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突然一疼,激灵一下,我醒了。我看到了了和尚拿着一个木锤子,我头感觉到疼,一摸起包了,看来是了了和尚给了我一木锤子,这个疼。“你干什么?”三大爷进来了。“怎么告诉你的?那是郝非的灵魂,你不能接近,更不能拉手。”“那我要怎么做?”“告诉她,你不爱她,你爱的是白洁,知道不?”“这,这……”“不舍得?怕伤了她?我告诉你,她是另一个世界存在的形式,如果你抗不住,你就跟她走,你就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了,你的师傅会亲自把你烧了,给你弄一个骨灰盒。”三大爷瞪着我。“这我真的难开口。”我确实是难开口,那太美好的东西,我实在是不想破坏掉,更何况,郝非到死都是爱着我一个人的。我真的很难做到。“如果你做不到,就这样算了,白洁被缠死,你也就阴阳相交,死得也不会比白洁晚多少。”了了和尚显得很生气。“你回去想明白,想清楚,这事一定要断了,不管怎么样,你没有这个决心就算了。”我和三大爷下山,他非常的生气。我还是做不了决定,白洁来了,我不想说话,这事我怎么跟白洁说?我说我放不下郝非吗?那是找抽,白洁别看老实,急了能挠死我。这件事我要尽早的做出决定,白洁走后,我自己在房间里就折腾开了,怎么都是难以下决定。我和郝非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几年,一直到她十四岁的那年。那年,我们去草地,那儿是我们的天地,没有人愿意去那个地方,蒿草及腰,没人的。就是在那年的夏天,放假,我和郝非约好去了那草地,走到中间,把草拔掉,弄出一块空地,我们躺在那儿,看着四天空,那云慢慢的划过,是一种享受。那天,郝非对我说。“小左,我们接吻吧!”我当时就傻了,从来没想过,傻乎乎的,就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拉拉手就是幸福了。郝非一下就滚到我身上,一下对上了我的嘴,我傻了,麻了,半天我才缓过劲儿来,我们接吻了,那是一种青草的味道,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郝非身上是有一种青草的味道,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体香。那天,我除了接吻,我还摸了郝非的屁股,那肉肉的,我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过,那就是我青春懵懂的第一趟青春课,是郝非帮我上完的。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是在回忆之中。第二天,我去了郝非家,郝非的父亲在喝酒。“小左,你来了,正等你,郝非做的琥珀项链你拿走,全部。”“这……”“她说给你的,你就拿走。”我陪着郝非的父亲喝完酒,我来这儿,就是想看看,看看郝非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日子,我不知道如何下决心。我拿走了郝非做的三百条琥珀项链,条条精美,用心,我完全想不出来,她是怎么完成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把琥珀项链放到一个木箱里,保存起来。晚上,白洁的父亲来了。“小左,白洁又晕迷了。”我闭上了眼睛,看来我就得决定了。三大爷在屋子里喝酒,享受。白洁的父亲走后,我就跟三大爷说。“马上去高尔山,我决定了。”“早就应该。”我和三大爷上山,了了和尚很不高兴,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我再进屋盘坐,了了和尚说。“如果你再有一次,我管不了你,你三大爷也不会管你的。”我挺不喜欢这个了了和尚的。我再次看到郝非,控制着我的情感,我担心控制不住,郝非再次把手伸出来,我多么的想握着,再次拉着,那怕就一次也好,可是我没有。我站在那儿,闭上了眼睛,我不想看到郝非那漂亮的脸,和那我熟悉似乎又有点陌生的脸。“郝非,我并不爱你,请你放过白洁,那是我的最爱。”我没有听到声音,我不知道郝非此刻的表情,那应该是震惊,扭曲,怨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郝非已经不在我面前了,但是,她走的路上,有血脚印,一个一个的,看得我触目惊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再次醒来,也是被敲醒的。“你不能不用那个东西吗?”了了和尚又用木锤子。他竟然没理我,我也没有想到,没有用那么久的时间,从头到尾的,不过就四个多小时,这一切就结束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让我回家,我问他们也不说,三大爷只说是,明天告诉我。我上班,云正师傅问我怎么样了,我一愣,没有想到,云正师傅也知道这件事了。我让赵铁先去炼化间,把炉子点上。“我今天来就是问你那件事。”“师傅,没事了,但是他们没有告诉我,所发生的事情。”“既然没事就好了,以后自己就多注意一点。”我进炼化间,看了一眼赵铁。“你今天去停尸间。”我今天没有心表,心里乱到了极点,郝非就这样的走了,那血脚印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三大爷回县里去了,看来我只能是找了了和尚了,尽管我不喜欢,但是我还是要知道,郝非怎么样了?今天赵铁干得挺顺利,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下班后,我去白洁那儿,她已经好了,虽然有点虚,也没有大的问题了,我松了口气。但是,这让我想起郝非,这样做到底对得起郝非不?虽然她是以另一种状态存在着,可是毕竟是存在着,跟我们人也应该是一样的,有着自己有生活,她在另一个世界也想念我,爱着我,我看后悔不应该那样做,我应该坚持着拉住她的手,有爱,什么状态存在,都是无所谓的。可是,现在有可能已经晚了。我回家,父亲看着我,没有问我过多的话,也许他知道,这样的问题他是解决不了的,也无法给我一个主意。我五点多就是高尔山了,去找了了和尚,我担心去晚了,他去化缘。了了和尚在扫地,看都没有看我,我坐在一边,等着,一直到了了和尚扫完了。“了了师傅,郝非的血脚印怎么回事?”“那是为你流下的血,为你走的血路,你死后,会有一条平坦的路,她放手了,为爱而放手,她是真爱你。”了了和尚说得我好心疼。“你有时间就好好的照顾她唯一的老父亲吧!”确实是,也只能这样了,我没有想到,郝非在最后的时候还为我做了一件事情。“她去什么地方了?”“转世去了。”了了和尚进了房间。我去会元乡郝非的坟那儿,一直坐到了天黑,也许这样会让减轻对她的罪恶感。那天我回家,白洁在家里,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小左,吃饭吧!”没有问起郝非的事情,也许没有想提起,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过去了。白洁跟着伊师傅学化妆。我进办公室,赵铁已经把办公室收拾完了,还弄来了一盆花儿,我锁了一下眉头,一个男孩子弄花。“师傅,是刘小静师傅给送来的,说办公室没有花儿,看着不舒服。”刘小清,化妆室的一位化妆师,到这儿跟我差不多的时间,只是她是化妆师,我们基本上没有接触,见面就点点头,知道是火葬场人的,在这儿似乎每一个人都把自己封闭起来,生怕知道自己的内心世界被人看到一样。对于刘小清我是一点也不了解,她送花儿来,那就是冲着我的,这个很有可能。那是一盆曼珠沙花,我知道这种花儿。这花一般都会长在坟墓的旁边,也叫死人花,是曼珠沙华的别称。曼珠沙华,即是血红色的彼岸花。传说,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三途河,冥界的河名,又叫葬头河、渡河、三濑河、三涂川。传说中,“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因为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而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故被称为“三途”。传说罪大恶极的人受尽折磨三百年轮回一次,当途经三途河时,会被纠缠了三百年的慢慢发黑的曼珠沙华发出的香气迷晕,做个关于“彼”和“岸”的美梦,这个梦带着“彼”和“岸”深埋在心底的期望,凄凉,愤怒,无奈和绝望等等千丝万缕的百感,所以这个梦也决定着那个人在人间的一生。对于刘小静送这盆死人花给我,我有点不太痛快,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死人花儿开得血花,正常是在九月份才开,它竟然在五月就旋放了。进炼化间,我让赵铁点炉子,我进停尸间,刚进去,就看到了刘小静在里面,吓了我一跳。“刘师傅?”“噢,补个妆,有一个是我朋友的父亲。”补妆是很少有的事情,一般都是一次成活。刘小静从另一道门往外走,停尸间有两道门,从这头出,从那头进,死进活出,不能走倒了,那是不吉利的,甚至是会惹上麻烦,可是刘小静却是返着走的,似乎并不怕这些,她走到门那儿,拉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柯师傅,那花你喜欢吗?”刘小静冲我笑着,那笑让我有点发毛,她没有等我回答,就走了,那门来回的忽悠了几下,才停下来。我把尸体抱上尸车,推进炼化间,坐下,点上烟。“赵铁,你来,我告诉你的一切都要记住了,不要做错了,会惹上麻烦的。”赵铁点头。我抽了几口烟后,问赵铁。“你怎么会来这儿呢?”“那您怎么来了?”赵铁问我,我看了他一眼,半天说。“我喜欢和不会说话的人打交道。”“我是因为这是一个正式的工作,开得多,没有其它的想法。”这小子很现实,其实,我也是这样,父亲让我来,也是冲着这份工作,其它,这工作和其它的工作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天不太顺利,爆体了一个,火没有控制好,速度太快了,也是因为死尸个体的原因,产生了大量的气体,这也没有什么,只是,只是看到了那爆得四处都是的东西,实在是……赵铁一个高儿跳出去,吐得翻江倒海的,恐怕要想把十年前吃下去的饭吐出来。我也翻腾了几次,硬是挺住了,如果云正师傅在,我也能吐了,我毕竟是师傅,人就是一个很怪的动物。完事后,我们回办室,看到那血红的死人花,我就觉得今天的不顺和这个有关,隐约的,我感觉到了刘小静是别有用意。