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药石无效

云公子淡然一笑，负手而立，突然有些万事于胸，乾坤在握的姿态，“第一楼的耳目不少，想打听一个人，还不算太难。”第一楼，好像很牛的样子。但是若第一楼和黯月碰上了，谁会更牛一些呢？竹意很不厚道的暗暗想着。“谢谢你，想不到之前一次意外相帮，居然为我今天的困境做下准备。不然现在我娘和我，恐怕都要……”“姑娘，快别这么说。若没有姑娘的仗义出手，云某现在就是一堆枯骨。这些都是举手之劳。”“那我现在要去看看我娘了，只是……我娘没有见过我这副样子，所以面具要摘下来……”竹意顿了一下，自嘲一笑：“云公子若是没有心理准备，可以忙您的事去。”云公子清淡的眸眼一愣，继而明白竹意的意思。他慢慢伸出手，目光澄澈，坦然。没有一丝笑容，但唇角的清风明月却是说不出的舒服和熨帖。竹意仿佛被点了穴道一样，呆呆的看着这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耳后，轻轻扣动面具拿下来。面容暴露在夕阳下的一瞬间，竹意有些难堪的低下头。但是温润的手指却托起她的下巴，让四目相对。“不管你长相如何，在我心中，都是那一日，白月光之下，救我于危难的美丽蝴蝶。”声音低柔好听，轻缓却笃定。竹意渐渐迷失在这双如海一样浩瀚的眼眸中。重生后，发誓，一辈子再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可是这些话是从这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竟是忽的就有动心的感觉。“小姐！你来了终于来了！这两天，夫人等的都快急死了！”就在四目相对，款款无言之中，翠儿惯有的大嗓门突然从一角传来。竹意暗暗叹口气，翠儿这丫头就是没眼色，不会看火候。此时若是莲儿经过，定然会悄无声息的先遁去。云公子放下手，收回目光，“先去看看你娘吧。”竹意点头。“娘，回来的途中遇到大雨得了风寒，所以晚来了两天。害您担心是意儿不对。”竹意暂别云公子，随着不停说什么的翠儿来到夏玄月暂住的房间。不得不说，云公子对她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和照顾。这第一楼后院的一隅，安静，整洁，就好像一个独立的世界。但是，夏玄月不喜欢。“只要意儿没事就好。”夏玄月紧紧拉着竹意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松开。“娘，意儿怎么会有事？十年的苦不是白吃的，就是遇到坏人，也该是坏人倒霉才对。”竹意笑嘻嘻的说道。“咳咳……”“娘，您这几日感觉怎么样？”竹意急忙轻轻拍着夏玄月的后背给她顺气。“娘就是这样子了，意儿也不要过于费心。只是，我们和那云公子不熟，是不是要尽快搬出去？咳咳……娘知道我们没有银子，可是娘还有一些过气的首饰，也能换一些救急的钱用。”夏玄月说完着一句话，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歇。竹意心疼的很：“娘，您不喜欢住这儿么？”“和喜欢没有关系，这再好也是别人的地方。”夏玄月很少这样坚持。竹意没有再说话，已经懂了夏玄月的意思。“娘，明天意儿就找我们的新家去。意儿还要去娘说的玉蜀山，看看在那儿盖一处院子需要多少时间。”“好，这儿是娘的首饰。”夏玄月说着把一个紫色的小檀木匣子拿出来，放到竹意的手上。竹意把匣子又放回夏玄月的手上。“娘，钱的事，您不用操心。竹意自有办法。您只要好好养病就好了。”夏玄月不知道竹意有什么办法，但是女儿说了，她就信。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竹意要去看看晚饭吃什么，夏玄月却一把拉住竹意的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意儿，娘想过以后不干涉你的事。但是有一件事，娘要还是想和你说。”竹意不解，夏玄月还未这样严肃的和自己说过什么。“娘，有什么话您说就是。”“那个云公子……虽然不错，但是，你不能和他过多的接触。”“娘，为什么？他既然不错，意儿为什么又要刻意疏远？而且，现在都是他在帮助我们啊。”“现在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但是你一定要听娘的，不然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咳咳……”夏玄月嘱咐完竹意，摆手让她离开，自己要休息一会儿。竹意满心狐疑的出门，站在门外还发了一会儿呆。为什么夏玄月会不让自己和云公子过多接触呢？那么好的人，还救了自己，还不嫌弃自己的丑样子。不是说，接触就一定怎么样。但是说真的，和他在一起很安静，很舒服。不似和王八蛋凌墨寒在一起，除了剑拔弩张就是冷嘲热讽。夏玄月看出意儿的落寞和满腹的狐疑。但是自己说不出，真的太多的事情说不出。云公子面色如玉，温润谦和。夏玄月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有些面熟，清淡的眉眼间像极了一个人。这两日，云公子对她早晚问安，礼貌有加。却也正是问安的这一个接触的时间，夏玄月看到了一些不愿看到的细节。云公子的身份不一般，或者说还很显赫。而当年那个人……夏玄月摇摇头，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忆或者是恨。南燕，北燕，本来就是死对头。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后依然是。若当年不是那个人……爹爹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也许云公子的身份只是猜测，但是夏玄月绝对不会让万分之一的可能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竹意要嫁给南燕太子，只有那个懂得隐忍，内心强大的男人才能保护她的意儿一世安稳。晚饭，云公子早已经安排好。竹意借口出来，也不过是想问云公子一些事而已。“老掌柜说，我娘的毒只有医鬼能解。云公子，医鬼有下落了么？”一株有些年头的老梨树，梨花落尽，原先的花萼处，长出小小的青涩的果实。梨树下，黄昏里，竹意面前放着一杯香茗无心品尝。依然是低调的灰色布衣长袍，头发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于发顶的云公子浅尝了一口茶汤，继而有愧疚的摇摇头。“没有。医鬼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性各怪癖，有时候，即使病的要死的人抬到他面前，他也是视心情而定，不想看病，病人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依然不会看。”竹意听着，忍不住目光一痛，夏玄月真的等不起了。“竹姑娘，恕在下冒昧。这两日，在下也给夫人探过脉。脉象显示……夫人已经油尽灯枯，即使医鬼现在就在，也是无力回天了。”云公子知道自己这么说，很残忍。可是早做心里准备，尽量不让夏玄月在生命的最后留下遗憾，才是竹意现在最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