是那三件珍宝的买主，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无法用逻辑解释的事情，最终我只能够归结为：老外真的很有钱；他们的运气真的很好，能在中国获得他们想要的宝贝。一名歌手在台上演唱了**洋溢的歌曲，拍卖大会落下帷幕。在主持人宣布拍卖大会圆满结束以后，到场宾客陆续退场。众人神色各异，有人拍到了心仪之物，有的人却不无遗憾的铩羽而归，众生相比比皆是。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围住那些在今天成功竞价的买家。开始落实付款方式，以及其他的具体后续事项。外国友人得到工作人员更多“关照”，包括主持人在内数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生怕这些洋财神爷就此溜掉，他们将损失上千万的抽成佣金。金发青年作为谈话代表，神色淡然的cao着夹生中，和工作人员交流着，不时的手舞足蹈，似乎在对在拍下的两件藏品十分满意。另外三人，此刻一言不发，脸上带着微笑，想必也对今天的结果非常满意。在洽谈之后，这些外国人和工作人员握手道谢。看这样子，各项事宜已经落实完备，就要移步了。“呼……”我的耳边生风。侧脸一看，明魅人已经不见了。穿着高跟鞋的她，移动依然敏捷无比，朝着会场大门方向奔去。她的目标，是正准备离开的金发青年。我心中一惊，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些什么，只好追了上去。忽然却从侧门处冲进来一道人影，和险些和明魅迎面撞上。明魅身怀武功，状况突发的时候侧身一闪，躲开了这个人。而对方却没有这样的运气，虽然也做出了闪避的动作，却撞在了座椅上面，碰撞之下，七荤八素。“哼，碍事……”因为耽误了着短短几秒钟时间，金发青年已经离开视线之外。明魅眼神闪烁，遗憾的情绪表露无遗。我赶来的时候，刚好那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哥们，你没事吧……”我下意识的去扶。“没事儿，没事儿，都赖我跑的太急了……哎？怎么是你！小野！”对方龇牙哼哼了几声，忽然大叫起来：“你小子怎么在这儿？”这一喊我也愣了，这个人我认识。他叫杨杰，中等身材，很精壮。在潘家园一家古玩店当店长。店里的人管他叫做杨三儿。我有时候会去他店里面进些摆件之类的货，加上年纪差不多，一来二去就熟了。这哥们做人挺仗义的，生意往来几次之后，给我的价格特别实惠。听别人说杨三儿以前在体校练散打，还得过比赛冠军什么的。所以，这家店的老板对他很放心，基本上放手给他做，更不怕一些滋事的家伙。“三儿，我陪朋友过来掌掌眼，你呢？”我乐了：“多久没见了，黑了你们老板几单啊？”黑单，是市场上的行话，指的就是出货不记账，把老板赚的钱装到自己口袋里面。“黑什么黑？哥们现在不在那家干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明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小子，有你的啊！都傍上了，还模特……”“别瞎说，就是朋友……”我狠狠给了这小子一拳：“走，找个地儿喝点去？”“成，不过我要先办点事……”杨三儿四下张望起来：“咦，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老外，金色头发又高又帅的？”“看到了啊，那个人刚走了……怎么，你找老外干啥？”“哎，晚了一步，明天再说吧……”杨三儿失望的眼神一闪而过：“你说吧，咱去哪喝？”……因为遇上了熟人，向白虎将军和明魅打简单说明之后，我和杨三儿就离开会场了。东四附近，找了一家胡同里的烧烤店，点了二十个肉串，二十个肉筋，两个大腰子，还有凉菜。边上暖炉热风呼呼的，喝着啤酒，特别惬意。酒过三巡，话匣子也打开了。“我说三儿，这老外是什么人？你朋友？”我好奇地问道。“他？金主呗，美国佬。”杨三儿猛喝了一口：“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拍卖会上，几百万的物件，连气儿都不带喘的就拿下了。猛地很……我想以后跟这家伙混……”原来，杨三儿辞职不干，就和那金发帅哥有关。他在潘家园的那家店，名为“藏珍阁”。有一天，几位外国游客来到店里，偶然间看上了一枚不太起眼的残旧钱币。这枚钱币并没有其他的特别，正反两面连一个字迹都没有，显得十分神秘而已。据说是不久之前，有个小孩从家里偷偷拿来换钱零花的。藏珍阁收下的时候，花了三十块。当时杨三儿在库房点货。柜台店员一看是老外，动了心思。心说古币老板定价五百，我报上八百元，等着老外砍价。如果这个老外不懂行情或者懒得砍价，就此成交，那中间的差价三百块，就能黑单了。老外不太在意价格，反复在掌中把玩，眼神里透出了无尽喜爱。店员当时就觉得有点亏了。干这一行的人都知道，顾客就是这样，有钱买的是一个喜欢。碰上了有缘的客人，当然能宰多狠就宰多狠……刚才还不如直接报个整数一千。除了老外，当时店里还有其他别人。几位看似闲逛的顾客，其实却是藏珍阁自己托。这些人平常就在店里闲逛，不时的装作专家评价评价这些古玩，其实也就是托的意思。一旦有了顾客表现出特别想要某件东西的时候，他们会抓住时宜，上前竞争，抬高价格。和店里的销售配合的天衣无缝。有敲竹杠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一名中年男子快步上前，对着店员嗔怒道：“小安，你这孩子怎么这回事？不是说好了么，等我开了工资就来拿货，这枚古币一定给我好好的收着么？不讲信誉的话，生意还想不想做了？我回来真得找杨三儿理论……”店员心照不宣，做出了一副十分为难抱歉的样子。连比带画的告诉这几位老外，古币在不久前已经许给了中年人。只是中年人手上暂时没有现钱，才暂时继续存放在藏珍阁。当时许给中年人的价格是七百五十元，因为是熟客，所以价格稍微的低一些。没有办法，做生意要讲信誉，只能按照这个价格卖掉了给中年人了。老外们听到之后，瞪着眼睛十分不服气。但更多的还是满心遗憾。尤其是其中的金发男子，执意想要，不管同行之人怎样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店员故作和事佬，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既然大家收藏这些古玩古币，也都是为了增值保值。我只能先按照原先答应下来价格卖掉，完成之前对顾客的承诺。如果想要，就从中年人手里购买。至于多少价位，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们藏珍阁再没有关系。老外点头表示认可，转而向着中人年询问价钱。中年人先是嘴里说了一大堆不相干的话，诸如“我收藏东西多少年啊，这件东西喜欢了很久”之类的云云。无外乎是想继续给其价格添砖加瓦。最后金发男子都有些不耐烦了，cao着不太熟练的中问道：“到底多少钱，你说吧！”中年人伸出两根手指。那意思，要两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